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娱乐圈]摘下一片月光 作者:渔妖 文案 闻星的娱乐圈之路是这样的: 网友A:听说闻星和明星甲有过节,都被爆光了! 网友B:不是说闻星和明星乙不和吗? 然后...... 网友ABCD:怎么甲和乙撕起来了? 闻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墙角看戏。 不出意外,每晚九点前更新。 因为《那年花开月正圆》的热播,我只能把女主角星移的名字改成了闻星,但由于用星移用的太多了,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冒出这个名字来,如果看到,请提示修改。 (闻星的本名是星移,所以她的亲人会以这个名字称呼她。)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女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星,聂景行 ┃ 配角:斑斑,苏卫,月娟儿,星程 ┃ 其它:爽文 ================== ☆、千金   万芊芊是被万家遗落了十八年的明珠,在她回到真正的家时。   她的父亲随意帮她选了一个野鸡大学,仿佛是恩赐了大典,居高临下说:“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一所大学,你要尽快地把语言考试过了,觉得难就找你姐姐,她会帮你的。”   她的母亲对这个丢尽脸面的女儿丝毫没有母爱:“家里的阿姨今天请假了,你帮忙搞一下卫生吧,我和你姐姐要出去。”   她的哥哥说:“让我带你出去玩?你土的要死,别丢我的脸了!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妹妹。”   而代替她在万家享受了十八年千金小姐的万卉卉,在她被遣送当日,挎着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的手,似不经意露出原本属于她的传代手镯,靠近耳边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你回来了就能享受一切吗?土包子,他们连看你都懒得看,叫你出国就是想打发你滚得远远的。”   于是万芊芊滚远了,七年后又滚了回来。   “帮我拒了,这电视剧我要拍就是脑袋进水了。”   闻星悠闲地坐在沙发椅上,放下手机准备享用着助理煮的冰糖雪梨。   她并未化妆,但就是不施粉黛,皮肤也是光滑白皙的,曼妙迷人的身材配上一袭白色欧根纱碎花长裙,叫人一见便再也移不开眼。美丽绽放在小小一间会议室中,余留清香,既是年轻的资本,也是一年几十万保养费的魔力。   经纪人阿敏姐头一摇一晃正悠哉悠哉,对助理的按摩手法十分受用。   “不是吧?这部戏好几个小花都在抢,要不是我和刘导有几分交情,哪能轮得到咱们公司选角色啊?”   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闻星轻轻用羹匙把雪梨挑到了垃圾桶,如同拒绝出演一样轻松:“既是开心果娱乐自己家投资的,当然要捧他们自己家的花旦和小配角啊,我当个女一女二,还不得剪成什么样呢!纯过戏瘾啊?”   “也不能这么说。”阿敏姐还是相信自己老友的,“刘导口碑也在那里,干不出李祥云那种事。”   李祥云是上个月刚完结的一部电视剧的男主角,戏份剪到比男二男三还少,纯粹是为了捧新人。   要说这娱乐圈里的风水转的特别快,闻星上半年上星了一部戏,炒到火热,算是二线中比较出色的了,接点男主剧大制作中的女主角不成问题,大女主剧当中的女二刷脸熟也不错,自己家参与投资的呢,也有一两部是女主,可谓是正当红。   《千金》摆明是以女主为先,又是开心果娱乐公司投资的,男主已经用了乐行娱乐的文祥,女主演肯定是要用人家自己公司当家花旦的,她就算去了,也是得到个坏透了的女二号,对现在的她而言绝不是好事,她连试戏定妆都不想浪费时间。   还不如去玩呢。   所以,每次她的粉丝在微博下叫着喊着星姐啊,多拍点戏吧,让我多舔几次屏。她都会这样回答:“我在闭关磨练演技,争取下一次带来更好的作品啦。”   礼貌而不失热情,却总能博得好感度。   目前闻星一共接了两部戏,时间排到了半年之后,算上广告以及捧公司里的歌手拍两个MV,应该是没什么空闲的了。   五月开拍的是都市爱情剧《婚礼进行时》,入秋凉爽点开机一部叫做《神殿》的古装神话剧。阿敏姐想要多赚点钱,给她拿了几个剧本准备年底再接一部,其中一个就是网上大热的《千金》。   这部戏,讲述的是自小在市井长大混混出身的女主,励志镀金归来大杀四方,收获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故事。闻星对它有偏见,当然不是因为和谁搭档的问题,而是......这部剧本身的内容她就不喜欢。   啧啧啧,流落街头的真凤凰扬眉吐气,作恶多端的假凤凰死在监狱,多么像现世报,闻星觉得,自己没有砸了手机就算是涵养良好。   女助理斑斑打电话回来了。   “韦思源和米夏的事情弄好了吗?”她扶眉询问,看不出一丝生气的迹象。   斑斑说:“证据都收好了,不过星姐,我觉得就在电影上映时候放也不错啊,这单事一出,可以提高票房,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上映完了再放啊?”   闻星喝了口水,没回答。   阿敏姐这时候却不得不佩服闻星的思虑。现在抓的严,违法犯罪的艺人作品肯定是要删减不少的,对于闻星本人只是报仇的时间快慢问题。但是电影却不同,删减了男主和女配的戏,其质量和长度大大下降。   这不仅是他们的作品,也是闻星拍了三个月的第一部女主戏,等过去再放出来,制片方和发行方只会感激她的手下留情。   一举多得。   闻星的手机亮了亮,她随意看了一眼,眼睛眯起来。   不多时,便对男助理 Dudu 说:“你复制一份给黄总,我已经告诉他我的打算了,其他没什么事的话,斑斑和我走,其他各回各家。”   闻星拿了块绿豆糕就走,小提包被随意扔到还没回神的斑斑手里。   娱乐公司门口总会有记者和粉丝堆集,闻星是直接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的。斑斑一路跟着她,找到爱车之后四周查看一番,没有发现异常后才给她打开车门。   路上稍微堵了会车,闻星便睡了一觉,直到车停,斑斑叫醒她。   渡江七号码头,停靠的是一艘超大的豪华私家游轮。晚霞映透红彤彤的脸庞,风吹乱了二人的发型,斑斑连忙从车里拿出伞挡在前面,略略整理了衣服头发之后,立刻有人出来。   “您好!”他说,虽然一下子就认出来认识最近风头挺盛的女明星闻星,但很有职业素养地没有过多询问,“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闻星摘下墨镜,露出微笑:“我找人,可以进去吗?”   “对不起,我们的游轮不对外开放,您如果找人可以打他的电话,或者我可以帮您联系我们经理。”对待不同类型的人物,他的态度和方式也是随机而变的,游轮里现在也有几个小明星,至于闻星是不是和她们一样,他心里打了个问号。   闻星转眼看着游轮上的“温科”二字,慢慢出了神。   “我也不可以进去吗?”她再次友好地询问。   侍者只能帮她联系了经理。闻星没料到,这经理居然是和她认识的,呃......老朋友。就是关系不太亲近,甚至可以说,有仇。   笑声爽朗而灿烂,即使人不在面前,闻星也可以通过声音感染:“我就是闲来无事吹吹海风而已,你们这游轮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反正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别那么小气啦......”   对方客气中带着讥讽:“对不起,大明星,我们对于客人的安全需要十分谨慎,如果你不是主办方邀请的人员,那是不能进去的。”   正式而敷衍,闻星听他的语气不善,估计是咬牙切齿在打发她。   但她只能继续切磨:“那我作为你朋友总可以进去吧?我有急事找你,十万火急的事。”   “那我出去?”苏卫顺着她的话说,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出来,“反正我刚好有空。”   “你很想拒绝我是吧?”闻星皮笑肉不笑回复,“这几年,我可是很想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欢迎大家。 ☆、初恋门   眼看着鸣声轰轰响了,闻星戴上墨镜,正打算让斑斑打前锋自己趁机蹿进去,苏卫却突然松口了。似乎有高一级的人物发了话,不过她赶时间抓人,管不了那么多。   斑斑收了伞,和她一起进了二层。   艳丽非常的女人微眯起眼睛寻找目标,有火在其中乱窜,斑斑突然同情起哪个还不知道的人来。   “星姐,我们到底要找谁啊?”   “一个败家子!他要是真在这儿,我非得打断他的腿才能下火!”   斑斑还挺扭捏的:“星姐,那么多房间我们怎么找?我可不好意思去敲人家的门。”   闻星望她简直是望智障一般,摇摇头,拦住送酒的侍应生,没等这厢啊啊叫唤是闻星就被堵住了嘴。“嘘——”闻星对激动过头的小美女轻言安慰,“乖啊,我来是找人的,你不要太大声哦。”   “星星姐......你要找谁啊?”   “我想想,好像是叫邝文勇,哦不,应该是叫小邝总。”   “小邝总?他们一伙人都在三楼大厅......”回答的声音低了几分,她最喜欢的女明星不会是和那些小模特小明星一样来陪酒的吧?   闻星没有给她解惑,留下一阵夹着香水的风就走了,斑斑到了歉紧随其后。   三楼大厅里一上来就闻到烟味浓重,差点没把她气出肺病来,十几个男的女的混搭,玩牌的玩牌,调情的调情,还有几个坐了一桌在玩牌拼酒。幸好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她想,不然明天娱乐报的头条就是闻星参加聚会,殴打他人后被抓进派出所了。   她抄着手,对助理说:“斑斑,你嗓子洪亮,帮我喊几句:钟星程!滚出来!家里着火了!”   斑斑啊一声,不过没有多问。迅速发挥了她十项全能中的第五项,清清嗓子喊道:“钟星程!滚出来!家里着火了!钟星程!滚出来!家里着火了!钟星程!滚出来——”   真的就是几句,声音也够洪亮,瞧把几桌人都喊成了楞头猪。   厅里最靠近边儿的一桌,本来高兴的欢了,听到这一句,某个人连酒都喷出来,打算掀开桌子布藏进去。闻星一个疾步追过去捏住他的耳朵:“厉害啊你!不是说在家吗?啊?学会对我说谎,你长本事了!”   “姐姐姐,疼疼疼!”钟星程捂着耳朵嗷嗷叫,“姐,先让我解释解释嘛!好姐姐你最疼星程了,放了我先,啊——”   手倒是松了,她眼睛扫过这一桌几个人,厉声道:“谁出的钱?”   冤大头邝文勇畏畏缩缩举起手:“星移姐,是我攒的局,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的面子?”闻星对这个叫了很久的名字不太感冒,光冷笑着问他:“钟星程每个月消费都是你帮忙出的?慈善家啊你,是不是以后老婆你也帮他一起养了算了?”   “我们是朋友嘛!星移姐,我们这是正规场合,不搞那些东西,再说这是温科的游轮,我们也不敢得罪人,你担心的那些星程自己也知道碰不得的,你就让他和我们一块儿玩吧。”   闻星一听这个才叫火大:“你们还知道碰不得?上个星期刚进去一个你不认识?”   揉着红耳朵的钟星程忙洗清自己嫌疑:“姐,那个是他罪有应得,我们劝过他了,他不听,还想拖我们下水。”   “你,给我找个凉快的角落!还有你,邝文勇,一块滚过来!”   看好戏的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大部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闻星突然走进了,一边揪着钟少的耳朵教训,一边骂着小邝总走远了。   斑斑知道闻星要处理家务事,自己找了个清静点的沙发坐着,没过一会儿,有个小模特端了杯红酒前来。   有句俗话叫做宰相门前七品官,跟着有权有钱的人,即使是个跟班,那也是个出名的跟班,总有人奉承。斑斑就是这么一个跟班。作为闻星的助理地位随着闻星的咖位水涨船高,常年待在剧组且身兼数职,帮过不少忙,她认识的名导、明星恐怕比一般的小明星小模特都多。   小模特曾经和闻星合作过一部抗战剧,自然认识斑斑,于是仗着脸熟来打听。   “斑斑姐,星姐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看起来挺熟的。”   斑斑不说话,她默默地想,这么愚蠢的人,真不知道是怎么在娱乐圈时尚圈活到现在的。   小模特端起一杯红酒敬她,又说:“我听说星姐和韦思源分手了?还是因为米夏那个小妞?星姐咽得下这口气儿?不过星姐的男朋友那么多,备选几个,走他一个还提高平均水平呢。”   作为对“初恋门”门儿清的斑斑,学着闻星得体而冷漠的笑脸,拒绝了她的酒水。   小模特虽然地位小,年龄却已有二十六,她是十分敬佩闻星的。她出道才三四年就跨入二线,不像其他女明星挣扎的那么辛苦,娱乐圈里红的速度这么快的不少,只没人可以像闻星这样,顺风顺水稳稳当当。   但就是用作品说话的闻星,也有人诟病。其一自然是眼红,有利益角色争夺专门买了水军来黑,其二也是因为闻星的男女关系上有那么一点复杂。   据传闻星出道几年,半承认的、承认的男友人数已有七八个,平均半年一个。而且大部分都挺当红的,这就造就了网上很有名的“闻腥黑”,其成员大部分都是男明星的女友粉,还有她宣布分手后曾经的cp粉。   最近的“初恋门”大爆,网上热传的是闻星和当红小生韦思源因剧生情,谁料韦思源的初恋女友米夏爆出韦思源其实和她是地下恋情,几年前公司为男方前程着想说分手,实际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的,闻星则是横刀夺爱。   然而没想到现在微博下骂声一片的不是闻星,而是韦思源。无论是路人还是粉丝,都认为是韦思源脚踏两条船,既想要靠着闻星这棵大树红,又不想抛弃初恋,惹得一身骚。    ☆、前女友   游轮四楼是乘风的地方,苏卫看着独自站在船头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哎,好男人都让坏女人给骗去了。   啊不对,他这个绝世好男人还没有女人肯骗?苏卫暗暗地想,就算没有闻星那么漂亮,身材没有她那么好,也应该有个不错的女人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有车有房的大好青年,就是没女人勾搭呢?   总秘季风和助理安娜躲在一旁烧烤,眉目传情地我吃一口你吃一口。单身狗苏卫叹了口气回来,硬着脸皮和他们一起填肚子。   安娜知道老板有情况,而且还是苏卫的一个电话引起的,作为老板的生活助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底儿好避开火雷。   “苏经理,刚才打电话的,到底是谁啊?”   苏卫咬了一口羊肉串,确定不是老鼠肉才说:“前女友呗,你们不知道?”   夫妻档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摇头。   “他还真能藏事儿。”苏卫以为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季风安娜总能清楚那么一丝,却没料到聂景行藏得那么紧,不过好像也挺符合他的性格。   他故作高深清了清嗓子,少见地拿出了当领导的风范告诫二人:“所以,你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有多对吧?特别是对一个脑子有病的。”   季风安娜赶紧摇头,可不敢苟同自己老板是有病的。不过,既然苏卫这样说,那也就是......所以刚才打电话来的,真的是老板的......前女友,还是深深伤害过老板的人。   安娜看惯肥皂剧,已经脑补出十几出爱恨情仇的大剧。她对未知的女人充满敬佩景仰,恨不得伏拜在她脚尖,能让一个工作狂挂在心上好几年,并且引以为戒,那是有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做得到。   她在聂景行当副总的时候就已经是生活助理了,直到今年聂景行把副字去了之后,满打满算,也有三年多了。这个领导说是工作狂她都觉得对不起工作狂这三个字,他应该叫工作人,只会工作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班的时候睡在办公室隔间,余下的分散在各大酒店、工厂招待所。   比你年轻、比你有能力还比你拼命的,说的是就这种人。   作为生活助理,她居然不知道老板的住处在哪儿。一听这件事还有些吃惊,接着她觉得瘆得慌,这样的人还能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得了,去和他谈恋爱。   他们是靠脑电波隔空交流的吗?   “说说到底是谁啊?我们认识吗?”安娜决定改天一定要去拜拜这尊大神。   苏卫神秘一笑:“当然认识,不过不能说就是了。”夫妻俩听了,“嘁!”一声,投以鄙视眼神。   被讨论的当事人聂景行也吹够了风,脱下眼镜,小心翼翼放好在口袋里,才回来吃东西。   苏卫想起来这眼镜还是闻星送的,又是摇头又是无奈。   “她来做什么的?”突如其来的一句。   季风和安娜对视一眼,知道这时候该做聋人了。   苏卫就知道他会问:“她弟弟在这,和小邝总搭了个场子,请了几十人玩。你放心,都是很懂事的小子。”   小邝总邝文勇是景行名义上的表弟,吃喝玩乐样样精,温科的游轮让他用借倒也没什么。人懂不懂事他不知道,但是在这艘船上,他要胆敢搞三搞四作死,这辈子就不要踏进家门了。   “又不是亲弟弟,她够关心的。”聂景行讽刺一声,问:“风都放出去了吗?”   苏卫乐滋滋的:“想要多大就有多大的风,保管把人吹到您这儿来。到时候一定让我把这个女人戳瘪了,看她还有没有底气。”   聂景行不理会他的春秋大梦,只问:“新产品的广告安排好了?”   说到这个苏卫其实很想邀功,但功劳不止他一个,此时就在老板面前夸奖自己总让他觉得对不起手底下卖命的人,于是忍住了。   温科是老牌家电,自从去年组合了新的研发团队之后,推陈出新是必须的。既要推出新一代家电,那么广告宣传就是重中之重,除了综艺、地铁和各门店,他们还打算在电视剧中投入,只不过电视剧制作周期有点长,从筹备到正式播放这段时间里,恐怕新品广告早就变成了旧品,苏卫其实不怎么想洽谈的。   可是没办法,女主角是闻星。   他只好和制作人电视台沟通,要么就是加快制作周期,尽快过审播放,要么就是新品未出来之前拍剧,植入广告时用前一代的产品,但是台词要说是新品,就算坑观众眼盲也没问题,反正都是一家。   广告嘛!当真的可能只有观众。谁让老板一定要投广告?下下策也得用。   万幸的是谈过之后,终于确定了,现代剧不用太多特效,制作也就省了时间,加上他们的综艺也是投的同一个电视台,合作惯了,松口能在十月份开播。   五月中开机,十月份播,苏卫觉得很不错,今日的风吹到了正头。   聂景行也觉得这个天气,真是凉爽舒适透了。   天红是集电影电视剧制作、艺人经纪、文化传播一体的公司,闻星卖了五年的身。他打电话给黄耀圣,暨闻星口中的黄总,旗开天红娱乐传媒的执行总裁。   黄总年逾四十,深谙保养之道,他接电话时正是吃完晚餐在剔牙,声音有些漏风问他:“你一定要这样做?”   聂景行说:“我什么时候反悔过自己的决定,你帮我,我就一定会报答你,别阴我就行。”   黄总说:“哦,不过你说错了,你现在不就是在后悔吗?”   他说的也是事实,聂景行无法反驳,或者说他觉得没有反驳的必要:“我成功了,你不也有利可寻。”   闲谈几分钟后,黄耀圣挂了电话,眼中露出少见的笑意,聂景行说的不对,他成功了,按照闻星的脾气天红可就少了一大摇钱树,怎么是有利可寻呢?   不过这么落脸的话,他是不会问出口的,显得愚蠢。   聂景行吃完了晚餐,要下三楼的办公室里头处理文件。苏卫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不想动,只有季风安娜跟着他。   楼梯上下来,转角碰上的是一个着白色衣裙的女人在训两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聂景行一眼瞥过,认出了她,只是稍稍一眼扫过,又正正经经目不斜视跟着走过去了。   季风不追星所以没什么特殊感情,耐不住他老婆却没他的毅力,频频回顾。    ☆、败家子   闻星不是钟星程的亲姐姐,但训起人可没一点手下留情。   “你不是说你毕业之前不回来的吗?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别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毕业了。”   他倚在墙上,歪着头不敢看人:“就是......觉得不喜欢那个专业了。”   闻星气得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差点没把他耳朵揪下来,跺脚大骂:“读了三年你跟我说不喜欢?钟星程,你是不是以为出国读书的钱都是风刮来的?还是你自己挣得?你自己算算,从你十八岁开始,拿了家里多少钱?不是一两百万啊!小程,我们家不是银行出身,再这么下去,谁供得起你这么个败家子?”   “姐我知道错了,可我就是读不下去了,那里的人又不好玩,我就是想家了才回来的,我想你了,姐、姐姐、姐姐姐......”星程连忙认错,希望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心软,眼睛里果然挤出几滴泪来了,嗷嗷直叫把闻星吓了一跳,无奈地放开了手。   “别叫我姐!你怎么就不能多忍几天?拿个文凭也行,就那么想气死我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我这不回来了不想回去,其实学籍还是在的......”   “你就是要做傻事!”闻星深呼吸几下,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态度渐渐松软下来。   她本来不该是柔弱的性格,对待这个从小一起生活的弟弟,这些年总不敢过火了训斥。十五岁之前,她敢从天亮骂到天黑,随随便便甩他脸色。十五岁之后,她只能苦心的劝、耐心的引导。   因为他们不是亲姐弟。   要不是上个星期某个男星吸毒曝光,连带着好几个同吸的人也上了娱乐报,她是真不知道其中会有星程的好朋友。一想到吸毒都是朋友带朋友,她的心都在揪着揪着,整日担惊受怕星程在外染上不好的毛病。   爷爷奶奶老了、爸爸早逝、妈妈再婚、妹妹一心扑在工作上......闻星扛起这个家,供他读书,巴心巴肝找好学校请人诸多关照,可是没想到,养出来是个不懂事的。   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管教这个孩子,二十一岁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他们的关系还那么敏感,有时候说得多了,闻星都会出现幻觉,她怕哪一天星程不听她的话了,烦了姐姐了,说出那句话来。   ——你又不是我亲姐,关你什么事儿?   “你说,你不读书了,靠什么养活自己?”   星程笑嘻嘻地赔着脸:“我这不还没规划么,我打算找爷爷给我出出主意,要不姐你先给我找个工作?”   “那现在是在干嘛?吃喝玩乐?”她定下情绪,狠狠踢了他一脚:“小勇不用赚钱有人父母养,你呢?不会要我养你吧?”   “姐,你当我什么人啊?我以后还要养你的,我就是一时不知道干什么。姐姐,读经济真不是我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   星程孩子气般挠挠脑袋:“我不知道啊......”   闻星呼出热气,她闭着眼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好高骛远又懒散惯了,明明家里的人都是正派的不得了,怎么会有星程这个叛逆的存在呢?她白了一眼,说:“大学都没读完,你还想做什么工作?端盘子吗?我怕人家嫌你手脚慢!还是回学校读书吧,不要出国了,就在本市,你说说这几年你最感兴趣的是什么?”   星程见她缓下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下午听邝文勇说起演员这个职业似乎也不错,起码来钱快,加上自己姐姐在圈子里,他一下子就闪过某些念头,想先探探路:“姐,我喜欢看你演戏,要不你给我报个艺术学校好了?”   “艺术学校......表演班吗?还是导演或者剧作?”闻星自言自语,心里在盘算着哪家学校有人脉能够安排他进去,考她是不奢求了。   聂景行就是这时经过的,他的姿态透着傲气,与走在前后的两个属下明显有不可跨跃的鸿沟。闻星见到挺拔正派的背影,觉得熟悉却没多想。   “那是谁?”她低声问。   邝文勇发挥了他的第二个用处,说:“星移姐,他是我表姐的堂弟,算是表哥吧,就是温科的新掌门人。”   “温科......”这个她是熟悉的,一方面是从小听到大的牌子,一方面她还和温科的千金有几分交情,脑筋动得多了,联想能力也快,她若有所思问:“温科底下是不是还有几间学校来着?”   邝文勇郑重点点头。   闻星一改刚才对他的不屑,变脸变得比川剧还快,笑意满满:“小勇,你私自把星程带出来我就既往不咎了,但是星移姐想请你帮一个忙行不行?”   “您说......”   “我想让星程上温科的学校,能不能引荐一下。”   办公室里头,季风给他汇报新产品数据,安娜则在外间煮咖啡,偶一抬头瞥见小邝总带着闻星过来,心里的澎湃激动终于按捺不住了。“星星姐,能不能签个名?我是你的海星,你演的戏我都挺喜欢的。”   海星是闻星的粉丝名字,闻星知道她是温科总裁的助理,自然十分贴心地加上一句“每一天都快乐”,并说:“我有事想见见你们家老板,能不能现在就报一声,谢谢了。”   安娜喜滋滋地其实没听清她说什么,直接用力点点头。亲了一口签名留下口红印才反应过来,星姐这是要见总裁?好像有点困难,总裁从来不见没事凑上来的人,她要怎么去说?   “你就说是我介绍的,他会见的。”邝文勇颇有底气。   安娜半信半疑,终于是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她和季风一块儿出来,说总裁单独见她。夫妻俩你望我我望你,再联系苏卫之前的话,忽然觉得,他们可能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闻星仍旧保持着淡而高雅的微笑,在一堆文件中,见到了埋头工作的人。   “温总,你好。”听邝文勇说他是表姐的堂弟,闻星自然以为他也是姓温的,“我是——”   “先请坐,茶几上的咖啡你可以喝,我在处理公事。”   声音低沉,犹如播散在迷蒙雾霭中的一缕霞光。闻星回想自己到底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但碍于只有简短的一句挖不出来,只得做罢。她尝了一口咖啡,过甜了,估计刚才助理没注意放多了糖。   闻星的不卑不亢是远近闻名的,她面对一个陌生男人,哪怕他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也不会露怯或者退缩。五分钟过去,眼中有了一丝烦躁,再次抬头看他,仍旧是在看文件,电脑屏遮住了大半张脸。   虽然不赶时间,但一个人无所事事坐在一旁总觉得尴尬,闻星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手机刷微博。   声音响起来,他愠怒望了一眼,突然阴测测出声:“闻星小姐闲逸,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这下闻星也听清了音色,雾霭散去,光线直逼近,她眯着眼睛偏头望去。是他,那个熟悉的背影她居然一时没有想起来。   “聂景行?” ☆、前任的关系   名曰公事的人终于走出来,冷言道:“是我!只是我想不到,你会现在才认出我。”   “那......我记性变差了。”她笑嘻嘻,随意找了个借口。   聂景行不理会她的台阶,直说:“不知道记台词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么差,还是你只是故意不记得我。”   “聂景行,我没得罪你吧?你什么意思?”闻星径自站起来,尽力与他平视。在身高上他们的差别太多,气势上两人还真分不出强弱。   “没什么意思,你一点没有求人的态度,我随便说说而已。有哪条先例当了大明星还不准人说了?”   闻星讽刺般点点头:“是是是,我这个明星说到底也不过是给人打工,哪像聂总那么厉害!有出息有出息嘛!现在骂人的话是张嘴就来,是刚才打的草稿吗?不过我说,你——还真不怎么样!”   聂景行被她噎住,过了一会,才开口:“牙尖嘴利,和以前没区别,看来年纪只长在脸上了!”   说什么都行,但是你对一个女明星说脸和年纪,绝对是一点即燃。闻星一把用力推开他,聂景行不防备差点摔倒,趔趄退后了几步,他扶着黄木案头维持平衡:“你——”   闻星扬起下巴:“你你你,你什么?有本事你敢动我?你敢打女人吗?”   聂景行指着她:“你这么泼辣?谁受得了你?怪不得遇见的都是不顶事儿的,正常人谁稀罕你这个脾气?”   “你才——”闻星想到了什么,转而呵呵笑起来:“原来是看到娱乐新闻了,我说你气性变得那么大,该不会是见我分手后过得比以前好,交了那么多男朋友,嫉妒了吧?”   “谁会去嫉妒你?你难道不看网上怎么说你的吗?”聂景行脸色通红,大概也是窘迫加上被逼的,呼噜呼噜把她刚才没喝完的咖啡全部灌了下肚中。   闻星大喇喇叉起腰,摇头晃脑地招摇着:“有本事你也去找几个美女啊?我又不会像你一样,装模作样!”   “谁装模作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饥不择食?我是有追求的!”   “追求哦?”   闻星不怀好意笑了一会儿,也懒得和他翻旧账,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世界上多了去了,只要她看清了这人的本质,就不会被他欺骗。   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要吵了。”   聂景行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这几年养成的沉定一见到她都成了浮云,只好顾作言他:“你以为我想和你吵?我是太累了想要放松一下。”   “嗯......”闻星不打算拆穿他。   聂景行重新拿回了笔:“到底找我什么事?不说我就要工作了。”   闻星想到自己还是来求人的,得有笑脸才能使人开怀,收了气性道:“我想让我弟弟到你学校里上学,大概学表演吧,行吗?”   “他不是有亲姐姐,还有亲妈,再不济还有爷爷奶奶,你操个什么心?”   他就是看不惯闻星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却总是放弃他,这个女人,苏卫说得没错,明明当初要分手的是她,可是被抛弃了舍不得的却是他,被她牵着鼻子走不算,最终成了圈里的大笑话。   闻星脸色阴下来,聂景行虽不和她吵架了,又抓住了她的死穴来刺激。非亲非亲!非亲又怎么了?难道只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就毫无联系了吗?   可是,非亲的确是梗在她心头的裂痕,是金钱填不满的沟壑。   她的语言软下来:“聂景行,好歹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走错了路,我想我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所以希望你能帮帮我。”   聂景行单手转着笔,原本他是不会这种开小差时的小动作的,还是闻星把他教会。把他教会了,然后就跑了。   他慢悠悠说:“你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们什么关系?”   “你明明知道我们......”前任的关系算不算好?闻星想了想,她和其他人变作前任时,好像也能作为普通朋友继续相处的,但是聂景行......她靠近他耳边轻声说:“睡过的关系行不行?”   聂景行没料到她能够在这种时候说出口隐晦的事:“你——”   闻星看他吃瘪,噗嗤一下笑了。   “聂景行?说话啊?景行,阿行......我说,这样的关系你帮不帮我?好歹咱也是第一个啊,按说你这个老是装作正人君子的,应该还是唯一一个对不对?我和你说哦......”   “你别说话!”被揭了老底的聂景行恼羞成怒,真恨不得一巴掌糊过脸去。   闻星卖关子:“别生气了,我们还是久别重逢呢,如果你帮我,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保证让你......”   聂景行双手突然揪着她衣服,对着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一边如火烤着那般热气腾腾,一边被她刚才的话影响实在羞于直视这张脸。   他突然有几分脸热:“什么秘密?”   “看你帮不帮我咯!”闻星眉目间都是久不见的光彩,拍戏拍久了,她的笑容经常僵在那里,很少能够有生气。   “谈条件是吧?”聂景行靠近她的耳边,咬牙切齿:“好啊?我也和你谈一谈,好好地谈一谈。”   “你说你说!”闻星这辈子就没怕过他,在外人面前总是冷言冷语像个冰块,但是在她面前,就是一纸老虎。   “我问你,当初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那么远?”   闻星把食指放到他嘴边,用调情的语气说:“这又是另一个秘密了,你不要太贪心了,就是我说出来,可是被逼着说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话?”   聂景行信誉极好,闻星是知道的,当初他说过给她买什么东西,哪怕同时打几份工,累个半死不活的也要靠自己的气力实现。不过说到底,当初她不也就是被这份真诚感动吗?   可是她好不容易去尝试了,他却变了。   世事难料啊。   聂景行恢复了平静:“我会有自己的判断力,你只要告诉我,我自己能决断。”   “我告诉你,你就帮我弄到下学期的名额?”   这学期已近期中,闻星想要的是九月份开学时星程能够进到学校里读书。她认为,只要还在学校、是学生的身份,大抵不会有什么意外,毕竟象牙塔是个挺纯洁的地方。   聂景行故作高深:“我会考虑考虑,还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你玩我?”闻星终于清楚了他的目的,推开他:“聂景行,看来几年不见你真的变了,你居然想制住我!”   “这是你逼的,我从来就不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聂景行,是你喜欢强势,我才会顺着你,可是你辜负了我的耐心,把我......”   把他踩在脚底,甚至怕被黏住,甩甩脚一走了之。   闻星讽刺般点点头,原来他是想报复她!   “你不可能!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向你低头!你以为你是谁?当了老总就多了不起?现在我看来,你还比不上以前那个穷小子!” ☆、绿帽子   邝文勇早早跑回场子里去花天酒地,季风和安娜,两人不办公,找了个房间休息去。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蹲在墙头画圈圈的星程,眼前一亮:“姐,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闻星气冲冲出来,高跟鞋乍响,跑到对着窗口的海风发火怒号。   “回家!”   他看着姐姐气到发红的脸,约是被无情拒绝了。姐弟俩没过多交流,闻星是气得不想说话,怕自己一喷出来的就是火,星程是怕被伤及池鱼硬是吞下了好奇的心。   铁扶梯上的脚步愈发清晰,苏卫吃饱喝足挺个饱肚,手里还捞着一把烤串下来,闻星也顾不得保持体重的事了,从他手里抢过两个,全咬了。   苏卫:“哈?大明星看来气得不轻?”   “不关你的事!管好自己!”   她拉着星程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他半拽半拖地掳走了。   苏卫意味深长笑了笑,明面上聂景行是胜了一局,可他在底下做的准备、费的心机,是闻星全然想不到的,谁付出的条件多,谁做亏本生意,还说不定呢!   聂景行坐在窗边的办公桌上吸烟,身影寂寥。   苏卫咬了一口烤串,嘲笑他:“BOSS,把人气走了又来气自己,你不是做无用功吗?”   苏卫只有在嘲笑他时才会叫他BOSS,聂景行不是听不出他话中的揶揄,只是懒得介意。   他说:“我得让她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任她呼来喝去的聂景行了,她才能以重新的目光看待我,才会......”不敢随意打发。但这句他不会说出口,哪怕是面对着至交好友。   苏卫从他衬衣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歘地一下点燃了,二人吞云吐雾,各有烦忧。他说:“给你讲个故事要不要听,算是兄弟我人情给你启发,受用就好,你得趁早收了闻星这个妖精,省的她为祸人间。”   “说说看。”聂景行对他的故事不抱希望,但是眼下没心情无法工作了,那就只好听听罢。   苏卫动动嗓子,一本正经:“这个故事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话说......”   “重点。”   “哎,就是我表哥表嫂你见过的吧?”   聂景行想起来他们也是见过一次的,点点头。   苏卫继续说:“今年女儿上小学让我找关系的那俩口子。你知道结婚之前他们俩作的哟,分分合合五六回,回回我表哥都找我诉苦,说怎么找了个冤家。你是不知道,从上学的时候俩人在一起那黏糊劲儿,只差没涂502了。结果毕业了同居,十天一小吵半月一大吵,每隔几个月闹一次分手,可是吧你又奇怪,不出一个月,无论当时说得多决绝,这两人又得黏在一块儿。”   聂景行不以为然:“分几次合几次才搞定,我总不能也学你表哥吧?”   “事儿没完,俩人要结婚了,房子车子的贷款分配,彩礼嫁妆多少,装修什么风格......就这,又吵了好几回,我觉得他们肯定是结不了婚,就算结了肯定也走不远的。我说什么时候准备离婚请个酒犒劳一下我的,结果,现在孩子都要上小学了。”   聂景行哦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其实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讲这个裹脚布一样长的故事。   苏卫笑嘻嘻地:“我问问你,你和我表哥一样,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到底什么心情?分了就分了,怎么分那么多次都还会吃回头草?”   “这有什么。”他坦然苦笑,“舍不得罢了。”   每天有多少意外在发生?能够遇见多少个有缘人?与多少人擦肩而过?可是仍然选择了对方,不过就是——舍不得罢了。   “舍不得?倒也正确。”苏卫得意洋洋:“我猜你接下来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洗耳恭听。”   “我那个表嫂闲来无事,前几年把他们的故事写在了网上,被天红看中,要被拍成电视剧了。”   “《婚礼进行时》?”聂景行是看过闻星的行程的,也知道自家产品投放的电视剧就是这个名字,“我还以为会是讲婚礼筹备,结果是这么个爱情故事。”   “是啊,我表嫂还喊我去客串几场,你说我要不要也走一下娱乐圈试一下深浅?万一玩出花儿来了,某天被老板娘踢走也有个容身之处。”   聂景行从他手中抢回打火机,先审他全身再慢慢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犯贱。”   “近墨者黑啊你。”苏卫呼出口烟,不以为然摇摇头:“先撂下一句,过几天有惊喜。”   经常上网看娱乐新闻或者微博的也都知道,由胡达导演、闻星、韦思源、米夏、贺应成编剧主创的《彼岸歌声》即将上映。一向口碑和票房都极好的胡达、以及他以前合作过的明星好友这次也在卖力宣传。   当然很多人也知道,这部电影的男主原本不应该是韦思源。听说是某位影帝以同类形象太多推了之后,女主演闻星极力推荐韦思源接盘的。于是,开拍时,大家都觉得韦思源应该是搭上了闻星这艘船,成为她的男人之一了,苦于没有实锤。   片花出来,网友也承认了胡达导演保持了正常水平,画风、服装、特效、台词设计都是过关的,但就第一次涉影还演男主的韦思源而言,大家表示期待归期待,但不会有太大的期待。   更有趣的是,电影上映前一个星期,女二号米夏发表了长博文,纪念她和初恋男友韦思源的爱情,从开花到凋谢,文笔颇得道,以至于对于博文是不是出自米夏亲手,都有待商榷,毕竟她是在综艺上闹过文字笑话的。   博文的末尾处点了一似是而非的金句:你以为你得到的是爱情,实际上你只能得到同情。   网友们一扒再扒,有“知情者”开讲,说韦思源先和米夏地下恋爱,为了《彼岸歌声》男主演的位置又爬上了闻星的床,怒火攻心的米夏才不得不揭开真相。   一顶大大的绿帽被韦思源戴到了米夏头上,她哪里肯善罢甘休。   被点名之后,韦思源第一时间发博,暗示米夏是因为嫉妒闻星女一号的位置才搞鬼,他早就了这个女人分手了。而在“路人”将他和米夏在拍摄电影期间开房的视频曝光后,他最终承认和米夏因为性格不合产生分歧,但是没有劈腿闻星,所有的角色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这时的网友早就不信了,闻星和米夏粉丝竭力要求韦思源对他们的偶像道歉。   韦思源微博下被骂的留言太多,他直接关了评论。大概是想冷个一年半载的,等人们渐渐忘却。   只是可惜,观众不会让他如意。 ☆、剧组聚会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聂景行就知道闻星不会再主动联系,这几天没有一点儿水波传来,苏卫都打趣他好不容易招徕的鸽子又要飞走了。   手机“叮”一声响,号码存为“堂姐”的发来信息:明天开庭,你最好也去看一下。聂景行算了算,经济诈骗、故意杀人、唆使犯罪......估计没个死刑无期也逃不了了。他露出一个讽刺笑容,手中的笔顿了顿,打字回:可以,你不去吗?   简短而又清晰答案:新药品数据有疑,我和你姐夫飞欧洲,没空。   聂景行:好,我会把他的结果亲自告诉你。   有空没空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聂景行暗想,她怕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这个挖空自己家的人,连名字都不想提,所以找个借口遁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好悲观的?要不是他作妖,自己还不能坐享如今的地位呢。这么一思考,聂景行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们。   与此同时,在研读剧本闻星也收到了明天观庭的信息。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她回了一个“好哒”的表情给阿敏姐。   楼下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似水温柔中带着几分强势:“星移星程,下来吃东西!”   她叫月娟儿,是星程的亲姐姐,同闻星一样,很不称职就是了。   闻星捧了剧本下楼,她穿着居家的莲花裙摆睡裙,招招摇摇露出膝盖,两条白皙秀美的纤腿从楼梯上晃啊晃啊悠然而下。月娟儿将切好的水果从厨房端出来,对上的正是两条漂亮得像从最精致的画里穿出来的美腿,惹得她连连惊叹:“你老是勾引人。”   星程抱着电脑下楼,却惹得月娟儿一阵骂:“你怎么还不懂事,吃甜汤还要抱个笔记本打游戏,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速度那么慢,你是怎么忍受的,就不能停一下,学学闻星多做点有意义的事。”   “烦不烦啊?每次你回家都要拿我当靶子。”   星程面对闻星的教训总还有个尊敬的态度,就是狗血喷头也好声好气受着赔着脸,对月娟儿却懒得应付,冷着脸端了装水果的碟子走。他也是烦,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的地位,月娟儿每次一见他都是说教说教,他的耐性早就费光了,听到她在后头埋怨自己少教,他回过头大声反驳:“啰嗦死了!”   月娟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闻星舀了口百合汤,无奈道:“你吃你的,别说他了,前几天被我说的多了,现在让他缓一下吧。”   “这个鬼仔,你要不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他被退学了,现在说两句怎么了......”絮絮叨叨,但又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来。   闻星一边吃一边看,顺便说:“晚上我有个会,借你的车用用。”接着想起什么了,才试探着说:“星程其实还是关心你的,上次他说看见你男朋友和一个女的走得挺近的,还是他们圈儿里的,你当心点。”   “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车掉你身价就用呗!”月娟儿打开电脑,要回复客户询问周期的邮件。   月娟儿的男友也谈了四五年了,两人不是同行但在兴趣爱好上有许多共同语言,感情联络平顺且频繁,她对闻星的暗示不以为意:“我问了,那是他堂妹,在这儿读书所以关系很好。”   说完她停下了打字的手,也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后悔自己当初带星程去见男友了。   星程从小见惯了好东西,男友付涵却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工作虽然安稳有前途,但一个刚出社会两三年且要赡养父母、供着弟妹读书的男人,对女朋友的弟弟自然没有钱来大方,见面礼也只不过是个几百块的耳机。星程明说没嫌弃,可是露出的神色,确实是不怎么看得上付涵,那耳机他一次也没用过,上次她去他房间,见着包装都没开放在角落里生尘。   至于闻星,她说身份特殊不想见,月娟儿也理解。   不想话说的太明白,闻星只多说了别太信男人就转了话题。她眼睛转了转:“后天我电影首映日,送你两张电影票呗。”   月娟儿愣愣地哦了一声,回复完邮件才反应过来:“后天?后天我得出差,我回来再看吧,电影就在那里又跑不掉。”   “那你注意身体,还有,工作要顾,人也要顾。”   “这话最该给你说吧?大明星。”月娟收下嘱咐,用牙签挑了葡萄递到她嘴边:“我看你最近火气有点大,是不是得煮点凉茶给你败败?”   闻星神秘一笑,拍拍剧本:“我是在适应新身份,新角色是个嘴炮女律师,打遍七大姑八大姨不在话下,手撕房地产中介无所畏惧,所以,星程成了我第一个实践对象。”   实践对象还有聂景行,那个就不拿出来提了。   下午六点闻星一个人开着月娟儿的小爱车出发到好味香酒店,斑斑已在大堂候着。   “都有谁啊?”她问。   “挺多人的,几大桌呢,主要是本市住的主创团队,还有几个投资商和制片人也要来。”   “麻烦!”她道,把手中的长盒子交给斑斑,下一秒换了张笑意盈盈的脸,推门。   女主演进来,男主演谢昆山第一时间站起来示好。他和闻星也合作过一部戏,不过那时候他是男主,闻星只是女三,现在他还是男主,闻星却变成了女一。   有人恭贺她的电影大卖,有人敬酒说日后请多指教。   闻星小小抿一口,主要演员和几个熟人都知道她是不能喝酒的,一喝多就发疯,所以没敢催。只有导演杜思危的酒,她感其知遇之恩,一下子干了半杯,对着另一桌的斑斑说:“拿东西出来!”   十分有气势,不少人被唬住了,但只有几个同聚过几次的人才知道,这是喝多了。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献宝呢?”众人纷纷打趣,头伸得高高的。   闻星拍了拍盒子,说:“杜导,感谢您选了我,所以拿了幅字给您,祝您,也祝我们的电视剧:长虹。”   斑斑将卷幅打开,那虹字咋一看是虹,但是隐隐又有点像是“红”。杜思危爱好书法,见了下方的印鉴是他喜欢的一个当代书法家的,十分激动:“闻星啊,这次也得靠着你发挥,共勉共勉!”   话毕,门陡然被敲响,进来的首先是服务员,然后是几个年轻男人。 ☆、我看不起他   “聂景行?你怎么阴魂不散啊?哪哪都有你!”闻星打了个饱嗝,吐出酒气。   几个投资商都还挺年轻,其中就有“强硬投资”的聂景行。苏卫自主顶替了季风的位置,所以在听到闻星那三四分醉的声音时,就知道今天来是没错了,肯定有戏看!   聂景行闻到酒气,虽是皱了眉头仍一把扶住她,埋怨了一句不懂事之后,扶她坐下。斑斑仍紧挨着在闻星的另一边,这种情况不少见,她也有经验了。   之前有好几个投资商、导演甚至男明星,明里暗里都透露过些念头,闻星都是装作不知道混过去的。这种事情讲究男情女愿,要是女人不愿意,他们大抵也没损失,又找其他人去罢。圈子里也有逼迫性的,但说是逼迫,也不会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毕竟传扬出去坏的是两家名声,谁也不愿做亏本的生意。   斑斑在她耳边说:“星姐,你喝醉了,妆都花了。”   “什么什么?”闻星一听这话吓醒了大半,喝下不知是谁递的橙汁中和,结果喝完了一看这手,再一看坐在她身旁的这人,咋舌:“聂景行,你怎么来了?不是走错地儿了吧?”   “我投资了,所以来凑凑热闹,怎么,你的剧组就不许我来?”   “也不是。”她说,环顾四周,多数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二人深挖,于是抬高声:“我们俩是朋友,我说之前没看到他有投资啊,杜导,他就是那个很看好我们戏一定要参与的吗?真是好眼光!”   闻星将斑斑递上来的酒递给了他。   “这个自然,我的眼光一直很好。”他的手指划过闻星的手背,接过酒喝下。   闻星虽然在暗地里骂他好几百遍,但面儿上始终如春风一般和畅,似乎他们真的是好朋友。   到了晚上十点过,众人纷纷告辞说回酒店了,直言过几天再见。   闻星和聂景行走在一旁,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就是赚点钱呗,你们这个剧我看挺不错的,原着小说我都看了。作者是苏卫的表嫂,他说不错我就投了,钱生钱谁不喜欢!”   被拉来躺枪的苏卫噎着一口气在后头,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出卖死党,不能笑。   闻星半信半疑:“真的?那你也喜欢这部小说?”   聂景行敢说,他就一定是有所了解的,小说他是没看完,但开头几章他是有印象的:“男女主角第一次出来吃饭,不就是吃的你最喜欢的火锅。”   但是她现在很少能够吃火锅了,闻星抖了抖肩,往他额头上一点:“做过功课,孺子可教也。”   “那当然。”他说,见闻星都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她也没提学校的事,只好自己状似无意地说:“上次你弟弟的事呢,也不是难办,不过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我给你开这么个便利,总不能连点辛苦钱都捞不着吧?”   脸上就差没写着:快说点好处,快求我!   闻星倒没注意到他的脸,两人是并肩走着的,她想到在月娟儿那派不上用处的电影票,说:“我电影首映,后天两点请你,有空吗?”   “后天啊......”他深沉地说:“我想想先。”   苏卫此时却突然出声:“景行,后天董事会的大爷们都去爬山,你......”   聂景行霎时笑了:“我又不像他们那把老骨头,爬什么山,看电影才是年轻人的爱好。”   苏卫很肯定地点了头。   “那我们说好了,下午一点我去你家接你。”   聂景行想要送她回去,她说自己有车,开车来就是等斑斑送她回去,他没再说什么,嘱咐了两句小心点,和苏卫一起走了。   看他走出了酒店门口,她才从斑斑手里接过温水和手机,冷冷地笑了几声。把斑斑笑得发慌:“星姐,你别那样,我怕。”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星姐,那个聂总他真的是你朋友吗?我怎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他明显就是想追你,你要是不喜欢,干嘛还给他机会?”   闻星喝了水,坐在酒店的沙发上休息片刻,才说:“你也看得出他是在追我?”   “他刚才在桌上替你挡了酒,明着给你撑腰,话里都是熟稔到不得了的语气,意图是个人都能知道,可我就是不明白,星姐你——”   “我讨厌他?”   闻星想起往事,他们的往事远在她出道之前。此刻她不知自己的开朗释然是受了晚风清凉的影响,还是可怜他苦心经营。   曾经她最恨的就是时间和遗忘,所有的情感,随着二者的流逝,皆幻化成无。这是一种连灰尘都敌不上的物质。爱情,它确实存在过,并且,消失了。   如今她不得不承认,是时间和遗忘让她如此平静安然地对待聂景行,绝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说:“我不讨厌他,但我看不起他。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他,无权无势偏要装高傲,后来我觉得他和普通人是不同的,试着真诚以待。可是发生了一些事,阴差阳错,把他的本性暴露了,我最看不起的本性。”   斑斑:“姐,你说话好高深。”   闻星的食指在她嘴边轻轻放着,诱人心田,用蛊惑的语气道:“我是个肤浅的人,因为啊,我这个人只看钱,只有钱才令我心安。我早就想好了,这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前半生把青春钱给赚了,后半生逍遥度日。”   窗下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她美满地笑了,她享受着星空无际的美景,蓦然生出高人一等的错觉,仿佛自己已经过上了梦想中的畅意生活,飘飘欲仙了。   “怎么会有钱这么好的东西呢?”她沉浸在幻想中不能自拔。   十五岁,自她在破陋不堪的楼房窗外窃听之后,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钱了。钱多好啊,买得到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什么钱可以买来别墅但买不到一个家,可以买到情人却买不来爱情,都是废话。她的家就是买来的,二十万买来的。   如今她存折里,有好多个二十万了,可她不想用它来买一个家了。   家会变,家人也会变。   她说:“斑斑,你要记着,男人和女人,都是嬗变的,爱情,都是虚幻的。没有人可以爱一个人到死,我的要求太高,没有人可以达到,但我要做的,不是放低要求,而是,舍弃它。”   斑斑:“......”她真的听不懂。 ☆、被告人   第二天,闻星和聂景行坐在市中心的一家会馆里。她在等斑斑前来,而他在处理公文。   闻星从前觉得她爸的工作真够累人,每天都要上班,不是这里考察就是那里调研,每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关于什么什么的报告,□□无暇,连家长会都不能给她参加。直到见了聂景行,她才觉得长在钟域膝下是一件不缺少父爱的幸事,深深感谢自己早出生了几十年,没摊上聂景行做爸爸。   聂景行喝了浓茶提神,为了明天下午和晚上能够空出来,今天的工作就必须加倍。电脑上正是与某个APP合作的新战略,推出全新物联智能全套家居。苏卫表示,APP的代言人合约到期,温科的也快了,要不要换,换谁,如果能选择同一个,效果会更好还是多此一举。   换!   但是他只能先决定换人,换谁,那就要看苏卫提交上来的人选。   “刚才那个被告,和你什么关系?”她问,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气氛突然凝结了冷气般,“他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你,我得学学这个以后演戏可能用得上。”   聂景行触在鼠标的手停下,脸色倏地沉下来,眼中嘲讽色显露无疑,说:“这关系就长了,不过最紧要的是,这个位置在我之前,是他的。”   “竞争关系啊?那么大发了,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觉得你才是有罪的。”闻星很好奇,突发的求知欲让她自主地靠近聂景行,哄道:“不过肯定还有其他的,说说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口风是出了名的严实。”   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最要紧的就是,该聪明时候得聪明,该装聋作哑的时候装聋作哑。   “他视我为仇人,视我全家为仇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整垮我,但最终他失败了。”   “那你......”闻星想说你这不是落井下石,怪不得人家要吃了你一样。   他说:“我今天送他一程,是想感谢他,在我之前替我建筑基地、清扫障碍,我稳稳当当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功不可没。”说完,还对她报以一个“是不是这样才对”的微笑。   闻星嘴鼓着忍着,原来聂景行还有风趣的一面,她从桌上拿了一碟芙蓉糕享用,为了报答他的坦诚,特意送了一块到他嘴边:“我发现,我们的位置很相似嘛!”   “怎么说?”   “过些时候你就知道了。”她拿出手机要再催一催斑斑,“今天他死了,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三个小时前。   闻星在观庭的座位上见到聂景行,他一身面料考究的西装十分工整,坐的姿势也是挺拔立正,领带、领带夹、皮带、手表极端正规整,每一处都显示出他多么重视这个场合。   要不是这次学习只有阿敏姐知道,她还怀疑聂景行在自己身边有暗探。   闻星来旁听,因为新角色的工作是辩护律师,也是因为此次被告的辩护律师是阿敏姐的朋友,据说口吐妙莲是死的也能说活。万没想到,这个辩护律师今天哑了,心如死灰般耷下脸,半天只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其中一个字都没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   闻星看得出,这一庭审完全就是走个过场。   《婚礼进行时》剧本中也有这样一段,女主角陈曼莎为失手杀害丈夫的被告辩护,被告因为不能生育常年遭受家庭暴力,养成懦弱畏缩的性格,甚至认为自己杀了人就逃不了死罪还不如自己了结算了。要不是弟弟请来陈曼莎为她辩护,恐怕她真的就要任受害人父母□□,最后在狱中自杀。   一审的时候,大约也像今天这样,被告从不反驳,甚至在辩护律师说话时试图出言阻拦,自认有罪请求快点宣判。   闻星目不转睛,不仅是看两个律师神色、听他们语音、腔调和手势有何不同,还是在观察那名面无表情的被告。在当庭宣判完之后,辩护律师的脑袋彻底垂下,深有遗憾。   此时上台至今从未说过话的被告突然笑了。他朝观庭座上的聂景行阴森森剜了一眼,露出幽暗藐视的冷笑,聂景行从容不迫回以一个嘲讽般的微笑。   无声说了一句话之后,他很快就闭上了眼,口中溢出鲜血。辩方律师眼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结束自己生命,并无慌张失措,反而为他的解脱松了口气,手中攒紧了一封信,是被告的遗言。   现场一阵骚乱,闻星戴上墨镜和白色蝴蝶结束花礼帽,她不准备待下去了。此时坐在他们后头的一位法学生突然大喊:“闻星,是闻星在这儿。”   周围坐的是附近学校的法学院学生,来旁听学习的,大多数人带了笔和本子。也许这其中不全是闻腥的粉丝,但在近距离围观明星时,他们有比平日十倍的热情。   好几个已经打开了手机拍照、摄像,闪光灯映到她的眼睛。   闻星最怕这种混乱场面,环顾四周,没有安保和助理,如果碰上狂热的粉丝,不知会趁乱搞出什么事。这时,旁边的聂景行伸出援助之手,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   季风以及另外一名黑衣男子起身阻隔人群,一个电话打过去,苏卫接到消除新闻的命令。   斑斑今日好不容易休假,才和朋友到商场,就迎来了闻星的电话,她只能和朋友告别驱车前往。然而南路出了一场大车祸,有孕妇被卡在车内。道路封锁了一半,后头的车都绕道而行,可她偏偏堵在中间,走不得。眼看着消防官兵从人行道上经过,她却只能用头撞击方向盘舒缓焦虑。   这一耽误,两个小时就过去了,碰上高峰流量,她只能和闻星说,让Dudu 接吧,闻星说她自己另想办法。   下午茶喝了之后,聂景行终于有了一丝休息的时间,亲自送她回家。   “当时那个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闻星倔性上来,从早到晚问了三次,终于得到了他的回答:“他说我被人利用了。”   “被谁?”   聂景行随意道:“这个世界上最恨他的人。”   不久他又说:“你不用担心,互相利用而已,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不担心你呀。”闻星俏皮地说。   想起那天在游轮上她说只要他能帮星程拿到一个名额,就告诉他一个秘密,聂景行决定收多一份感谢:“我解决了你的疑惑,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一件事?上次你说的秘密,我还很期待。”   “那个啊?”她笑,“你不是一直疑惑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告诉你好不好?”    ☆、当初的当初   闻星当初是看不上景行这个穷学生的,他们虽然都是留学生,但圈子里朋友交杂,留学生也分类别的。   闻星这种,从来只和圈子里的人吃喝玩乐,说是学管理,实际只会管理花钱的项目。钟家是没有那么多钱的,她的额外花费,大部分是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请客。她觉得这种事稀疏平常,读中学时,很多吃的喝的玩的也是同学朋友捧在她面前。   经济和政治分不开家,造就了商人和政客明里暗里的切磋,她知道都是因为爸爸和爷爷的手中的权力。只要爸爸和爷爷没违法犯罪,她乐于享受精神和物质上的追捧,一步步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当明星的原因之一。   直到认识了聂景行,她才看到了人的另一面。   清高孤傲、贫而不卑。这不是褒义的批语,相反地,带有挑衅和逆反。   他在一家酒吧打工,她和朋友常去捧场。是的,就算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也会有相同的朋友,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介绍、认识、熟悉、慢慢欣赏。时间太晚,他会提前下班送她回去,或者拿外套盖在浅眠的她身上。当别人开起玩笑来,多数是否认,少数脸红着当做没听到。   有一次她喝醉了,兴致大发,当众踮高脚锁住他的喉咙,热脸贴在他在脖子上,说:“聂景行,你真可爱。”   聂景行的心跳恐到了极限,在酒精的作用下、在周围人的欢呼中,像是受了蛊惑吸引般,低头吻了她。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直起哄:“跳起来!跳起来!”   这是他们常玩的一个惩罚游戏,如果两个人同时输了,并且是男女朋友或者暧昧关系的话,双方要一边热吻一边辣舞,时间得足够三分钟,不然就重来一次。聂景行受着她的指引,从不跳舞的人慢慢地居然能跟得上音乐节拍。   当第一个三分钟过去,她深呼吸低吟一声想要停下,却被咬住了嘴唇,他的手带着她的手,继续在热浪中翻腾。第二个三分钟到了,两人很有默契般一手相织,一手点火,周围的人哇哇哇乱叫起来,甚至帮他们拍起掌。   “哟,看不出来。”   “闻星,你可不能被聂景行比下去!”   这种游戏很是耗费精力,大概十几分钟后,闻星累得不行,手也缓慢地停下了。聂景行抱住她,两人从台上下来,一身热汗淋漓倒在沙发上。   闻星把桌上的啤酒倒在两人身上清凉,聂景行那时也不知为何着了魔,变了个人一样,湿透的衣衫被脱下,抱着她,吻着她,手在对方的身体上摩擦,身上的干劲用都用不完,在昏暗闪烁的霓虹灯下,就想和她吻到天荒地老那般。   闻星差不多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他在她的住处楼下坐了一晚,可她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去看了场棒球比赛,直到深夜十二点才吃完宵夜回来。聂景行将她带到一旁,十分郑重地说:“钟星移,做我女朋友。”   钟星移是闻星的本名,闻星则是取自她的英文名谐音,聂景行觉得,这种情况需要正式,所以他喊了她的中文名。   “好吧!我愿意。”她在同学的笑声中接受了。   这是开始。   虽没有多浪漫,但也令人期待未来。后来聂景行才有新的认知,这只是他一个人期待的未来。在共同的圈子里,没有多少人认真地把他当成闻星的男朋友,或许说,无论有没有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他们都是一样的肆意潇洒。   聂景行不要求她认真完成每周的作业,也不要求她paper多精彩,但是起码应该按时出席课堂。最先几周在他的利诱陪同下,闻星还会觉得好玩,让他写下答案自己在课堂发言。可是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不然她也不会是到所谓的野鸡大学就读,渐渐地,闻星开始迟到、不耐烦。   她甚至说:“我们俩是不同路的人,你辛辛苦苦打两个月的工买到的一条项链,而陆尧只要打一个电话就会有人送到我手上。”   那次聂景行和她冷战了半个月,他以为以身作则可以帮助她改掉贪慕虚荣、嚣张浪费的坏习惯,没想到先低头的却是他。聂景行在酒吧里找到她,那时他已经不在酒吧打工了,最先看到他的,是闻星的朋友苏珊娜,他问闻星在哪儿,苏珊娜支支吾吾,甚至想要通风报信。   他闯进中央舞池,才看到闻星穿着露脐背心和热辣短裤,与一直在追求她的陆尧贴身热舞,陆尧的眼睛,只差没有钻进她胸衣里。   聂景行冷着脸把她揪出来。   “你别拉拉扯扯。”她不耐烦挣脱了,说,“我又没叫你来,是你自己偏要来的。既然你接受不了那就分手,谁怕谁?难道我还得捧着你吗?”   怒火攻心,似乎埋藏在心底的恶魔逃脱了禁锢,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大概是骂她轻佻放纵、奢靡成性,那些话是平时修养良好的他绝不会说出口的,偏偏对着最爱的人,利刃以对。   闻星忍不住了,反手打了他一巴掌。   他才清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幡然悔悟后的他低不下头立刻道歉。   这还不是结局,他想听听,闻星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如此狠心,一点机会也不给。   “你还记得我后面去找你,却看到一个女人在你家吗?她自称是你的新女朋友,还说我根本配不上你,叫我不要再找你了。”   聂景行定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反驳那个女孩的话。闻星问他,他不说话,所以她了然般点点头,说:“你也不过如此,我是看透你的本质了。”   闻星是听说了聂景行生病,才到药房买了药前来探望,说完这一句,她半分没留情把药扔进垃圾桶,一阵清香随风散开。聂景行拖着病体跑下楼去时,她早已不见踪影。   他浑身发冷,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   秋晚想要扶他上去,却被他挡开了。   “对不起,表哥,我不是要......我就是看她那么狂,我就想气气她!”   秋晚和苏卫很谈得来,听闻表哥生病是因为一个女人,并且这个人在他生病期间一次都没出现过。她有心要惩治这个伤害聂景行的狠心女人,让她知道世界不是围着她一个人转的,所以才说出那些话。   可是好像弄砸了。那个女人连门都没进,也不像伤心,反而是一种解脱似的,扔了药就走。而表哥,才是那个伤得更重的人。   他在楼下坐了一晚,就像当初在她楼下那晚,只是今天,她不会回来。 ☆、走红的方式   闻星曾信誓旦旦,她看透了聂景行的本性。这话说着有些自大了,但并非不可取。   “我知道那个女孩不是你的新女朋友,你以为我就是因为误会才离开的吗?是因为你的不反驳,你的试探!”闻星目光坚定,说,“你所隐藏的自卑和自负!”   车子已经驶进到钟家的路,车流量减少,两旁绿树成荫。聂景行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变紧,无论下午的天气多么清爽和朗,环境多么优雅怡情,都不能解除面上的阴郁,他甚至想一下子堵住她的嘴。   闻星赏着新做的指甲,说:“我和你热舞,那时候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呢,可是你的反应是什么,我和别人跳舞,也没有做出格的事,你却一直在骂我。”   聂景行停下车,抓住她的手:“可是你得顾及我的感受,要是我和其他女人这样,你会好受吗?”   “我不会好受,但我也不会出口辱骂。”闻星的声音比他还大,板着脸说:“你记得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吗?打了两个月的工买来的,我不喜欢!因为付出和收获不平等。是!得到昂贵项链会让我心情愉悦,却要花费你两个月的闲暇时间,你觉得值得吗?你明明可以送其他的,我也不会嫌弃,但你就是要送最贵的。你要诉求的是什么呢?即使没有钱,也要同样的奢侈吗?”   聂景行懊恼地捶在方向盘上:“你说过你喜欢,我努力让你得到它,难道是做错了?你要让陆尧送给你吗?”   “所以我才说,你的自负和自卑才是我们分手的关键,而不是其他!”   聂景行忍不住吼她,却又低了声音:“你以为我喜欢那样吗?我不想你满身穿的戴的,全都是别的人送的,他们说我能给你什么,我就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诉那些张牙舞爪的人,我能给你很多,以后会更多!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可是这不是唯一的方法!你擅自决定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如果你能花两个月去得到一条项链,为什么不能把这些时间用在我身上?和我相处?”闻星火气燃烧,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欲开门下车,却被锁住了。   “再坐一会儿。”死气沉沉的声音,“你坐会吧。”   闻星让他把椅子放低,抱个抱枕背着他侧身休息。她在剧组,哪怕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也能随即入眠,许是这几天清闲过了头,眼下她戴了眼罩竟清醒得不得了。   许久,聂景行说:“那为什么要一走了之呢?你从来没有说过要游学。”   闻星无奈开了话匣子:“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   她和一位学姐游学,在比利时遇见了黄耀圣兄弟,当时天红旗下的艺人苏兰在学姐家附近的古堡拍摄柠檬茶广告,岂料突发急病只能暂停拍摄。闻星和黄耀明是高中校友,这个暴发户的儿子从十六岁起一直想当她的妹夫,为了讨好她,也为了公司不遭受更多的损失,将她引荐给了兄长。   黄耀圣说她有潜质,只要公司花钱力捧,一定能红透半边天。她到处走了半年散漫惯了,惶惶然生出不想荒废度日的渴望,于是签了合约。   有公司的力捧,闻星的星途走得很顺,除了一开始拍摄的柠檬茶广告被骂是走了后门抢了代言,被苏兰的粉丝到处追着喊打之外,其他都很好。   天红捧她,先是让以一支广告让观众眼熟她的外貌,随后引导苏兰的粉丝全网通缉这个只有颜值没有作品的新人,恶意攻击她走后门、打压同事、耍大牌......彻底让人认清了脸之后,天红又让苏兰发微博和病历,证明闻星只是机缘巧合,因为长得漂亮被拉来顶替而已。通稿全都是她一脸青春笑意,带着最爱喝的柠檬茶,无意进入这个圈子的故事。   苏兰的粉丝和以前骂过她的路人知道真相后,纷纷向她道歉。苏兰和闻星明面上成了好朋友,粉丝们深挖之后发现,以前苏兰的微博中,还有和闻星一起吃火锅一起逛书店照片。原来他们一直错怪了闻星,她那么可爱,眼里都是青涩善良,是天上掉下的仙子。   也许闻星真的是在演戏这方面有天赋,她只陆续上了半年的补习班,但拍戏时导演都说她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一部戏是民国戏,她演一位家庭宠坏的千金小姐杜若,外出采风时爱上了乡下的小学老师。贪图荣华的父母自然极力反对,还给她定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对方是军阀之子。   在庶母姐姐的帮助下,杜若和老师趁夜逃离了大城市,去到偏远的地区。杜若并不怕吃苦,她自愿与老师生下孩子,两人给孩子取名、洗澡、做新衣服。未过一年,却被家里人找到,杜若因未婚生子辱没家风被迫自尽,老师横死监狱。而她的姐姐,则代替她嫁给了人。   夫妻俩遗留下的孩子自然是男主角,表面是小流氓实际蛰伏多年,长大以后报复外公外婆,参加革命,最后被亲情感化的故事。   这部戏反响极好,虽然只是男主角的母亲,却成功地帮她打下演技派的基础,在播出期间,她的名字和角色都被广泛讨论。   不过那时候闻星选择回校读读完最后一年,放假其间只拍了两个广告。毕业之后,天红再次为她的回归造势,她拍了两部武侠片,其中因为饰演男主角梦中情人的苏霓裳一角,美绝的古装女神,于是有了“霓裳仙子”的称号,收获许多粉丝。   黄耀圣说的没错,她果然就是吃这行饭的,一路走来得心应手,有演技、高颜值、懂分寸、会炒作,各种角色手到擒来熠熠生辉,短短四年,她就站稳了脚跟。诸多大牌看中了她的前景,找上门来,公司赚的盆满钵满。 ☆、《彼岸歌声》   这一天应是闻星最后的假期了。   聂景行带她到影院时,许多粉丝早已列队欢迎,聂景行不得已在门前与她分离,约定播放厅中见面。   除却闻星的牌子,那些手拿矿泉水、狂欢喊叫的名字中还有韦思源、米夏的名字。   “霓裳仙子看过来!我们爱你——”上百人的呼唤,这是粉丝后援会的成员特意奉献的惊喜。   “我也爱你们。”闻星深深鞠了一躬,作为最后一个到场的电影主创,请Dudu 和两个工作人员帮忙分发她让人买来的柠檬茶。   电影名叫《彼岸歌声》,她所饰演的女主夜薇是一个患有抑郁症的过气歌手,每夜在凌晨对着窗台放歌。电影中的几首原创歌曲演唱者另有其人,她只不过唱了其中几句放在电影中。   闻星唱功一般,但在粉丝滤镜之下,这个一般就成了“声色空灵、渗入人心”。她不好推辞,只能和原唱歌手合唱了其中她认为最好听的《星夜》。   漫天的星夜嵌入我的相框,小小的人儿你要归去何方......   有人当中直播,屏幕都刷爆了,全屏都是安可。闻星微笑着,听到远方粉丝的呼唤,只能遗憾地摇头:“电影快要开始了,因为是首映,所以让我和你们一起看完好不好?”   这是惊喜之外的惊喜,电影第一场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被粉丝订光了票,所以来的也全是粉丝以及他们的朋友。但是他们知道闻星肯定要赶很多场,绝不会在一个影院待太久的,而如今女神告诉他们,今天一起看电影,绝对的票价回值。   哪怕电影和黑子们所说的烂到颜值和好导演都没办法拯救,他们也要和女神共度两个小时,星姐对粉丝真好!   但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事实是闻星原本是让月娟儿带朋友来看的,被拒绝了只好请聂景行,而请了聂景行,她不好留下人一个人孤独地在影院两个小时。   那样估计聂景行能气得杀人。   粉丝们还是很有秩序的,闻星和聂景行坐在最后一排,即使被人频频回顾,也神色无异。不到半小时,热搜已被“闻星献歌”、“闻星与粉丝同看电影”和“闻星与神秘男子看电影”齐齐刷爆了。直到电影进入第一个小高潮,观众才真正入了电影的世界。   “《彼岸歌声》算是个悬疑爱情片。”闻星的手被聂景行握着,他请她讲讲故事梗概,“我演的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她住在死者隔壁......”   死者刘绍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丧妻后独居在一座老旧公寓里。某一天夜里,楼上邻居大妈见到他大门没关紧,想去提醒他时,发现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血迹凝结,很显然,他已死去多时。   韦思源饰演的男主角裴正是查案的警官,调查、取证、推测,画像显示,作案人为体性瘦弱的青年女性,惯用左手,或许与死者认识,善于观察细节......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人作案。   警方排查了刘绍的社会关系,有一个不怎么来往的已婚女儿,几个同事对他的评价也都是老实稳重居多,没有外债,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没有仇人。   楼下的摄像头失修多年,没有相关证人,一时间,警方陷入了困境,这时候,裴正突然记起他们调查过的邻居小姐,种种试探之下,发现她居然有作案的可能,并且完全符合画像。   她是一个过气歌手,因为不愿遭受娱乐圈的潜规则而被冷藏,患有抑郁症,常年减肥导致身形十分瘦削......楼上的大妈说,她是个疯子,每天晚上不睡觉在阳台唱歌,影响睡眠。   热血方钢的裴正,在与夜薇的交往中深深被她的美貌、才情和单纯吸引,以至于忘了自己的初衷。裴正希望她走出阴暗潮湿的旧房子,于是带她到风景优美的乡村完成歌曲创作,夜晚在露天的草地上数星星,摘取山中最漂亮的蔷薇花入她梦中。   他赞美她是生长在墙角田园的白色野蔷薇,爱阳光普照,耐得住黑暗寒冷。   “蔷薇花开了。”伴着婉转空灵的歌声,裴正与夜薇深情拥吻。   聂景行说:“太假了。”是那一片盛开的蔷薇特效假,还是吻戏假,闻星也不想问。   警队的人都说,队长查案居然查出了一段姻缘,解决了个人问题,等着喝他们的喜酒了。   刘绍的案子暂且被搁置了,直到裴正向夜薇求婚后,在她家里发现一张照片,相框里是夜薇以及一个叫小雅的女孩儿。很快他就遇见了小雅,却是对方与刘绍的女儿当街对骂的时候。再次询问死者女儿,才知道她曾经看过小雅和父亲进出宾馆。   裴正一边和夜薇准备婚礼,另一边却在暗中调查小雅,等到他把所有的证据都收集齐了,才发现,如果拘捕小雅,那么他和夜薇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经受着良心和道德的拷问,一遍遍回忆起入职时对师父立下的誓言。   这个女孩可怜吗?可怜!刘绍该死吗?该死!那这个女孩该死吗?他不知道......夜薇对他说:“裴正,你的名字里有个正字,可是姓里边却有个非字,你到底是选择正呢?还是非正呢?”   深爱夜薇的裴正迷茫了,他在半夜时分,听到了夜薇美妙的歌声,听她诉说刘绍是如何一步步□□小雅,把洋溢青春的女学生变成他的□□,小雅好不容易脱离了他,而他在妻子病故后再次找上这个女孩儿,用视频和照片威胁她。   夜薇就是在这个阳台听见小雅的呼唤,听到她悲凉低哑的叫声,她说:“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嗓音,发出最丑恶的呼唤。”   彼岸歌声,指的不是深夜放歌的夜薇,而是受人□□的小雅。它象征的不是美好,而是黑暗丑陋。这种嘶哑而充满仇恨的歌声伴随她度过最困难的时刻,夜薇结识了小雅,她想要拯救这个女孩儿。   影片放映结束,闻星和聂景行从侧门而出。   观众们都在讨论着刚才夜薇纵身一跃的场景,每一帧都做的妙绝,她那么单纯善良,只想拯救那个同样可怜的女孩儿,为什么一定要安排如此悲惨的结局。 ☆、星米cp   闻星还在影院中与粉丝互动,网上已经热议翻天了。明星粉和影粉希望第一时间引领好评,于是不留余力地在熟人和网友之间卖力推荐。   “我不相信那就是结局,夜薇怎么能死?”   “夜薇和小雅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裴正滚粗!”   “今天坐在星星姐隔壁的是个帅哥哟,难道只有我觉得他们是情侣关系吗?不过这个好像不是圈中人诶。”   “今天刷了两场,赌一毛钱,夜薇是故意让裴正看到相册的。”   “女主角很美,女配角很美,男主角丑爆!渣男一个,鉴定完毕。要不是为了闻星,我才不会去看这么差的电影。”   “韦思源眼疾和他的人品一样,真是渣爆了,这部戏是一渣遮百好,白瞎了导演的才华。”   “男主角是警察,我还以为有动作戏,无聊!”   “闻星唱的歌和片尾的原唱一比较,谁高谁低立下,粉丝不要再刷她声音好听了,又不是她唱的。”   “这电影的逻辑不通,真搞不懂怎么会有那么多好评!”   “夜薇死时的那一跳好震惊啊!我觉得她应该和裴正回到小云村,那里才是她最美好的时光。就算夜薇死后成名又怎样?刘绍恶行大白天下又怎样?裴正辞职又怎样?夜薇死了,小雅也死了,谁也不能挽回两个年轻女孩儿的生命!”   网上的好评恶评七三开,评分达到了七点六,在近些上映的电影里已经算很不错了。   聂景行在为赞扬闻星的评论都点了个赞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机。她明天要飞到其他城市路演,订好了凌晨六点的票,所以晚上匆匆叫了外卖,回家去了。   斑斑弄不懂闻星对聂景行抱着怎样的目的,不拒绝,不主动,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意。   身为助理的她只能早早回家收拾,约定了凌晨四点半到闻星家里接她。   聂景行觉得和她吃过晚饭就应该走了,可又不想动身,闻星给他打开了电脑,播放的正是今天下午那场电影。他觉得,这是心软了给他机会的先兆。   闻星吃着爆米花给他介绍:“今天影院放的,其实是失败的结局。导演叫人剪了两个结局,夜薇轻生是一个,还有就是现在看的,整部影片,讲的是裴正一步步掉入深渊甚至为夜薇遮掩犯罪事实,也可以说,这才是最原始、导演最满意的。”   夜薇看刘绍,就像看着当初逼她去□□的经纪人。   所以,人虽然是小雅动的手,但是主谋策划却是夜薇,她住在刘绍隔壁,是个极佳的帮手,不然凭借小雅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   “你不是找不到证据吗?因为它就在我家里啊。”夜薇说,“还有那个摄像头,我一个花盆下去,它就没了。”   当男女主角对峙,形势蔓延着硝烟时,她突然怔住了。这是影片的重点戏,裴正的枪正对着小雅,小雅用匕首挟持夜薇,声嘶竭底说这一切都是她引诱的,夜薇对她进行催眠,引诱她杀人......   “你......讨厌那个人。”聂景行捧着外卖盒说,“你的眼睛眨的很慢很深,微眯着,表示你很不屑她。”   闻星蹙眉,对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人冷哼一声:“你今天也见到小雅的扮演者了,叫米夏,在剧组单独约我出去夜谈,其实买通了人打算拍我的□□和视频,要让我身败名裂。”   着实是一个让人恶心的人。   米夏有一点小聪明且够坚忍,在剧组,韦思源当着她的面和闻星打闹都能半分不露愠色。所以约她出去,她也只以为是电影上面的细节要讨论。景区的治安这几年都没出过大事,自觉和她无冤无仇的闻星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心思狠毒到做出这样的计划。   斑斑凌晨来接闻星时,她已经化妆完毕了。聂景行还在客房睡觉,闻星煮了粥在锅里,留了纸条放在床头灯下压着。   斑斑一边将行李放到尾箱,一边问她:“星姐,聂总在你家过夜?你心底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闻星对于助理的问话冷下了脸,她的行为并不需要别人置喙,斑斑跟她的时间长,应该清楚是非当讲不当讲。但她回答道:“有些人办事比我们要顺畅得多,既然他能帮我扫清障碍,给他一点好脸色是自然的。”   斑斑听了不再言语。   车子风驰而去,卷起门前堆积的落叶。凌晨的街灯用她的柔情与安宁抚慰每一个早起工作的人,学生、环卫工、早餐店的老板娘......还有补眠的闻星。   苏卫在接到聂景行提示时,已经能预料到娱乐圈即将有一场混战了。他马上命人将米夏和韦思源这几年所有的资料备好,包络各种小道消息,对有隐藏的,极力深挖。   哪一个艺人没有黑点呢?就算找不出来,编也能编出花,何况不是作品做人都完美的米夏和韦思源。   学校霸凌、改名、学历造假、抢角、钱色交易、劈腿......苏卫知道娱乐圈这淌浑水深,万没想到出道才几年的小明星都深到了这个地步。这一刻,他想到了闻星,一个年轻女孩,是怎样在鱼龙混杂的圈子里出头的?   在人人瞩目于《彼岸歌声》票房和口碑会是怎样发展时,网上突然出来了一阵“妖风”,一堆自封“星米cp的粉丝”慢慢在各大论坛蔓延。   星米,自然是闻星和米夏这对cp的爱称。   上映前闻星、韦思源、米夏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着实为电影添了一把油火。然而上映后,米夏主动在微博晒出和闻星在剧组的剧照、生活照,似乎相处得十分和谐有爱。   粉丝不禁脑补出好姐妹踹开渣男,惺惺相惜的场面,纷纷喊话:“星姐,什么时候你再和米夏合作吧?我好喜欢看你们的剪辑。”许多人在看了电影之后意犹未尽,对夜薇和小雅这对好姐妹的感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两家粉丝主动写起同人文,结为党派。   米夏的事业也因为电影大卖和人气大升进阶了。原先她对经纪人要求与闻星绑在一起炒作十分不屑,如今只暗自高兴自己当初听从了公司的决定,卖苦情人设,绑架闻星消费她的火爆人气。   公司十分看好她的未来,准备全力捧她,代言的广告要续约不算,新的代言又找上门来,而且是国民知名度非常高的温科,她觉得自己傍上闻星,真是赚大发了。   怪不得之前那些男演员不怕绯闻缠身,原来闻星真是一颗发光的福星!   米夏不断地刷着各大论坛,追着自己的黑子骂。一夜爆红的滋味大概就是现在这种了,走到哪儿都有人主动打招呼,粉丝在各机场口彻夜守候,保姆车上下来,每一处都有人递上水和椅子。   这一天,刚好是电影上映满二十天,米夏前脚签了《千金》的女二号,后脚火速踏进温科的办公大楼,和他们的代表签了代言合约。温科公关部经理苏卫在送他们时,十分贴心的准备了花和蛋糕,说庆祝成功签约。 ☆、所谓情敌   聂景行在后面,看着米夏一行高高兴兴出了大门,一点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可见他们真的被捧过了头。   呵,天上突然掉下一块饼来,为什么砸中你,它是有理由的。   这个饼的馅,就如同王后的苹果,一半有毒,一半鲜美,只要吃错一口,那就命绝。   季风为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温科创建二十五年纪念日,来自华东、华中、华南、西南、华北五大区旗下的十余个品牌、几十个子公司高层齐聚在市内最大最豪华的酒店。   聂景行上台致辞后,各级员工杰出代表授奖,他在台下默默看着,突然就想到了闻星,不知今天,她在拍哪场戏,对手是谁,会不会有米夏那种不知好歹的为难她。   他想,他这么努力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过温科后,全年无休的耗费精力,每天和各式各样的商人打交道,最后还能是那个得到闻星喜欢、得到他自己满意的聂景行吗?闻星知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不折手段、脸上笑意心下盘算的聂景行吗?   他的自负和自卑,经过了钱财岁月洗礼之后,是改正了,还是极端发展了?   不,不对!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掌握更多财富和权势。这几年培育出来的野心,早已能够侵蚀原本清高的聂景行,无论闻星的打算怎样,他都不会处于劣势。   一定程度上的为所欲为,这才是他的目的。   “聂总,这位是盛华嘉美娱乐的路凯德。”季风在旁为他解说来人的身份。   路凯德是跟着他老爸来的。富二代闯娱乐圈的不算少,眼前的路少就是一个,他还有一个令聂景行感兴趣的身份,闻星的绯闻前男友之一。   据闻他在拍一部武侠剧时,在戏外作为男二得到了男主梦中情人霓裳仙子的眷顾,两人热恋近半年。   在聂景行看来,路少的评价有失偏颇:“闻星什么都好,就是洁癖太重了,我要和她接吻,她居然让我早中晚各洗一遍澡。而且,我怀疑她是那个......拉拉,她和同公司的苏兰,俩人关系不一般。”   聂景行在想起上次闻星看电影时对路凯德的鄙夷。   “他有口臭你知道吗?还有香港脚。我和苏兰姐出去吃饭,碰见他就一块儿了,谁知道,他竟然在桌布底下脱了鞋,我俩闻到那股味道,只能撒了个谎逃之夭夭了,以后我看见他名字都不想和他合作。”   聂景行无所谓笑笑,另一个人凑上来了。   苏卫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原来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聂景行能在一个聚会上遇见两个情敌,可喜可贺。   “这位是翟青。”季风怕他不认识人,特意从旁解说。   不用他讲,聂景行也知道的。翟青,出道十余年的影视歌三栖明星,有多部代表作,近些年转行做了制片人和导演。   翟青在圈中好友至多,听到了聂景行和闻星的一丝丝情况,所以,在聂景行问起他是否认识闻星时,十分明朗的说了:“我们好几年没见过了,当时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我发现闻星这个人说话太耿直太口无遮拦、不善于待人接物,这种人在娱乐圈走不了太远,慢慢地我也就心思淡了。”   聂景行想起前不久闻星说起翟青的论调,突然笑了。   闻星当时咬着苹果,一大口下去,听他赞扬翟青作品,顺带说翟青这个人和他们集团有合作,应该是不错的。她当时笑得把苹果渣都咳到了垃圾桶里。   “翟青?你居然觉得他不错?我跟你说,这个人有病,你说你喜欢酿酒就算了,自己回家顶饱去,你总不能让全剧组都喝你的葡萄酒吧?大家为了不让男主角失掉面子,一个劲儿说好喝好喝。当时我和他关系还算好,偷偷跟他讲,你这个糖放太多了,密封可能也不够好,味道和我以前喝得差太远。他居然......他居然说我嫉妒他?”   说完她还十分惊讶地反问:“你说我嫉妒他什么啊?我又不需要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对酒文化的博学!”   翟青:“聂总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聂景行敬了他一杯红酒:“你觉得,今天的酒,比你自己酿的如何?”   闻星进《婚礼进行时》剧组的第十五天。   因为是都市剧,催的紧,用的演员不敢轧戏,速度自然快了不止一点。闻星觉得自己请了两天假去宣传《彼岸歌声》着实是不够专业,于是这几天不敢有丝毫懈怠。   胡导总夸她入戏快,生活中她却想着怎样才能不被戏中人的情绪带动。   这天下午拍一场哭戏。   她饰演的陈曼莎和男主角陆世捷阴差阳错接了同一个财产纠纷案件,互为对手。为了不破坏良好的情侣关系,他们决定这期间在家绝不谈工作上的事。   可即使双方都有意避免,还是让原被告发现了他们的同居身份。   陈曼莎近期工作频频遇措,太想取得当事人同意保住饭碗了。她决定让陆世捷暂时搬出二人租住的公寓,并在男友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向原告表明,自己在此期间断绝和男友的私人联系,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影响工作。   陆世捷深感不妥,身为同行,本就容易成为对手,如果今天是分居才能证明清白,那以后呢?离婚吗?有一就有二,决不能让工作成为分居的理由。他甚至怀疑陈曼莎和她的上司在暧昧,因为好几次都是上司送她回来。   陈曼莎知道后更加生气,她埋怨陆世捷不相信她,什么上司接送,他们才工作多久?买不起车,她自己都没嫌弃生理期挤公交地铁上班,他居然来怨恨她?   于是,情绪爆发到了极点。   陈曼莎:你到底有没有道理了?我这么做还不是多赚点钱维持我们的小家!   陆世捷:是,你伟大,那你说,你和曹铭什么关系?他送你是好心?我看就是想吃窝边草。   陈曼莎:你别血口喷人!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现在我们也不用暂时分居了,直接就分手吧!   ......   陈曼莎在陆世捷走掉之后,一直抱着文件哭,先是滴了好几滴眼泪在上,接着她想起了正是这宗案件把各自丑陋的嘴脸露出来的,一下子把文件甩成落英缤纷。 ☆、探班      闻星断断续续哭了有一个小时,停下来、擦干眼泪、滴眼药水、缓和情绪、补妆、入戏,继续哭。到最后,她一出口就流鼻涕,嗓子基本说不出话来了。   导演叫了卡,斑斑拿着温毛巾帮她擦脸。   “后背有汗,帮我擦干。”   聂景行愣愣站在她背面,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其实他也不知道站在背后到底有什么意义。看着她哭,内心悲恸却又不敢惊扰,想安慰她不敢上前。   因为一出戏,入戏的时候更加艰难,闻星就需要哭更多次。   “聂总,给你。”   安娜递了一包纸巾给他,她作为女人易受感染,在门外见了闻星哭得稀里糊涂的,自己也吸吸鼻子。   聂景行被她惊扰,咳了一下清清嗓子,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眼泪。他怕自己抑制不住会上前打断,只能转过头撷去眼泪,吩咐安娜闻星一结束这场戏就请她去酒楼。   闻星喝了口水,休息了十分钟。   《婚礼进行时》这部戏说不上多有趣,全剧就是小夫妻两个如何改掉自身携带的毛病,一点一点为对方,向着最好的自己改变。   陈曼莎自小争强好胜,在和男友交往时牢牢掌控对方经济,她的胜负欲强,所以一点即燃。同时她又十分敏感,觉得女汉子也需要男性关怀。在师父曹铭身上得到了陆世捷不具备的体贴后,常常对男友控诉他的自私任性。   陆世捷是三代独宠之下长大的,很听家里长辈的话,包括学校、专业、工作地点都是家里安排的。最初他喜欢上陈曼莎也是因为她能够对班级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手腕强劲。生活中他有些幼稚,不能给女友全方位的安慰,却希望女友全身心为他付出。   这部戏,拍好了就是一部能让人产生共鸣的情感大戏,拍不好,就是罗里吧嗦又长又臭的肥皂剧。   “再来!”   闻星从椅子上起来了。   在片场,时间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所有人的,不可能浪费太多人力物力等你准备就绪。所以,硬着头皮也要顶上去。   陈曼莎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把文件纸张都拧成一团。她的脸上流露出三分悔恨、三分悲伤、四分怨愤。这样哭了近有二十分钟,终于完了。   斑斑扶着她起来,脚竟颤抖到站都站不稳了,Dudu 赶紧拿了椅子过来,手法娴熟地给她揉腿部肌肉,疏通血液。   “星姐,聂总来了,在酒楼等你,他说让你拍完了这场就过去。”   “胡导知道吗?”   “刚才你调整的时候,聂总的秘书和胡导沟通过了,正等着我们呢。”   “今天晚上的戏呢?”   “说改了,财神爷来了,谁还不去迎接啊。”   闻星换了衣服卸了妆,看到所有人都在收拾道具和器材,临时演员所剩无几,也就表示晚上的戏不用了。   安娜这会儿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正经淡漠,邀请了男女主演去酒楼吃晚饭。   拍戏的时候有投资商来看是很常见的事情,他们要么是好奇来观看,要么是为了戏的进度来,还有一些,就是为了演员而来的。   包间里坐了有七八个人,聂景行自然是头位,苏卫见了她第一个笑哈哈打招呼的。副导演和总制片都是女性,闻星见她们在景行旁给她留了位置,也没客气或者避嫌。   大家忙活了一下午,都饿极了,菜上了来话都不想多说。聂景行给她夹了两次菜,都是最喜欢的石斑鱼。她点点头,按照礼尚往来的规矩,回敬他一块鸡翅。   吃到一半,男主演谢昆山总算来了。胡导平日最喜欢和谢昆山一起聊天吹大炮,刚才只能吃不能讲太多实在把他憋得够久。   “昆山你干什么去了?那么久才到!”   “人家闻星和你一样的时间,她可是半小时前就到了,你磨磨蹭蹭去哪儿?”   “车子出了点小故障,我还是借了王老师的车才能在你们吃完之前来。王老师听说我来吃饭,说要打包点带给他!”谢昆山八面玲珑的性格,刚才还是沉闷不多语的包间里来了他,立马变了样。   闻星知道聂景行不喜欢多讲话的,所以刚才安静有他大半功劳,而现在,这安静被谢昆山搅了,她突然觉得也不错。   饭吃的差不多,因为大家年轻有差,玩的游戏也不能太一致,最后决定开两桌打麻将。   闻星坐在聂景行下家,她是在爷爷奶奶那儿学的麻将,在剧组也打过几次,这才知道原来麻将还有这么多打法,现在这一轮打的是不买马的,输赢全靠自摸和杠。至于为什么这么玩,主要是因为聂景行他只会这样玩。   “你那儿有多少张三筒和六筒?”她动动聂景行的手臂,光明正大地通水。   “三筒两张,六筒一张。”   闻星一看桌面,估计赢的机会微小。犹豫了两次还是把五筒扔出去,下家的谢昆山眉开眼笑。   “杠!闻星给我送钱来了!”笑眯眯的收了五筒,扔出一个四筒。   这会儿胡导摸牌,故作神秘地磨蹭,闻星已觉得没有赢牌的希望了,但她手上有三张九条,三张大饼,就看哪个冤大头撞上来。   “啧,发财!”胡导半天摸到了个番鬼,满脸失望。   到聂景行出牌了,闻星喝了口橙汁。   “九条。”   “杠杠!”她连忙收了,生怕出的人要反悔,不过摸到的不是四筒,闻星本以为能杠上开花,只能打了出去:“三筒。”   这会儿只剩两个牌没摸了,谢昆山憋足了劲要赢闻星,要是摸穿了,功亏一篑。   “碰三筒。”在他动手之前,聂景行笑着把星闻星的三筒拿过去,打出了个大饼。   “我杠我杠,嘿,这个牌是我的了。”   胡导不乐意了:“不带这样的,你们到底有多少个杠,专门留到最后才来爆。”   最后一个刚好是四筒,闻星翻牌:“杠爆!又不用胡导你掏钱,你还管我那么多。给钱给钱,聂景行你可输惨了。”   胡导只在乎钱,点着牌算:“啧啧,闻星是赢家啊,聂总你可亏惨了。”   聂景行熄了烟,嗯一声把钱放到桌面上。 ☆、宅男女神      回去之前聂景行留了胡导说私话。   闻星坐副驾驶座,戴着墨镜从后视镜中看,交谈中的胡导有几分犹豫的样子,其间朝她的方位瞄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去了。聂景行则背对着她,最后只是微微点了个头。距离太远,无法揣测到底二人讲了什么。   最后胡导勉为其难应下了,聂景行转过头往车这边走来,他得送她回酒店。   闻星戴上耳机,不再言语,下车时,聂景行被塞了一瓶红酒,据说是翟青送给他们的贺礼,至于贺的是什么,她都不想问聂景行到底对人说了什么话,才讨来一瓶酒。   “他肯定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告诉他我说了他坏话?”   “翟青说已经改进了技术,但最近他碰不见你,只能托我转交,应该是想改变你对他制作的红酒的看法。”   “他想要我的肯定?不可能吧?不是说我嫉妒他吗,嫉妒之人说出的话会是公正评价吗?”闻星把酒对光检查,想了又想,只能得出一个答案:“他不会要毒死我吧?这样就没人会说他的酒难喝了。”   “嗯......这酒还是经过我手的,他大概是想嫁祸给我。”   玩笑开的莫名其妙,却暖上心头,说罢,两人低头浅笑起来。   聂景行问:“网上那个评选你看了吗?”   “宅男女神的评选?”闻星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用手指着他的胸口,携了几分揶揄:“聂总大忙人,你也关注这些?”   “删了。”   “嗯?”   “闻星,我让人把你的名字删了?”   “为什么?我的票数还可以,没必要故作玄虚删了吧?”又不是票太低了丢面子,她记得上午斑斑给她报名次时还很有劲头能上升的。   “因为每个女星名字下的留言都有些不堪入目,我不想你和那些字眼绑定在一起,所以替你删了。”   闻星沉定思考了一会:“是这样的话,删了就删了吧,但是你以后必须提前告诉我,后知后觉我们公司的公关会锤死我的。”   除了影评和电视剧评论,闻星很少会去看她的评论,平日里都是斑斑筛选过后才拿给她的。因为刚出道时被顽固分子追着骂,评论和私信所用的肮脏字眼令她难以忍受,所以她根本不想再去接触。   说她是个受不了批评的人也好,她就是不愿意接受□□。所以说,聂景行骂她,她会有激烈反应,此乃本性所致。   “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称号,要是选个□□女神我还有兴趣拍个写真加点筹码呢,这个就算了。”   被删了名字,她觉得无所谓,她的粉丝却不是和她一般的平淡反应。   明明闻星的票数是高居第二的,海星们卖力宣传,为了爱豆能够名列前茅,在亲戚朋友之间打下包票。有疯狂的,甚至花钱去买票支持自己喜欢的人,眼看票数越来越喜人,海星们气势更盛,挺直了腰板等待着女□□号放在闻星的认证上。   可以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只隔了一天,闻星的名字就不见了?   黑幕!绝对的黑幕!这是海星的第一直觉。   他们悉数在评选的下方留言,说要告他们暗箱操作,肯定是主办方和其中的女星有利益往来,为了不让闻星压倒他们所以直接删了名字。又到闻星的微博下留言,通篇都是为她诉不平,安慰她不要难过。   他们已经列出了此事的嫌疑人一二三四,其中包括昨天票数和闻星不相上下的影后毕茗艺,还有情敌米夏,不明所以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居然也能去到二人的微博下留言,骂声一片。   闻星听了斑斑转述,哭笑不得。   但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继续发酵,带来的绝不是好影响。她怕海星被利用去攻击其他艺人,引起圈中人的反感,最后把“什么样明星就有什么样的粉丝”这个印记打在自己身上。   思虑再三,她发了一条微博:关于“宅男女神”评选活动,是我自愿退出的。我希望我的履历上记录的都是闻星为华语电影乃至世界电影发展做出的贡献、获得的奖项。而不是:某年某月某日,闻星被网友们评选为宅男女神第一人。   一层激起千层浪,宅男女神这个称号,本身就是略带侮辱和□□性的,评选也是消费大众的对女星的爱慕。对女星来说,算是个鸡肋。一旦与这个称号挂钩,似乎就和“□□”、“三级片”、“脱衣”、“潜规则”这类词语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   而闻星能够在乱流之中明白自己的方位,一下子就被广大网友们热捧到天际。   砸了钱,通稿全篇都是赞扬她是品行高洁、不媚俗,用演技说话,说她敬业,不像其他明星只会做做综艺卖卖脸,是真正的演员。   说她拒绝评选是眼光长远,宅男女神这些评选,本身就是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另类解读,演员是一种职业,不是让你们评头论足甚至视奸的。更不要提每次评选之下,那些用龌龊语句侮辱女性的留言,令大部分人十分厌恶。   闻星是第一个反抗的女星,因为她的演技足以傲笑娱乐圈,而不需要任何所谓的光环加持。   但也有其他声音。   有人说:演员或者明星,当你选择了这个职业的时候,同时也选择了这个职业所附加的。例如:隐私被曝光、生活被指点、小毛病被加倍放大、一些不道德的行为引起群喷致犹如过街老鼠。   闻星你既在其中,那就请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高高在上的“仙子”,你赚了这么多钱,消费了观众和粉丝的热情,却又想保住高贵的名声,天底下美事总不能一个人全揽了吧!   总的来说,赞多骂少。闻星又增加了不少粉丝。   “娱乐圈,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了,实际只是愿意给你看的真相。”闻星把手机放下了,带着一丝嘲讽。   斑斑越清楚她的手段,越是对闻星崇拜到不得了。她自认自己也是挺聪明的,起码办事从来没耽误,可是对比闻星,惭愧不如。   “星姐,我好爱你!明明就是阴差阳错,你怎么就能把它变成一场升华自己品格的高尚事呢?” ☆、入戏太深   闻星反问她:“你知道当初那么多新人,我为什么选择了你做助理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力气大?会做菜?是单身能够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斑斑,我对你的印象,远比你以为的要远。”   闻星回她一个赞赏的笑容,想起自己刚出道时,曾经和朋友去逛街,进到一家鞋店。   斑斑虽然叫她星姐,实际比她还大一岁,闻星出道时,她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暂时在鞋店内工作。   朋友选鞋,她则在椅子上休息,这时有个普通打扮的中年妇女来买鞋。斑斑同事给妇女介绍时,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说了句:“这鞋子挺贵的,我们店里的价码都是在三千到一万。”   那妇女顿时拉下脸,一副顾客大过天的盛气凌人,说:“贵就不能试吗?你卖鞋的是不是看不起人?”   闻星的朋友正好在旁边挑选,服务朋友的导购明显知道她的消费能力,所以态度谦卑而热情,又是问尺码大小又是问款色喜欢哪种。对比之下,妇女就很不客气的说:“你这鞋子贵,你自己穿得起吗?贵又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了顾客不能试鞋子?把你们店长叫过来!”   斑斑走过去对那妇女说:“靓姐,您要试的话看一下喜欢哪双我给您找个码数?我同事的意思是啊,因为这鞋子很贵,所以我们才要更加爱护它......”   闻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到这个机灵的女孩说话,在旁观察了她的言辞和态度,记下了她的样子。后来在选助理时,看到她的简历,才觉得缘分大概奇妙了。   事实证明,她没有选错人。   斑斑虽然心纯,却不会学那些蠢人一样自以为世界美好,不美好就是不公平要不自量力抵抗,兀自伤感觉得全世界都欺骗了自己。相反,她能够很快调节好身处的位置,审时度势,帮助闻星站稳脚跟。   “把剧本拿过来我再记一下词。”闻星记忆力算好,但是台词,仅仅记住是不能够的,还需要把自己融入到那个人物中去,“感觉有些不正,我们来对一下,你念陆世捷的。”   “好。”斑斑手拿剧本,回忆着谢昆山版的陆世捷会怎么说词,尽力靠近。   明天要拍的是陈曼莎和陆世捷为挑选房子产生分歧。   陆:我觉得敏乐小区挺好的,你到底要斤斤计较到什么时候?   陈:从地段、大小、公共设施这些综合考虑,我觉得富华园更适合我们,而且它的首付比敏乐低了十五万,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陆:怕什么,明明你第一眼看到敏乐的样板房也是很喜欢的,为什么老是纠结综合测评?喜欢不就好了,千金难买心头好。   陈:世捷,我们买房子是要经过很多考虑的,如果仅仅是喜欢,不去了解其他,那以后肯定会吃亏。   陆:考虑什么?喜欢就买呗,不够钱我可以问我爸妈,你别分得那么清楚!   陈:我说过,是我们买房子。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不要让你爸妈拿钱,我不希望以后会为这种事情产生误解。   陆:你什么意思?   陈:......我觉得买房子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不应该只是看眼缘,而是要考虑很多东西的。   陆:那你的意思结婚也是要慎重,不是喜欢就够了,不是性格投契就好了?而是要看样貌、学历、工作、家庭背景,只要这些合适了,父母喜欢了,结了婚就皆大欢喜对吗?那这种婚姻和包办有区别吗?我们追求的不应该是自由吗?无论房子还是伴侣,喜欢合得来就够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你......你不懂我!   这一段暂时结束。   斑斑念完这一段,好奇问道:“星姐,为什么陈曼莎会有那么多顾虑?要是我的话,我肯定赞成陆世捷的意见的,她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闻星正是想不明白陈曼莎心中考量,才会难以把握人物内心,和斑斑再次对了一遍,她也觉得陈曼莎实在是像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喜欢的不要,考虑那么多无关紧要的。   “算了,今晚问一下导演和编剧再说,下午没戏是吧,我约了月娟儿去小茶楼喝个下午茶,犒劳犒劳肚子。”   虽然这样说,可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居然做梦梦见自己真的变成了陈曼莎,不断地在和陆世捷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最恐怖的是,不是谢昆山版陆世捷,而是聂景行版陆世捷。   他把她骂得狗血喷头,气得闻星用高跟鞋碾他一脚。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从梦魇中醒来,她默默告诉自己,“我一定是入戏太深。”   “你呀,出来也不知道带个助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可承担不起罪名!”月娟儿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据说是一下飞机就和合作商开了个会,午餐都没吃就过来了。   小茶楼只供应茶水和点心,闻星早早点好东西,人一到就出屉。   “吃你的吧,饿死鬼。”   “我就是饿死鬼怎么了?真羡慕你们到处拍戏的,各地美食都能尝个遍,我出差只能是开会开会考察考察,今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糯米糕和水晶糕,托您的福咯。”   “星程和爷爷奶奶怎样?”闻星照旧先问起家人。   “星程最近好像迷上个什么曲棍球,磨了爷爷拿钱,每天早出晚归,我能问到什么?爷爷奶奶还是老样子,喝喝茶、钓钓鱼、听听戏。”   月娟儿太累了,一路赶过来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眼下不用伪装成那个职业女强人的模样,她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对了。”她状似无意地说,“妈妈回来过一趟,不过只待了两天。”   “我知道。”但她不会多做什么。   月娟儿来这儿出差需要一个星期,本来她已经预留了两天空闲,要和闻星好好在景区游玩,可是闻星后天就要转换地方拍戏,两人只能拿出这么一个下午来叙叙。   景区里能见到的明星多,月娟儿不追星,所以也没什么激动心情,倒是和闻星吐了一大杯苦水。   “我感觉,最近付涵有事瞒着我。”   月娟儿拧着眉哀叹,她和付涵在一起已经好几年了,双方早就交过心,是希望坦诚以待携手到老的,然而这几个星期,冥冥中气氛就变了。 ☆、你的女儿真多   月娟儿:“以前他也有几次说过自己出身普通,不能给我一个安逸富贵的生活,我都是安慰他让他把这点变成前进的动力。A大的高材生不必羡慕那些出身好的,只要我们一起打拼,一定能过上好生活......”   可是近来,这种埋怨渐渐多了,埋怨本身的味道也变了。从前都像是开玩笑自讽,现在月娟儿从他脸上看到的,还有些许得意。   得意?她被自己的发现惊了。   闻星几不可闻笑了一笑:“你真的不告诉他,其实你不是所谓的普通单亲。”   “一开始我怕他有自卑,后来我也怕他生气我骗他,现在我居然在庆幸,星儿,我在庆幸!你说,我和付涵还能如以前一样携手共进吗?”   她是想要一份真爱,才会汲汲经营感情,如果不是痴念长情人,她就会和闻星同心。不说视男人为调剂品和玩物,去试探去玩弄那些人的感情,总也不会认真到相濡以沫、抛弃唾手可得的富贵这种程度。   这是闻星不能理解的。   “月娟儿,我问你一件事情。”   陈曼莎和陆世捷的分歧,到底是何由何故?   茶楼窗外种了几棵榕树,树上的鸟儿叽喳,七月的天气并不沉闷,下午在树荫下反而能透着微风醉人。茶楼里人渐渐少了,月娟听完她的讲述,沉默了许久,桌上的点心早已由热气腾腾变成温凉,她吃了一块。   月娟儿问:“陈曼莎的家境怎样?”   “嗯,一般偏下,父亲早逝,母亲是普通工人,上面还有不争气的哥哥姐姐。”   “所以她家是不能拿出额外的钱财来买房子?”   “......应该是的。”   月娟儿:“你看,问题就出来了,她的自尊心太过,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坚持房子由小夫妻自己买,而不要夫家的扶持。她想向所有人说明,她在婚姻中付出的和丈夫一样,他们是平等的,没有人可以看轻她。这样的好处就是,她的家境不会被公公婆婆诟病,她能够挺直腰板。更远的是,以后可以不用三代同住。”   闻星一把拍在桌上,心情激动:“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月娟儿,你真是神了。原来学霸的脑子果然比一般人转的快。”   这有什么稀奇的呢?月娟儿心中微微讽刺。   她说:“我的时间也不多,既然景区是不能好好玩耍了,那就陪我随便走走吧。”   闻星忙不迭点头,双手从后搭在她肩膀上,哄着她出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她们还是选择了□□的车,走街串巷去。月娟儿在路边买了串铃铛,叮叮叮一路响,她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每每见到熟悉的景色,还会请闻星介绍。直到下午六点,闻星的闹钟响了,她们才发觉,相处的时间过得竟然是这么快。   临分别时,月娟儿抱住她,她穿着平底板鞋,闻星本身又比她高几公分,这样一抱,她才发觉自己竟是矮了不少。   闻星彷若大姐姐,对她说:“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多休息,能不熬夜就不要熬夜。”   月娟儿用食指点在她唇上,哂笑:“你行了,晚上还有事呢。送到这儿就好。”转而握住闻星的手,迟疑地说:“过去的事,我也觉得妈过分了,但她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就算当年知道了你不是她的孩子,她不是照旧抚养你长大吗?星儿,有些事情就算介意也要用力遗忘,不然会很痛苦的。”   闻星轻轻放开了她,只是对她招手再见。   月娟儿抿着唇,眼中渗出泪花:“星移,我们是姐妹。小时候古装剧里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可一定要记得,我们是一家人。”   闻星淡漠的眼神看她,照旧没说话,转头走了。   月娟儿立在原地,久久不动,她不应该试探的,即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就像当年初回钟家,她的所作所为,在闻星看来,都是徒劳。   月娟儿十五岁被人告知自己是被抱错的孩子,刚回家时,妈妈给她准备了漂亮的公主房,粉红色的纱帐,卡通人物的公仔摆满了床边。夜晚开窗,星月成辉,睡在那样的房间,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能变成童话世界的公主。   可是兴奋过后,再多的,就成了故意。   妈妈总是给她夹菜,问她,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吃这个菜吗?你喜欢和纯牛奶还是酸奶?你喜欢葡萄还是樱桃?   你喜欢......每一个“你喜欢”式问句的背后,全都是缺失了十五年相处的时间。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和那个客人一样,局促、客气、陌生。她突然开始讨厌妈妈的每一次询问,因为只有在宾客来的时候,主人才会那般殷勤,唯恐招待不周。   夜晚已至,月色冰冷。   闻星坐在房中,沉寂了很久,她用手机搜索“李若”的新闻,除了同名同姓的,只有三个月前的一条。   “央视少儿舞蹈大赛落幕,冠军是李若之女。”   新闻报导了比赛的冠亚季军,然后才说隐退许久的民族舞领袖李若,竟意外地出现在了颁奖现场。记者几番询问才得知,今日的冠军原来是李若的小女儿。   评委说,这个孩子继承了她妈妈的天资,只要加以勤力,兴许能够超过她妈妈的高度。   “你的女儿真多。”   闻星一遍遍地看着新闻,每一个字眼都不放过,她的话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嫉妒、嘲讽、怨恨,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真是恭喜你了,终于得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儿!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妈妈。”   她想起自己,自小也是练舞的,不过天资不足、懒散有余。星程呢,比她更好玩乐,练舞是一件枯燥且需耐得住寂寞的事,姐弟俩没一个听话的。所以闻星曾天真地猜测,是不是她在舞蹈上太让人失望,妈妈才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从而去追查当时出生的婴儿,找到她的亲女儿月娟。   月娟儿找回来,也已十五岁了,她的学习成绩很好,不想也不能够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研习民族舞。   妈妈很失望,她的孩子居然没有一个能够继承衣钵。 ☆、替死鬼米夏      大概谁都不知道,在闻星听说了月娟儿不会把舞蹈当成专业时,是多么心花怒放,恨不得上前去亲吻她娇嫩的脸颊。   月娟儿夺走了太多东西,即使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她的。闻星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不能嫉妒、不能做个坏孩子、不能给爸爸失望。可在妈妈从为她忙前忙后,变成只为月娟儿一个人忙前忙后时,她真有诅咒过。   为什么会有月娟儿这么讨厌的人?她消失了十五年,怎么不再继续消失?为什么要回来?   妈妈问月娟儿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第二天餐桌上一定会出现,妈妈给月娟儿请家教补习,教她基本功,夜里上课晚了削好苹果端上去,唯恐怠慢了这个得之不易的亲女儿。   她呢?变成可有可无了,没有人再关心她的吃喝,关心她的学习,关心她的生日......在爸爸去世后,她原来已经成了孤儿。闻星想到了自己的亲妈妈,那个养了月娟儿十五年的人。她想去找她,问问她为什么不要亲女儿,为什么拿了二十万就妥协了?   不,不要去想!   “啊——”闻星咬伤了自己的舌头,刺痛觉拯救了她的理智,慌张地从梦魇中醒来。咽咽口水,血液的味道占领了全部的味觉。   第二天,闻星的状态很好,实拍基本是一次过,胡导大发诗性,作了首打油诗称赞她。中午休息的时间因为提早收工增加了半个小时,闻星闲下来就和以前剧组的朋友聊天,突然手机弹出一条新闻。   “闻星的新男友竟然是他......”   她登时愣住了,手刚好按在那里,于是新闻就点开了。   她觉得按照聂景行的脾性,根本不会让自己出现在娱乐新闻之中,更旷论是这种半遮半掩、褒贬不明的,大部分看官都知道是娱乐一下而已。   “......盘点完闻星出道四年的各种“好朋友”,小编发现了几个共同点:1、都是当红鲜肉,2、样貌十分帅气精神,3、时间都在半年之内,4、每次都是拍戏时候产生火花。于是小编十分好奇,这一次闻星新戏,居然没传出她和任何男星的绯闻。探查之下,原来是因为她和投资商有着某种关系......”   新闻中只说了是某公司高层,投资了闻星的新戏,一步步引导风向,闻星能当这部戏的女主角,完全是傍上了金主,说她私底下作风开放......随图附上了两张灯光黯淡的照片,正是聂景行送她回酒店的时候。   “是谁?给我查!”闻星这回没点叉,于是下方的评论全都出来了,果真和聂景行说的一般:满屏生殖器,污秽到不堪入目。少有几个说好话的,都被湮没。   贱人、体位、□□、破鞋、跪舔、黑木耳......手机嘭一声摔倒了地上,斑斑听见声响赶紧跑过来,在她吐之前扶住她。   “星姐,星姐你怎么了?Dudu 快拿纸巾过来!”   闻星缓过之后,洗了澡漱了口,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聂景行,问过毫不知情的对方之后,说起了米夏的事。   “星姐,不是米夏,是方然。” 天红那边不到半小时就回复了,“方然应该是想继续杜维娜的代言,抹黑我们。”   这一阵随着《彼岸歌声》的热映,闻星水涨船高,颇有直逼一线的气势。杜维娜是一个口碑极好的化妆品牌子,他们找代言,首先是漂亮,而后是要一鸣惊人。闻星无疑是满足要求的,加上她主演的电视剧十月份又要上星了,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喜吗?所以杜维娜与方然的合约满了,主动找上闻星的门。   方然自然就不乐意了,千万代言,牌子紧俏,谁能咽得下这口气?她不能,既然要斗,那就从闻星最薄弱的地方开始斗。   这些年,闻星最让人骂的,不就是她那一堆“绯闻男友”吗?她就给她来一□□。水军一运作,管你长得多好都变成原罪,演技多好都能剪成吐槽的黑料。   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太多,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边的男人女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能够动手编辑出多么邪恶、污秽的语句去攻击他人。   方然曾经也是受害者,也为那些语句激愤到寝食难安,恨不得把黑子们统统灭掉,但是今天,她变成了主使人。   她找了熟悉的记者嘱咐深挖,最好拿点实锤,无论是生活作风方面的,还是在片场令人不齿的作为,一定要挖个底儿。她知道闻星不可能就这样被打倒,只要在这半个月内,把她的名声暂时搞臭,杜维娜和她续了合约之后,她也就不怕了。   她自认是漂亮有演技的视后,不信杜维娜弃她而选名声烂到家的闻星。   但是为什么?   不到一个小时,头条全都变了?   米夏和黑社会勾结勒索他人?米夏曾参与□□?米夏在学校以学姐的身份欺压曾经抢了她角色的小学妹?米夏原名王美霞?米夏和圈中人聚众□□?米夏整容之前丑到你不认识?   这米夏是得罪了谁?全部黑料都往她身上倒?   方然和记者联系,希望他们放多一下闻星的丑闻,他们说什么?上头说不可以?没时间?去公安局蹲米夏?   这一定是故意的。方然明白了,米夏是闻星找来的替死鬼,现在全民都在议论米夏,从小学到职高再到成人本科,从出道到如今,全都是米夏!   这个小明星,红到黑了,以方然多年的经验,米夏出狱后,绝不会有大的机会起复。她有经验,娱乐圈的其他人也有直觉,一时间,十几个明星,大大小小都有,纷纷爆出和米夏合作时她的阴暗面。   化妆品里掺假货,让和她争角色的女星差点毁容。私自给同公司的新人介绍导演和投资商,灌醉酒实施□□。在夜店和两名男子同开一房,天亮方出。和朋友在某包房聚众吸毒,成为明星和贩毒者的中介。   各大论坛里,全都是:   “我是米夏的高中同学,说一说生活中的米夏”   “圈中人眼中的米夏是什么样子的?”   “你以为米夏是清纯玉女?别糟蹋清纯二字了,她是欲女!”   “我朋友在公安局工作,米夏的案子有了进展”   “专业人士分析,米夏会被判几年”   ......米夏再无出头之日,这是圈里人的想法,也是她经纪人鸿彬的想法,所以,他决定弃车保帅。   当事人米夏自己在看到铺天盖地的实证时,已经是在公安局,她对面是两个被她陷害过的小明星,指证她。她的冷汗飚了一身又一身,公司放弃她了,她完了,就算出去,要赔的违约金会让她后半辈子过着狗一般的生活。   如果说坐牢是击败她心灵的利箭,那么毒瘾发作的视频被拿出去时,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米夏最初被经纪人勒令戒毒时,也是挺过几个星期的,她被人关在家里,全身疼到大小便不能自理,吃了一点之后又上吐下泻,极尽所能骂尽了圈中所有比她红的女星,诅咒过父母家人......那些恶毒的语言,她已经忘了是怎么说出口的......   “爸、妈,对不起,下辈子我再好好孝敬你们,再也不会不听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始。 ☆、谁偷了香水   闻星觉得,撇清和米夏的关系是最明智的。一是此事有人盯着了,二是不想给人留下落井下石的印象,所以没有爆出米夏对她的所作所为。   这在一个星期后,她和杜维娜签完五年代言合约,握手庆祝的时候,米夏自杀的消息通过聂景行得知,她叹了口气:幸好当初没说,不然,逼死米夏的人名单中,必有她一个。   米夏死讯发布的第二天,一条推文出现在了网友的面前:“米夏真的该死吗?是谁害死了她?”   作者把米夏生平的故事详细而清晰的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他认为米夏从业多年,《彼岸歌声》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小雅这个人物形象就像是她一生的写照。她入错了行,太容易受身边人的蛊惑,迷失了自己,终落得自杀下场。   但是,她所犯的罪,并不是电影中的杀人。现实中,远远没有达到“死刑”的标准。所以,米夏不该死,那么不该死的米夏死了,是谁的过错?   是每一个跟风辱骂她的人,她才二十五岁,却要承受如此恶毒的骂声。她的家人为她的错误遭受了社会谴责,朋友避而不见,亲戚嘲讽谩骂,男友落井下石,试问谁能不崩溃?   初恋为上位抛弃她,本就丧失了生活的自信,在这几年中,我们可以想象,韦思源和米夏,越走越远,他看着一个花季女孩儿误入歧途之时,有没有想过,一个失足女孩只要他多关心、多爱护,就有可能忘记过去的黑暗......   “这篇文章真的不是高端黑?”闻星用平板看完了整篇,失笑道,“聂景行,不会是你旗下那些写企划案的人才写的吧?”   “苏卫亲手打出来的,这阵子他对米夏这个名字有了感情,不给他写他还不乐意了。”   见闻星嗤嗤发笑,他又说,“其实发出来只是为了更好的把你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去,顺便小小惩戒韦思源。”   聂景行说的小小惩戒,并不小,不过这非他本意,而是韦思源的上司过度解读而会错了意。闻星不在乎此人,所以在之后几年的一个颁奖礼上,听见坐后面的两位男星八卦,说在某某路看见了韦思源开了家米粉店。她才记起自己认识过这个人,但已经好几年没在圈子里听过他的消息了,原来他改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米粉才是他的真爱。   闻星的休息时间已经完了,她开始赶聂景行离开。胡导和几位副导演本来以为聂景行一来,闻星下午必定不能工作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闻星比他们更敬业。   只是有人不敬业,而这个人,还是闻星比较不喜欢的。   齐玉衫,饰演暗恋男主多年的高中同学连舒。   她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后期,在陆世捷结婚后的一次高中聚会中,这位校花女神,失意地向陆世捷吐露遭受到丈夫多年冷遇,陆世捷送落单的连舒回家,不小心蹭到了口红。由此引发了陆陈二人关于信任度的考验。   闻星不喜她,厌烦她的进组时间延了又延,本来戏份就不多,还要以综艺节目为借口一拖再拖。她听见胡导发牢骚,也曾半开玩笑安慰他几句,说实在不行就换人得了。胡导只是低头无奈,齐玉衫是某个互联网大佬的干女儿,不说把她捧着,也得好声好气的哄着。   齐玉衫和闻星的矛盾,在闻星看来完全是她自己入戏太深,以为戏里是情敌,戏外也只能当情敌,毕竟人不能表里不一。   闻星摆在梳妆台的香水突然不见了。   她在化妆间有私人梳妆台,上面放的全都是她自带的化妆品护肤品。她不是小气的人,平时有其它女演员好奇借用都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明明早上还在的。”   一问其他人,大家都说没借用。闻星虽然奇怪,但是一瓶香水值不了几个钱,每个人都质问一遍不仅是小题大做,还容易伤感情。她只当自己无意中放错了地方,可能过几天它又会出现在哪个茶几上呢?   然而就在一天后,事情就出现了转折。   Dudu有时候会帮剧组的人搬重物,下午他和道具组的一位老师在抬桌子时,不小心撞到了齐玉衫,把对方的拎着的手提袋撞飞了。他在帮忙捡东西时,看到了相同的香水瓶,第一眼只是奇怪,那个瓶子怎么那么像闻星丢失的。   “齐姐,这个系列的香水你也有啊?”   “是啊,比较喜欢。”齐玉衫脸色突变,不过Dudu视线在香水瓶上,所以没看到。齐玉衫把香水瓶胡乱塞进袋子里,不清不楚地说了几句之后走了。Dudu事后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告诉了闻星。   他得到的任务是:“查监控。”   齐玉衫晚上回来时,闻星把她叫一处没人的楼梯间质问她,岂料她的反应比被偷了东西的人还要大。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听着,可能还会觉得闻星在托大无故生事。   “谁偷你东西?闻星你不要仗着自己找了个靠山就可随便污蔑人了!”   “......”闻星对于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轻巧说了句:“我还没说什么,你只需要辩驳就是了,攻击人算什么本事?”   齐玉衫却觉得,闻星是怕被人说她和投资商不三不四的关系,顿时有了拿住闻星的底气:“能做还不允许别人说?你也不就是那样,当了□□还要立牌坊。娱乐圈谁不知道,你闻星就是谁都能上的破船!”   “请你注意口德。”   齐玉衫早就看不爽星移,眼下又没人,她自然不用顾忌:“啧啧,闻星,我说你本事也真够大的,那些男人一个个都上赶着,是不是有什么妙招啊?你们不会玩大的吧?”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拿我的香水,拿了为什么我昨天问你的时候不说?”闻星不理会她的话。   齐玉衫心想,你光在这问有什么用,还不是因为化妆间里没有监控想拿我的录音?   她岂会上当:“你以为我稀罕你的破香水,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啊?不知是哪个,以为一瓶香水就能收买人咧,狗眼看人低。”   “呵!” ☆、吻戏还可以这样   闻星本来是洗了澡散下头发的,在听见齐玉衫不当言行之后,只是面露怜悯地摇了摇头,用发圈绑了马尾。   齐玉衫弄不懂为什么她有心情做这些。   “你知道吗?对不礼貌的人礼貌,只是为了证明我的涵养不会因为对方是个渣而丢失。出自闻星语录,希望你可以记一下。”闻星退后一步,整理衣裙,面带淡雅笑容走出楼梯间。   齐玉衫追骂:“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贱人!”   闻星走后,她心中忐忑,因为她的确拿了闻星在E家私人定制的香水。一开始是嫉妒,凭什么她的香水就像宝贝一样人人夸赞,凭什么在她在剧组要有那么多的特别待遇,还不是攀上了金主。她不信自己比不过一个以身体上位的高级□□,特别是这个人还用了她得不到的香水时,特别是她还那么招摇,谁借用她都轻言微笑“不就是一瓶香水”。   故作大方,收买人心!她得不到,闻星得到了却不把它当回事儿,差别对比要把她折磨疯了。   但是似乎,闻星真没有后续?   她们的对手戏不多,最后一场是在公交车站。陈曼莎和连舒都在躲雨,陆世捷开车前来接人。陆陈二人抛开伞在争吵中相拥,在雨中诉情和好。连舒在站牌后痴痴凝望这一切,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带着儿子离开了这座城市。   一直到她杀青,闻星和她都没有过戏外的接触。   齐玉衫思前想后,认为闻星真的不在乎香水被盗,抑或者她被自己说得怕了,畏缩了,忌惮自己背后的人。所以离开剧组那天,她还笑嘻嘻敬了一杯酒,说相逢一笑泯恩仇。   闻星也喝下去了。   然而她回家的第二天,剧组中一位年轻的摄像师却给她发了个视频,正是手提袋的香水被发现Dudu之后,她把香水扔到垃圾箱。他说他是在试拍,正巧拍到了这么一幕,联系前一天听说闻星不见了一瓶香水,苦于化妆间没有监控,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当做证据?   “多少钱?”齐玉衫咬着牙问。   “两百万,我知道齐姐你是给得起的。”   “两百万?可以买整套了,就算我去和闻星道歉再赔她一支,也不可能花这么多钱!十万!”   “齐姐,你是欺负我不懂行情吗?这支香水是独家的,星姐昨天还遗憾地说,调香师专门为她调试,只有四瓶,连瓶子都是专门找了行家雕刻,不然你以为我的印象会这么深刻?”   “呵!你还真懂!”齐玉衫捏着鼠标的手都要变形了。   对方说:“齐姐,那天你和星姐吵架的事我刚巧路过,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和她道歉的。这视频要么卖给你,要么卖给别人,只是不知道齐姐被爆出是小偷后,人气要下降多少?新戏综艺真人秀丢掉又多少?公关费、面子费、形象损失费加起来值多少?两百万不二价!齐姐不给我只好卖给星姐或是徐姐咯。”   徐瑶安是她的对手,二人不合已久,现在又在争同一个角色,齐玉衫只能妥协:“我给两百万可以,但是你必须签协议保证全部销毁,我们面对面谈!”   “没问题,不过齐姐,这得在你以后不动手脚对付我的条件下。”   齐玉衫一把将手机摔碎!两百万不算大数目,但也绝不是小数目,他一个小小的摄像师张口就要,偏偏还咬住了她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期。等她以后稳定了位置,看怎么收拾这个小人。   “星姐,小陈的一百万到账了。”闻星中途休息,斑斑就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她乐呵呵地说:“一瓶索依兰的香水一百万,我们也不亏啊。最主要的事让齐玉衫剜了肉,想想都很爽。小陈拿了一半出国学习几年,也算圆了他的留学梦。”   闻星低眉浅笑,动静之间都是怡人得体,她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分是非出口辱骂的人,让她早点结束戏份,省的碍眼。”   “那星姐,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了?”   闻星看着剧本,单手拊着胸前的长发,一派休闲。   “她和我走的是不同的路,基本没有利益冲突。再说了,你不是从便利店那里得到了另一份监控录像吗?好好保存着,万一能派上用场也不一定,山水有相逢嘛。”   在慌张之下,齐玉衫全然没有理智可存。不想想一个没名气的摄像师怎么会有把握开那么大的条件,也不看看附近有没监控再丢垃圾。   她取下太阳镜,按照剧本,下一场拍的是,吻戏。但是导演说,改用借位。   “胡导,这场戏为什么借位?”   “昆山今年娶了老婆,说怕老婆介意。你们两个也不需要炒作涨人气,到时候远景侧过头去就行了,近景呢,昆山捧着你一边脸,然后亲到他自己的手指上去。”   谢昆山不用漱口,一脸乐得自在。   “那行啊。”闻星悠哉说道,她没有理由去质疑导演的决定,更不想说的太多被捕风捉影误以为有所企图。   谢昆山结了婚,在拍吻戏床戏这点上,有所收敛忌讳。她曾听一位圈中朋友说,谢昆山之前和她拍床戏,老婆来探班就在旁边看着。导演也不想惹误会,让他们盖上棉被,之后叫了女助理代替谢昆山和她一起在被子里翻红浪。   闻星听了只有一句话:拍戏还能这样做?   还能哪样?她的目光定在剧本上。   “这是你第一次约我到你家。”聂景行换了拖鞋洗了手,一丝不苟用纸巾擦干双手,他毕竟是第一次到闻星的公寓来,略带了几分拘谨,问:“昨天刚杀青?这几天都没事儿吧?”   这是一个只有一百多平米的公寓,开放式厨房,两厅两室,装修明亮简洁,以黑白二色为主,也加了其他亮色作为辅衬。   墙上的“S”型的书架上罗列的都是和表演相关的书籍,带有玻璃门的书柜立着奖杯和奖状证书,她用过的剧本、从业四年的笔记全部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   “最佳新人奖”、“年度十佳女演员”、“观众最喜爱人物”这三个奖杯是她得到的最有分量的,也没有拿钱过去沟通关系。既是珍贵,只能被锁在书柜最高层,颁奖的照片被整理成册,每一张都附带了说明。   闻星在厨房里鼓捣,聂景行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坐到了沙发上。   沙发隔壁是藤吊篮,放了《神殿》的原着和剧本,备了红蓝笔改正。聂景行拿过一看,书上已经有了几处划线和附注,不过令人疑惑的是,下面还有本字典。他翻看折起来的那页,红笔圈住了个“箠”字。   “你现在很爱学习么?”他朝那边问,闲适地翻看了开篇的剧本。   “什么?”榨汁机太吵,闻星没怎么听清。   “字典!你现在倒是比以前还认真了。”   闻星郁闷,她以前也是认真过的,只是在认真之后拿不到相应的好成绩之后,轻松地就放弃了而已。   她说:“台词有些生僻词,我就记一下。” ☆、感情洁癖   “话不是那么说吗?学到老活到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聂景行翻剧本的动作停住了:“你可以稍微简洁一下。”   “好吧我怕台词说错出丑。”闻星从厨房端了百香果汁过来,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没加冰的。”   聂景行从前喝果汁可乐有个怪癖,必须都要常温。曾闹出过笑话,闻星嫌弃过他死脑筋,只是没想到过了几年,当她要给他准备果汁时,居然就迁就了。   “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聂景行以为她随心所欲,不会把这么一件小事儿放在心上。   闻星轻叹:“啧,在你心里我得没心没肺到什么程度?”   “我以为星程的事一完,你就把我扔了呢!”看到信息的第一直觉,聂景行以为是因为星程她才会把自己这个前任想起,但是钟星程已经顺利拿到了通知书,她想起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喏,在那的新剧本《神殿》,你居然没投?”   聂景行僵了一下,反问:“你似乎很期待我投?”   闻星翘着二郎腿,作一副自在模样喝完东西才说:“是呀,你投资了,不就可以让导演改我的吻戏了吗?哦!这里边还有一场温泉问情的戏码,你不打算让我找个替身光着后背下水吗?”   “你......都知道了,胡导说的?”   “哟?难道现在不是时候拿出你商场上巧言善辩的嘴吗?说我不应该为了艺术献身,应该保护自己。说没有必要拍的那么真实,找个替身代替就好了,反正观众看不出来。”闻星仍旧是笑着质问他,怒火并没有被冰镇酸梅汤压下,反而是等待着裂土而出的一瞬间。   只是聂景行似乎知道她的打算,所以直接说:“闻星,我承认是我小气。”   闻星呲着牙,生生把要骂他的话咽下去:“......”   他居然不按规矩出牌。   “那我能怎么办?你那场哭戏我在后边看着都心疼得想要替代你。我想打自己一拳,为什么要让你那么辛苦,我暗示自己你是在拍戏,是假的不是真的。可明明你哭得那么惨,哭完了还要滴眼药水,那些眼泪、那些悲伤,都是真的。”   “......”闻星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话,“你这逻辑,像个女人。并且,你不能因为我辛苦就删了我的戏,就算是真的吻上去了,那又怎样?”   “我不喜欢。”他说,“反正你也不喜欢的。”   “咦?”闻星对他刮目相看,惊讶地点头赞赏他今天的坦然:“聂景行,我发现你今天很有头脑,以前我问你实话,你要么支吾不清,要么义正言辞说着为我好。可是今天,你居然大大方方说出心里的想法了,是不是因为觉得我们的地位变化了,你不用做伪君子,而当个真小人了?”   她继续说:“这几年,你学会了不少东西,是我还在原地看你,所以算漏了。”   “那你呢?”聂景行突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带,捂住心尖的位置,哪怕是闻星处于盛怒之中也招呼不开,他凝眼对着她:“闻星,你这几年学会了什么?你把我扔在哪个位置?”   “我——”   “你把我踩在脚底了。”聂景行说,“你和每一个人都那么要好,和他们调情、逢场作戏。我既然有能力了,为什么不做点让自己舒心的事呢?这才是精致利己主义的活法。”   “你还真懂我......”   她的确是对圈中的男人不满,才会拈花惹草玩弄感情,看着那些人自以为是。对她阿谀奉承卑躬屈膝讨好,不可否认心中是独醒的快乐。   闻星和斑斑还有个笔记本,记载那些人窘迫表情,贴上当时偷拍的照片欣赏,有空了,她还会寻觅新人选,做出一系列的勾搭调戏,暗暗和斑斑比较他们的情感发展和预料的对不对。   斑斑戏谑:玩弄男人手册。   闻星从来不认为这是错误的,就是担心把斑斑带歪了。   “......懒得和你胡搅蛮缠,谁逢场作戏了?不要诋毁我的名声好吧,我那是......是真爱?”说完她自己也受不住了,忍住了恶心的欲望,“别给我下套。”   她是很好的,说话做事,在心里如是想,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能说。这一点,她可是和聂景行学的透透彻彻。   聂景行大喜过望,哪怕现在他被闻星反压在沙发上也不觉得奇怪,只温情脉脉说:“你承认了?”   “你绕这么一大段就为了这种事你不觉得......”闻星狐疑地审着他,想通了之后,甚至是不礼貌的用食指点着他的鼻子:“你不觉得小题大做吗?万一,我是真的喜欢那些人,你岂不要自挖双目?”   聂景行想了想:“你如果真喜欢,也不会喜欢那样的人。”   “哪样啊?你得说清楚,不然让人听见了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聂景行:“你的感情洁癖。”   “......算你狠!”   感情洁癖......确实是闻星一个致命的缺点。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对聂景行青眼有加,甚至和他恋爱。如今她能够无所顾忌和她暧昧,把他请进家中,不也是因为对他有这种认知。   她养成这种怪癖,是源于家庭。李若在钟域去世不到三年就要嫁给他当年的部下时,闻星和她大吵一架撕破了脸,结果是被发送留学。   闻星觉得妈妈背叛了爸爸,恶意让所有人遗忘爸爸。   一个人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李若不许家里人怀念钟域。可是在闻星的心里,钟域是她和星程的爸爸,是月娟儿这个后来者没有份的,也是永远都她抢不走的。她还记得爸妈结婚十五周年纪念,二人相偎许诺,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的爱情消散。   妈妈说:“你爸爸死了,我再婚合情合理,星移,你难道要我为他守一辈子寡吗?”   在幸福家庭长大的闻星,根本不可能想象的到在她的家里会冒出“继父”这个身份,更狂论和继父一起生活。   吃饭的时候,聊天的时候,讨论作业的时候,她和星程调皮捣蛋的时候,家里的男主人,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几乎要呕出昨夜的残渣。   “爸爸,爸爸,你快回来吧……”   她的妈妈,居然要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她不要这个家了……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变?会遗忘曾经的恩爱?为什么爱一个人也能够爱另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爸爸走了,妈妈陪着他们,妈妈走了,爸爸陪着他们?   如果时间的流动带不走曾经的记忆和爱情该多好?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背叛了爸爸!”闻星倔强,侧过脸不愿理她,怀里的折耳猫一直不安分地乱动,闻星只好耐心地顺毛。李若却将愤怒转移,掐过猫的脖子就从闻星手窝里拽出来,重重地摔在壁砖上。   “我的猫,这是爸爸送我的猫——”   李若说:“别在我面前提他!”   十四岁的半大小子星程已经会开车了,但李若以没有驾照为由不允许星程出门,闻星只能抱着奄奄一息的折耳猫跑到公交车站,等了半个小时的车。可惜送到宠物医院时,猫儿已经咽气了。   医生说,早点送来可能还救的活。 ☆、色鬼杭余   闻星伏身聆听他心脏的跳动,声音略低的:“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和他们是爱情呢?你会怎样?你会恨我吗?会永远不相往来吗?”   “会恨你,恨你不和我一样。不相往来却说不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拼了命工作,全年无休。不就是为了前半生把钱赚了,后半生和你去逍遥。”   闻星惊讶:“你居然知道这句话,看来人人都不是不透风的墙。”   “我知道,所以,你也必须知道。”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但聂景行只能说得出这么一句。闻星把他看得很透,知道他内心里一直是把自卑当成压力。这么多年,对闻星,已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只是每当他工作到累得不行了,想要休息时,总会想起她临走时那个轻视的眼神,似乎在说:你配不上我。   让他极度恐惧的眼神,一度成为了噩梦。   开机半月内的拍摄计划早已经存在闻星的手上,这一回因为是古装神话剧,取景十分关键。闻星选这个剧本,其一是因为设定新颖,其二就是因为这个剧组上下都是很负责的人。她出道不久演的“霓裳仙子”一角,正是和他们合作。   出道四年,闻星有心塑造第二个能让人念念不忘的角色,而“桃妖筑嬅”就是她看重的。   白副导演拉着老朋友亲自跑了十几个风景闻名的景区,最后选定了一个号称“人间仙境”的树林。之所以能让白导这么高兴,是因为其中一处特色:树屋。   神仙居于宫殿、居于仙山顶峰、居于洞穴都不是新潮,白导打算让女主角筑嬅居住在一株千年古树上。   啃着苹果,看着电脑里导演发来的照片,闻星觉得,这场戏拍的值了。还有十几天才进组,她居然已经跃跃欲试。   这十几天里,她得拍两个广告。   招待室的茶已经凉了,闻星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她也不是咄咄逼人,而是面带嘲讽:“请你解释,雀斑和黑头是怎么回事?如果我的记忆没错,我只答应了素颜,你们要雀斑和黑头,找其他人去!”   第一眼看到她还以为自己漏看了合同规则,可是多出来的要往自己扮丑,她以后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男人说:“我们都是按照客户的要求作出来的,这杜维娜那边的负责人他说......”   “杜维娜的负责人?”闻星站起身,摊开手道:“那你们自己协商,我是按照合同办事,不得毁形象,如果两天内不能拿出新的方案,我是坚决不会拍的,你们找负责人上妆拍吧?我就不奉陪了。”   斑斑一路跟着她出也是愤愤不平,已经说好了的事突然变卦,不就是以为闻星舍不得杜维娜这个品牌?她听见闻星的咳嗽声赶紧递了瓶水过去:“他们这不是多事儿嘛?星姐,是不是杜维娜的负责人和我们有仇要摆我们一道?”   “那个负责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杭森。”   “杭森?”闻星眼珠转转,喝了半瓶水,说:“你让Dudu打听一下,杭森和杭余是什么关系?”   “杭余?那个油嘴滑舌的老色鬼?”斑斑一想到这个人就忍不住恶心,“他该不会借机报复我们吧?”   要说谢昆山是圈中的君子代表,那杭余就是不折不扣的好色小人代表。杭余是出了名的色鬼,靠着功夫片打了几十年打出了地位,但是地位越高人也越爱占女人便宜。圈中的女星和他合作,每每坐在一起受访或者拍照都会被他动三动四,不是摸一把就是抱一把。   这还是有摄像头在的地方,类推之下,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这个人的行径该多么恶劣。闻星前年在某品牌主办的慈善晚会上站他隔壁。前方是几十个摄像头,在有两个明星和主持人同台的情况下,他都想搂着她回答问题。   还故作熟悉地凑过脸来。   闻星当下一阵恶寒,连话筒都掉在地上,在他伸手的一瞬间转身叫人帮忙。她穿着晚礼服,不好蹲下,隔壁的谢昆山自然帮她捡了,于是闻星趁机和他换了位置。   晚会时杭余还不死心,在桌上说黄色笑话暗示她。闻星本来已经签了合同要在下一部戏演他的女儿,这一下是怎么也不能去了。但是很不甘心,凭什么杭余仗着地位高就可以潜规则漂亮的女星?凭什么她要因为害怕搭档的低俗行为就只能退出?   自己咖位不够,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借刀杀人。   闻星知道剧中饰演女主角的席浓安丈夫是某市高官,不过因为席浓安女星的身份,二人选择对外隐婚。她也是在酒店撞见,才知道席影后的丈夫居然是她爷爷曾经的学生。只不过光是师长孙女的关系,就让人为自己办事难免不知所谓。   闻星只得和斑斑演了一出戏。   剧组聚会前,闻星便带着斑斑前去席浓安的房间门口等她,好似和她一见如故倾心相待。   席浓安虽和她刚刚认识,说不上关系密切,但小辈献好,她怎么也只能收下。斑斑在车上玩手机,不一会儿,她惊讶道:“气死人了,这些男人怎么这样!星姐,你看看这篇帖子,哪个混蛋这是?”   席浓安自然也好奇询问,闻星便把几天前让斑斑去网吧发的帖子拿过去给她看。   “某女星含泪揭露,娱乐圈大佬在酒里下药□□,事后以视频威胁。”   帖子里的大佬形象虚虚实实,看的人只要想到点苗头,马上就能全程代入杭余。席浓安在圈中闯荡已久,什么没有看过,浏览后也就骂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终究没有多谈论。闻星知道她心中有个种子已经下了,自然不会多说,免得惹嫌疑。   聚会时杭余自诩是席浓安和闻星戏中的爹,让她们坐在自己隔壁。不一会儿,席浓安自觉身体不适,只得去了卫生间。   她细想自己酒量不错,今天酒水的度数也不高,就是......就是杭余坐在自己隔壁动手动脚有些烦人,但是身在同一个圈子,她不是不懂得规则。联系到今天下午在车上看到的帖子,以及杭余一直以来在圈里的形象,席浓安扶在墙壁上的手因突然清醒而渐渐松开......    ☆、借刀杀人   回来时,杭余果然在走廊色眯眯候着,但见助理扶着她,只能讪讪然跟在后头笑她酒量不好,半杯就醉了。   回程期间,闻星故意压着气,一股脑和席浓安抱怨杭余为人似乎不正经,席浓安淡淡一笑,心中早有计量。   没过几天,杭余就从剧组被请出去了。   闻星和黄耀圣打听,得来的消息是杭余名下的几个新店被爆手续不全,老店有偷税漏税嫌疑。杭余自是手忙脚乱,顾得去周旋又顾不得拍戏。投资商以他名声不佳为由,换掉了他。   黄耀圣并不知闻星做的一出戏,按照自己听来的告诫她:“说是因为杭余得罪了某市的高官,投资商为了新项目逢迎官员才不得已踢开杭余。闻星,虽然公司是你的支撑,但自己也要懂得分寸,像杭余这种人,可千万不能学。”   整件事中闻星自认没有露出马脚,当然她对席浓安有愧疚,临别时送了好大一份礼恭贺她怀孕。她愧疚,却不曾后悔,有时候人微言轻,身处乱流之中,如果没点心思根本不能自保。   “星姐,他们说杭余是杭森的堂哥,看来是冲着你人来的。”斑斑说。   闻星皱了眉,杭余的事当时闹得很大,满世界新闻通报批评他身为公众人物行为不正,带来了坏影响。不过因为税额不多据说是赔钱了事。他连夜发表声明道歉并去做了半个月的公益,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又复出拍戏了。   之后的事,闻星和他没有交集就不得而知,仅从圈中的消息来看戏照样拍,就是代言少了赔了不少钱。此番如果真是他让堂弟故意为难,那这仇记得也太委屈转折了。和杜维娜的合同是经过律师逐条看过的,杭森到底凭着什么底气故作高调?   闻星板着脸回到公寓不过几分钟,斑斑手里的工作电话就响了,正是一路让她臭骂的杭森,指明找她接听。   “你好,闻星小姐。”   闻星漫不经心应了:“哦,我是。”   杭森的声音温和,听不出故意为难的意思:“我听说闻星小姐对广告中的妆容有异议,不知问题在哪里?”   “杭总监,我记得之前商定的内容中,是素颜拍摄,雀斑和黑头又是谁的提议?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你们私自加上去,企图抹黑我的外表,难道不该给一个解释吗?”   “这也是为了凸显我们的化妆品化腐朽为神奇力量,闻小姐请放心,我们保证只是稍微加那么一点,一定取得您的同意再进行拍摄。”杭森的笑声带有几分爽朗,光听声音,总会让人觉得是极好说话的人。   “如果我依旧不同意呢?试妆?杭总监,我闻星出道四年,拍了几十个广告,您不会以为我不知道试妆试拍意味着什么吧?你拿去做什么事,我要怎么阻止?”   杭森听了并不恼怒:“闻星小姐似乎对我们有误解。这样吧,电话里说不清楚,今天晚上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们聚仙楼面谈如何?”   闻星总算明白,杭森这是打着杜维娜的幌子,要她妥协。一旦她去到,必然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如果不从,他们就会利用这件事情在业内宣扬她缺乏敬业精神,拿了钱却一昧地耍大牌不合作最后广告都拍不成。   明星为什么总是屈商人之下,还不是想着下一次合作。   杭森以为她上赶着拍完广告,殊不知这半个月她休息时间多,浪费一下陪他们耗耗无所谓。反观杭森负责此次广告,若是迟迟拿不出成品,上头压下来,他才是求着她赶紧拍完了事的人。   “杭总监,我想这些事您应该找我的经纪人,我的活动全都是她安排的,就不打扰你们商议了。”   闻星出道以来很少依赖经纪人,一是因为很多事不愿意自己是最后知道的,二是她的应付能力比阿敏姐这个有十几年经验的还好。以致于阿敏姐常说闻星是她带过的最最省心的艺人。   今天祭出经纪人这个挡箭牌,她是懒得和小人打交道,艺人的后台就是公司,公司对闻星好是没说的,不然她的星途绝不会走得这么顺。   她相信杭森不会没有后招,但也没想到这天下午他就想先发制人逼她低头了。   “闻星拿下杜维娜之后,你所不知道的事”、“知名女星耍大牌,临时罢工”   据闻,这几天是闻星拍摄杜维娜广告的日期,而某广告公司一名职员爆料,闻星在他们的工作人员准备好之后,突然拒绝拍摄,具体原因为不想素颜出镜,担心毁坏在粉丝心中的美貌形象。广告公司的员工在场地等了一天,随时候场拍摄,却只等到了闻星早已离开的消息。人力、物力、财力的浪费,闻星的经纪人季敏坦然,他们不承担。   这时候,不仅方然的粉丝和闻星的黑粉就热闹起来,各路吃瓜群众也随大流征讨,不过这大流是谁家买的,闻星早一目了然。   “我就说闻腥这个人不能选吧,果然出事,这才多少天!”   “我都想到了闻星本尊没上妆之前是多么丑才不敢裸妆,还仙子?我看是大妈吧!”   “当初然然拍摄杜维娜广告是可是素颜,在微博中也多次发素颜和上妆的对比,力挺杜维娜呢。真不知道杜维娜搞什么鬼,好坏不分!”   “都说闻星是娱乐圈演技担当,敬业模范,说她为了演戏受了什么伤哭成什么样,就这,让整个场地的人等了你一天,吹嘘人设到底知不知羞?”   “以前我以为闻星是娱乐圈里的一朵莲花,出于泥而不染,她拍戏跪到膝盖淤青的照片我还转发了。可作为曾经被放过鸽子蹲守在雪地里一天的非着名摄影师,我不会再喜欢闻星这个人了。”   “这些‘知名女星’敢这样,还不是脑残粉宠出来的,现在又来怪谁?”   果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闻星越看越是沉静。   斑斑托着下巴郁闷了,星姐有办法时她会看淡风云般冷笑,没有办法才会一直盯着某一样东西琢磨。难道这次,连万能的星姐都想不出办法对付了? ☆、广告风波   “星姐,怎么办?我们没证据证明他给我们的最新要求,按照原先定的,的确是素颜就好,可是,可是事情明明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闻星闭着眼睛,很快就站起身:“都跟我多久了?抱怨难道就能想到计策吗?先去公司,看公关部那帮人有没有办法。”   她之前被黑,公关部给出的方法是:冷处理,增加热度。之后闻星就没信过那帮人了。这次她最先也没有预备,不然肯定录下杭森的话,打他个七零八落满地找牙。   没有物证,那就只能从人证下手。闻星一开始是从广告公司的总策划单起那儿得到消息的,之后问了杭森。由这件事是专门谋划来黑她的方向看,知道的人肯定寥寥无几。总策划单起很难抛弃甲方带来的利益转而帮她洗清冤屈,更有可能的是,广告公司为了合作讨好杜维娜的总监杭森,去发表声明对付闻星。   白白吞了个苦果,不是闻星的作风。   “掉头。”闻星突然说,“斑斑你打车去公司那边听他们的方案,我开车去温科大楼。”她刚说完这一句,私人号码就响了起来,正是刚刚得知此事的聂景行。   她着急之下忘了,自己要对付的,并不是杜维娜这一整个公司,而是其中的一个总监。总监又不是缺不得的人物,杭森坐在这个位置上,有的是人想替代他,既然他主动搞事那就别怪她趁机点火。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闻星耍大牌让工作人员傻等一整天的新闻已经成了各大网站的头条。   杭森面带与杭余三分相似的阴笑,扫着微博上的骂战,闻星的粉丝和三方对决,精彩至极。这三方自然是方然粉丝、闻星黑粉、路人转黑。每个版块上都是“请闻星尊重底层工作人员,不要觉得当个明星就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要捧着你”。   满世界都是戏子家事天下知,将军孤坟无人问,戏子当道,国将不国。   有了这个引子,闻星的其他黑料又被重复翻出来。炒了这么久,众人不知真相,纷纷叫嚣着让闻星出声道歉。而闻星闷声一天,这才发了一条微博:请杜维娜此次广告的负责人杭森先生说明经过,并附上合同。   于是,杭森和杜维娜官方微博的留言和私信都爆炸了。杭森只能就闻星拒绝素颜,执意罢拍说明。当然他话里都是把自己当成道德模范,叙述多年从业战战兢兢,没预到会碰见闻星这种仗着明星身份就随心所欲的人。他表示看不起闻星,觉得她不懂规矩浪费他人时间。   言辞中,更是把她和之前拍一场戏要拉五百米的电线装空调、洗手要用纯净水的两个大牌女星合称为娱乐圈三大败类。   闻星恨不得立刻哈哈大笑,只因此时她身边有几个不熟悉的律师才保住了高冷形象。这个杭森,果然是杭余的弟弟,极度表现欲,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闻星V:请附上我说昨天说不拍的时间以及离开时间。   杭森没再回答,事实上,他的死对头安琪儿一早就向上司打了报告,说他昨天没有按照行程完成预定工作。他辩驳说是因为闻星拒绝素颜拍摄。安琪儿针锋相对,说如果真是闻星不按照合同办事,杭森不应该浪费一整天时间,需要的是及时作出补救。   杭森说:“我昨天联系了他们经纪人,决定今天再次商谈,我还没谈你就打了报告,是你负责这件事还是我负责?这事完全就是闻星耍大牌拖延时间,借机要挟。”   安琪儿:“闻星早就签了合同,耍这个大牌是为了让群众看好戏增加谈资吗?我看不知道谁受了方然的好处,要——”   “别吵了!”上司施威埃可不管他们怎样商谈,直接把杭森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一个公司总监去微博上发声,明着和品牌代言人闹不和,那就是有损公司形象!竞争对手指不定在笑我们连个广告都弄不好。   网上又变了风向,看闻星这副大大方方要时间的模样,不像是理亏。大家只好随着她的话,向杭森讨要闻星昨天离开的时间是几点。   其实闻星最先要洗清的,不是素颜问题,而是无视工作人员等候自行离开场地的罪责。她让杭森说明她离开的时间,走的时候她已经说了,没谈好就不拍。这时候杭森应该已经知道要去告诉还在场地的工作人员,今天可以回去了。那些人又不是闻星的下属,轮不到她安排什么时候走。   既然如此,那是谁让他们白白等了一天?不言而喻。可她没料到杭森连这个都不敢回答,那只好在下午的时候说明所有缘由咯。   很快,就有“粉丝”挖出杭森原来是打星杭余的弟弟,而且,他和方然的关系十分密切,两人在微博上还互动过几次,说合作得非常愉快,他本人也是方然的剧粉。   这时候,接下此次拍摄的广告公司总策划单起出来说话了,说本来闻星答应的是素颜,昨天一早他却接到杜维娜负责人杭森先生的新条件,令化妆师在闻星的脸上加上雀斑和黑头,有多丑就弄多丑,这样和化妆后的效果一比,立竿见影。   虽然对比起来效果好,但是毁坏代言人形象,他觉得得不偿失。   “怪不得闻星不接受,换我也不敢答应这么亏的条件。”   “闻星:雀斑和黑头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哈哈,我都能想到星姐吃了个问号的表情。”   “杭森这是嫌闻星的素颜太漂亮了吗?他是嫉妒的对吧?请大家告诉我真相。”   “楼上的,杭森绝逼就是嫉妒,你不是一个人。”   “咦?那些说方然拍广告素颜的脑残怎么不见了?我星姐在等着你们继续被打脸呢!”   摸索了两天,大体“真相”就被人推理出来了。在杜维娜官方微博宣布,将此次广告负责人变更为副总监安琪尔之后,杭森和最先发表闻星耍大牌的公众号更是被群嘲。   此时的闻星,全身也像打了一场大胜战一般,既得意地想飞奔八百里宣告天下,又因为身体太累了只能驻地修养。    ☆、我们复合吧   “聂景行,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她给了坐在老板椅上的功臣一个大大的拥抱,也不在乎被冒出来的胡茬扎到。   闻星亲了一口他的脸:“你比以前有用多了。现在也不会整天假惺惺为我好为我好,说非正义不可为,哎呀,感觉你比以前还可爱。”   “只是换了个人负责,你的高兴程度是不是......过了?”聂景行觉得,闻星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闻星惊讶地看着他,手舞足蹈也难以表达心里脸上映出的舒心自然,她自豪地说:“当然了,别人精心策划,以为你只能被压迫,但是我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他们压制到无计可施。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有种从头到底把污浊之气洗刷一遍的清新感,简直爽翻了!”   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你先不要说话,让我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美貌。”   在他的瞳中,照出的是一双柳眉青黛、摄人心魄的眼睛,闻星观察着自己的脸,肤色白净,光彩依旧,世上还能找出比她更美的人吗?   她问:“我美吗?”   聂景行说:“美。”   “美到什么程度?”   他搜刮肚肠,终于说:“我喜欢你,偏爱你,有时还害怕你,但我说的的确是实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是文盲?拽文言文。”闻星拎着他的领子,半笑半威胁道:“来,跟我说:闻星,如果世上没有你,那美这个字就不应该被创造出来。”   聂景行乖乖答话:“闻星,如果世上没有你,那美这个字就不应该被创造出来。”   “很好很好,再继续说:闻星,只有你出现,我才分得出美丑的区别在哪里,我要虔诚跪谢上天赐予我的眼睛,让我有幸一赏你的绝色。”聂景行不愿打搅她的兴致,果然这个翻身仗把她爽翻了,就是后遗症有点......大。她编了几句极其赞美自己的话,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双颊微醺,轻轻说道:“啧啧,我要升仙了......”   果然,又在痴呆幻想了。   不过聂景行喜欢她,就不想让她委屈,她高兴他也欣慰,她一步步走向高处,自己也会荣辱共焉。再看她无忧无虑地玩闹,总会有种“闻星就应该永远被宠着”的奋斗觉悟。   “......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可以。”   闻星听了他的话,从他怀里走出来,她必须以重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人。他的外在形象,不多变化,他的声音,脱去了全部的少年涩气而变得沉重,他的处事风格,不再黑白分明厌恶斗争......   “聂景行,你能告诉我,你都有哪些地方变了吗?”   “好像......高了两厘米,这算吗?”   “......”闻星负气地抄起手坐在他办公桌上,作为一个立志超过一米七却没有达到目标的人,她暂时不想应答。   “生气了?”   “你,直起身来,背对着桌子。”闻星颐指气使。聂景行立好之后,她便脱了高跟鞋站上了桌子:“站好了,站稳了!敢摔了我让你......让你给我当马骑。”   他低头浅笑,今天闻星穿着短裤和T恤,伸出一条长腿架到他肩上,双手抱着他的脑袋,另一条腿也稳稳当当上到了肩膀。从小跳舞,闻星的平衡能力不必言说,感觉稳健之后,她闭上眼睛伸出双臂平举,一呼一吸之间向上舒展。   聂景行听到吊灯的小灯泡和管子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真好玩。”她说,“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都忘了自己以前有多快乐。”现在她备受粉丝和观众喜爱,也很快乐。但是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童趣,是成年人的功成名、炙手可热永远无法比拟的,既简单又开怀。   “闻星,我们复合吧!”聂景行突兀地说。   闻星愣在笑容里,为了避免被恼羞成怒的聂景行摔下去,她说:“你放我下去先。”   聂景行小心翼翼屈膝,单腿跪在木板上,然后,握住左腿的手率先放松。闻星脚触到地,一下子从肩上跳下来,快活得像只小鸟。   她问:“为什么突然想复合?”暧昧游戏不是很好玩吗?既不用负责又不用担心。   聂景行抱过她,像哄一个小孩子那样:“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想让你依靠着我,一辈子。”   他的声音有些伤感,毕竟当初闻星的态度恶劣,他也在言语上伤她极深。这阵子的相处,他们不再去提起往事,想把它当做从没发生,也就没有了争夺谁处于上风、谁掌控着谁的固执。   见她久久未应,聂景行问:“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闻星眼眸垂下去,慢慢地说:“而是,我们之间有了一条裂痕。我们不去提它它也不会就静静消失,反而它总是一直存在,哪天我们看不惯对方了,这条裂痕一眼就能钻进心里。”   人总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不仅仅是有没有第二次的问题。玻璃上的裂痕在哪儿,它始终就是一块坏掉的玻璃,不可能完整如初。并且,第一条作为基础,第二次即使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击打它,它也能裂出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有了裂痕的玻璃,和有了裂痕的感情,一样讨厌。   闻星说:“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那需要多久呢?”   “等我拍完《神殿》,我再告诉你。”   聂景行不知道这和拍戏有什么必要联系:“我等不了那么久,闻星,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我希望能越快越好,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只是觉得吃回头草失了面子,你放心,只要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他说:“我爱你,从来没有后悔过。”   人生经常说如果,聂景行也经常在午夜梦回时,忘掉不愉快的记忆,以为自己和闻星还是在青春最美好的时节里,做最愉快的事情。醒来后,他会蓦然深思:如果我当初没有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去做那件愚蠢的事,没有想趁机测探在她心里的地位,没有执意要把她变成自己心中最美好的模样,没有咬牙切齿恨她爱慕虚荣出言讥讽......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吗?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了。   有时候他又是很理智的:   恨她贪图钱财礼物,不就是因为当初的自己没有供她享乐奢侈的基础吗?   一定要她成为学习的典范,不就是因为看不起那些成天和她一样玩乐招摇的留学生吗?   没有否定表妹作为,不就是怀疑她对他根本不是真爱、只是戏弄而已吗?   打了两个月的工买下她喜欢的项链,不就是自卑心理作祟,证明自己能够养得起她吗......   两种心理交杂,聂景行把自己逼成了如今的模样,既想对她好,又怕对她太好。 ☆、《神殿》   闻星进《神殿》剧组那天,杜维娜广告的精剪版刚好出来。   45秒的广告,足够讲完一个故事。   前期没上妆,肤色虽然白净但的确敌不上闻星妆后的光彩逼人,而且因为调色暗沉,总给人一种压抑、束缚和沉重的烦躁感。上妆后,即使是特写也修得连毛孔都看不见,肌肤嫩滑紧致,整体自信增加了一万个点。前后对比,叫人感叹怪不得广告中的女主角没化妆之前事事不顺,妆后事业爱情双双得意。   “说实话,前一个人我绝对不相信那是我。”闻星捧着笔记本笑:“莫生要是敢嘲笑我,我能用手就不会用口哈。”   她说着,莫生就拿了杯果汁过来,一人一杯解暑。   “姐姐,收下小松给您采的朝露吧,朝露养颜。”   他和闻星同在天红,见过很多次,最近刚冒出头,所以在广告里担任打击女主角的前男友。在《神殿》这部戏里,他却成了筑嬅手下的一个松针小怪,专门给筑嬅跑腿的。前些天闻星和他熟了,拍广告时一口一个小松的叫他,他也十分勤快去抢了斑斑的活儿,给闻星递水撑伞。   《神殿》这部戏,讲述人妖神三界的故事。人界中生活的是普通凡人,凡人如有仙资,悟性又好,就可以拜入各仙山门派中修炼。   仙山则是神界和人界的临界点。从神界中漏出的仙气不断积聚在高山中,久而久之,这些高山成为了凡人修炼的好去处,能凭着自己气力进入仙山并承受得住弥漫在其中的仙气者,就算是入门了。他们以师徒关系继承修炼法门,弟子爱戴师父,师父教授法诀。各仙山上,世世代代的修炼者们每日勤勤恳恳,共同参悟。   但在仙山里,不只是凡人在修炼,树木精怪也沐浴着仙气。且因为他们的寿命更长,只要有慧根,吸收日月灵气数千年后,照样能成仙。已经有灵智的树木精怪,在成仙之前统称为妖。   桃妖筑嬅,就是这么一个修炼了一千五百年的妖精。   再说仙山中的门徒,虽然被凡人们膜拜地尊称为仙人,但其实他们大部分都只是修炼长生和各种术法的人,寿命也只是比常人多了几十年。在他们的一生中,只有经过不断地磨炼、得到奇遇才能踏上仙山的最高峰,成为道君。   最高峰里生活的道君,他们经过百余年的修炼琢磨,能御剑、能推演凡人寿数、能一步数里,为洗净前半生的俗气,食花草、饮朝露、一心修炼。   如果足够幸运,道君能在寿数完结之前修炼得道,成真正的神仙,则能自由进出神界和人界,受众生景仰。成仙之时,神界内的最高处,一盏以其血液为油的灯将会燃起,灯光的颜色由浅入深,暗示着仙力高低,一旦仙人魂飞魄散,仙灯则灭。   奉养这些灯的地方,被称为神殿。   男主角奉冥,是神殿里一名神君。他还有两个比较能体现价值的别名:改命官和正命官。   为什么要改正命运呢?这还是得从人的性格说起。   大部分修炼的半仙和妖都是不理俗事远遁红尘的,但也有那么些人性格比较活泼,喜欢到人界游历,探索名山大川、深海古塔之地冀望得到升仙捷径。   旅途中又不甘寂寞,往往一不小心用了术法把凡人的命数都给改了。改了一个人,那么他周围的人同样因变而变,或许你只是可怜某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随便给了个馒头,顺手救了他一命,十几年后这个乞丐领兵造反,百万人的命数皆是因为一念之间改变。   奉冥的使命,就是改正他们的命运,比如,尽快杀死那个乞丐,免得因为他的存在扰乱他人。   扮演男主角奉冥的,是时下挺红的一个鲜肉,叫李文鑫,比闻星还小一岁。今年两部电视剧中他扮演的男二号红得比任何人的都厉害,一是人设好演技精湛,二是他的长相是现在大众比较喜爱的:虽然是个俊俏小生,不柔不弱还带有点硬汉的刚强。   在闻星看来,男明星比女明星的待遇要好很多,这个待遇,说的是社会舆论。   李文鑫红的这么快,大多数言论都夸是他颜值高演技好。而当初闻星凭着“霓裳仙子”红的时候,网上不少人都在奋力挖她黑料,不仅是对手,许多粉丝都在质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才得到好角色。   这又能怎么反驳呢?女明星只能在采访中用不怎么在乎的语气说明自己是机缘巧合。说多几句在有心人看来都是欲盖弥彰,不说则会成为心虚默认。   所以,闻星真的挺羡慕李文鑫,在导演联系她出演女主角的时候,她看到备选的男主演名单中有他,略略提了几句这个人的演技不错。   贺彬导演当下和闻星谈论起来。关于男主角的演员,不仅要看他粉丝量多少,演技样貌多好,还要看他能不能有凭着这个角色红的命数,看他的前景。几个月前有一部电视剧就是这样。原本它的质量也不错,但要不是因为其中男女主演在之前一段时间凭着另外两部戏的配角红了一会儿,带动了观众点击第一集热情,那部戏绝没有大红的机会。   贺彬看李文鑫有前途,决定把人拉来和闻星搭配。他这两年因病休息没有作品,刚好几个小他一代的导演拍了不错的作品,贺彬怕成为前浪,野心勃勃要找最好最适合的演员拍一部仙侠巨作。   上午烧完香,下午就开始在景区拍摄。   筑嬅带着跟班,一个三百岁的松针小妖,前来人界寻找她的好朋友兔精。二人第一次来到繁华热闹的城市,打算好好游玩个几天,却看见半道上奉冥面色漠然,手持一把泠泠寒光长剑,指向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不、不要杀我......”小乞丐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奉冥盯着他没有半分仁慈。 ☆、潜规则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小乞丐趴在地上,打颤地往墙角缩去。   筑嬅愤愤地在手中幻化出一片桃花瓣儿,用力甩过去,凝结成冰的花瓣堪堪挡在剑尖处。   “奉冥,你的剑拿稳,你就想一下只是一块小冰,脚不用后退。”   贺彬作为总导演,十分严格,他在业内有个名号叫“辣手摧花”,即使是对着年轻漂亮的女演员,照样狗血喷头骂得一点儿不留情,更不要说是身高马壮的男演员。   “筑嬅的手不要那么用力,不要抖,手指更直一点。还有小松,虽然画面主要看女主角,但是你出现在画面里,就一定要深入其中,保持好你状态,你是个小跟班不是小少爷。老四,再教一下。”   老四是武术指导,常年待在仙侠剧组,跟着贺彬的戏也有十几部了。闻星以前也和他合作过,眼下跟着他又试了一次:“住手!你是何人,竟要伤一个无辜小儿的性命!”   与此同时,莫生默默地找准站位,思量着一会儿应该是要退到闻星后方半米还是一米为好。只有扮演小乞丐的孩子依旧跪趴在地,对着不远处撑着伞的妈妈打个笑脸。   十分钟后,导演发话:“好,实拍!”   “住手!你是何人,竟要伤一个无辜小儿的性命!”   长剑未动,奉冥一扫就看穿她的身份,蹙着眉厉声喝道:“小小妖精,散开!”   “你胡乱伤人,我岂能容得了你作乱?这小乞丐我昨日才救下,你却来置他于死地。见你一身光彩熠熠,身为得道仙人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反诛杀弱小。”   “他昨日寿命未绝,原来是你这小妖干的好事!”奉冥以快治乱,隔空把长剑一推,剑即没入小乞丐的胸口,小乞丐立马吐血身亡,倒在地上打了个冷颤就一动不动了。   他做了个收剑的动作,刚才被拿走的长剑重新被人拿回李文鑫手中。   机位从侧面对着二人,闻星:“你——”   “擅自干扰凡人命数,本就该罚。”   “为非作歹!好一个恬不知耻。我筑嬅今日就要领教领教仙人的威风!”筑嬅面带厉色,从发中取下桃木簪子,化作长剑指向奉冥。   在换不同机位拍了两次之后,导演终于满意。接下来,簪子很快人被拿走,同样的动作换上了道具剑,鼓风机把闻星衣袍吹开,三人立定不动,摄像机沿着轨道绕着转了一圈。   因为奉冥向来只做事不解释,两人打斗一番,筑嬅力弱不敌,被他定在木桩上捆了一整天,男女主角的梁子就结下了。   “拉——”十几个人齐齐用了力,李文鑫一手提剑,一手展开,在威亚的带领下飞上了七八米高才慢慢降下。   “小动作不要太多,重来一次!”   闻星在对面拍完了愤愤不满挣扎以及绳子突然松开差点跌倒后,今天下午就算完了。倒是演小乞丐的那个孩子,似乎睡上瘾了,他妈妈让他换了衣服擦了人造血后,递给他水解渴。小孩子咧了咧嘴,把红包塞进了裤袋里笑,他妈妈便呢喃了句什么夸赞他的话。   闻星看着这一幕,眼中发酸。在很久以前,似乎她也有过这种享受,妈妈带她去参加少儿舞蹈大赛,台上台下呵护备至。   她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星姐,我同学来了,正找我呢。”斑斑的同学来景区玩,她自然要作陪。   “嗯,我在车里等你就好,回来带点吃的。”她一大早起来还没合过眼,这下有点困,于是在车里睡下。   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车内见不到人影,车窗外,天都黑了,而斑斑还没回来。她皱眉,拿出手机看,没有电话或者信息提醒。打过去,得到却是无人接听。闻星只好发个信息,自己开车走了。   酒店外人不多,她只身一人倒也轻送。房卡放在斑斑包里,所以只能在前台拿了备用的。电梯上按了十八楼。到五楼的时候,门开了,门外的人睁大了眼睛。闻星随意瞥了一眼,才见到是一个今天刚在剧组认识的新人女演员,应该是叫容若,很清新可爱的艺名。   容若见着她在里面,似有局促和怯弱,不知该不该进。闻星本来站在最中间的位置,见她踌躇不前,向左让了一步示意她可以进来。   她也曾听过圈里几个大牌明星的怪癖,除了自己的助理,不喜欢和他人共同乘坐电梯。有新人不知规矩误闯,也有脾气硬的刻意不出去,最后要么封杀要么被打压,听起来像个笑话。   “星姐好。”容若十分有礼貌半鞠了躬。   闻星点了头,不多回复。按说像容若这样的女演员,剧组统一安排在五楼,这女孩虽然打扮精细,身上穿的却不是好牌子,没可能自费另住。   楼层一到,女孩要等她先出去,闻星又点了头,向左边的1803房走去。在她进房之时,悄悄回望一眼,那女孩还站在电梯门口等她进去再行动。   闻星滴了房卡,进去之后却没立刻换鞋,而是站在门内凝神静气。约有两分钟之后,隔壁传过来轻轻的敲门声,只有三下。她拧着的眉目骤然松开,胡乱把身上的挎包往沙发上一扔,无可奈何苦笑了几声。   她似乎觉得自己可笑了。   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情了,最开始住双人房的时候,同房的女孩子还和她说起不少。说就是她自己,也做过好几次。有别人暗示后才过去的,也有自己主动上门的,无论哪样,闻星不褒不砭,就是......惋惜罢了。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你幸运,但你不能用自己的幸运嘲笑他人的不幸。说到底,就算是潜规则,也没那么多自艾自怜,选择和牺牲都是男情女愿,各予各取,她也不管隔壁在拍戏期间或选角期间发生过多少,照样睁眼闭眼就过了。   今天为什么有些许气愤和赌气呢?她突然不解了。   斑斑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说和朋友在景区被刚下戏的群演盯上,偷盗未遂,眼下正在派出所做笔录。还是刚歇了气才有时间打电话过来:“星姐,我还得安排我朋友住宿,可能晚些回去,对不起。” ☆、为人胁迫   闻星挺想说些狠话,始终落不下口。   斑斑跟她挺久,忙起来几个月不能见朋友一面,她是该善良大度一点。再说她朋友来玩的事早就请好假了,只不过今天Dudu恰巧也请病假,阿敏姐顾着同公司的几个艺人......   “......那你和朋友好好叙叙旧,明天直接过去吧。”她说。   挂了电话,群里又热闹起来。   还是《婚礼进行时》剧组的人,几分钟就刷到了九十九加。之前演她母亲的演员,说给女儿介绍了个对象,结果女儿不愿意,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撂下话走了,她是又气又悔。   组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演员纷纷安慰她,说儿女的事情不要干预太多,等到了年纪自然就能懂得父母的心酸了......闻星觉得他们能够操心的事儿真够多,前几天是孩子上学,今天是闺女相亲,每一天都能点燃新的热情。   只有她被摒弃之外。   她软绵绵趴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慢慢地滑下屏幕,导演谢雪、编导刘岸、监制李蓓、主持人顾悦......每一个都是她认识的。熟悉之极的有,简短的合作临时加的更多,可没有一个让她有倾诉的欲望。她闭了眼睛,再次睁开时,手指点在了聂景行的头像上。   简简单单的一轮明月,挂在空中。   他在做什么呢?工作?很有可能。消遣?估计得等到下辈子。吃晚饭?时间都过了吧......他在做什么?嗯,他在做一件善事,被帮助的人刚刚出门口。   点开了闻星发来的视频通话。   齐玉衫今天下午刚录制完一期《明星主持人》的综艺,就被经纪人老丁拉到了某个休闲会所。“老丁,都说多少次了,你要就在公司里找那些新来的,又年轻又肯拼!我就算了。”   老丁忙顺着气,低声说:“姑奶奶,这次不是王总和李总。”   他靠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齐玉衫神色异常,但反抗的情绪下降了不少。   老丁继续趁热打铁:“这可是谁都求不来的,你不见闻星攀上他之后拿了多少好资源,我跟你说,人家点名找你,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闻星和......”她并没有说出名字,相反,是真的迟疑后悔,“我,我......不方便。”   “那也先见见,我跟你说,别人想见都没机会,管他什么由头,咱们探探路。”   齐玉衫的双手因为紧张握了握拳,到底是兴奋过了头,没撑几下就进了电梯。走廊里各放着台灯,服务员引路前行,按了门铃之后,很快开了门。灯光昏暗,入眼的是长长的保龄球板道,旁边有专门休闲的藤椅和沙发。   圆桌上还有五六个杯子未收,服务员进去之后很快就拿走了。显然,这里刚才进行过一场小小的会晤。   齐玉衫没见过聂景行,只让老丁打招呼拿主意。屋内的两个人,一个坐在皮沙发上仰着头睡觉,一个端着手机回信息。刚进去,睡觉的就醒了,玩手机的也看了一眼来人。   “BOSS,人来了。”苏卫这还带着懒散语气,刚从好梦中醒来。   聂景行暂且放下手机,随手指了指桌上的档案袋:“齐小姐,桌上的东西请自己看吧。”   老丁随意找了个垫子坐,签协议的人多了去了,他还在等着下文。不一会儿,却见齐玉衫脸色都变煞白了,还是因为人前得维持着形象她才没有崩溃,可眼中的恐惧、指关节的震颤一丝不落地出卖了这个粉丝心中的女神。   “聂总,我......我可以对闻星道歉的,我错了,立刻就打电话给闻星道歉。”齐玉衫紧攒着手中的纸张,两张照片颤颤地从中跌出,老丁不明所以地躬下身捡起来看。   “聂总,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但没有人回答。   照片是截下来的,齐玉衫扔了什么东西进到垃圾箱里,然后又走了。老丁狠狠地睨了她一眼,他并不知道她偷香水的事,且疑惑着,但看齐玉衫神色慌张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犯罪的证物吧?   他声音比上一句要软弱:“聂总,要是玉衫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那可真是误会,我们玉衫一向乖巧......”   没等老丁说完,聂景行鼻孔里哼出一丝冷气,让人收了声。   苏卫笑嘻嘻将照片和文件都收回来,齐玉衫起初还期盼着攥在手里,一想到肯定不止这一份,才苦着脸松开了手。   “齐小姐舍不得孩子?”他插嘴问。   “不,不是。”齐玉衫急冲冲说,“可是这件事太大了,弄不好我就——能不能等我考虑两天?”   她怀孕了,刚好一个月,是自己秘密联系朋友在一家私人医院查到的,但她不能要这个孩子。聂景行策划的这桩事,拿来炒作一番,对她来说,坏处有,但好处也有。   聂景行看了她一眼,说:“可以,希望齐小姐最后不要让我们失望,温科刚收购了运文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听说齐小姐签的约还有七年,弄不好,就没以后了。”   苏卫打个哈欠,笑眯眯收起了档案袋。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齐玉衫新做的指甲嵌入了手心,看到聂景行重新拿回了手机回复信息,她咬了咬牙,问:“聂总是因为闻星才找上我的吗?你不知道闻星在业内的名声是......”   “你该关心的是这件事吗?”他看了齐玉衫一眼,最后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语气慢了,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公关,让他教你如何把舆论引到适合的地步,并且,让人怜悯你。”   齐玉衫低下眼眸,照在她尚平坦的肚子上。   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约好了医生悄悄地结束他的生命,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对骨肉的痛惜。   只是这个痛惜,不足以让孩子成为她星途上的软肋。   为人胁迫、替人出头做事,她不是第一次了,似乎从她偷了那瓶香水开始,总是不自觉低人一头。被勒索、抢角色、剪戏份......再到今天把自己的孩子用到了炒作陷害上,一点点,掉入了怪圈之中。   她觉得一脚踏进去之后,以后还会有更大的裂谷等着埋葬未知的恐惧,名声、婚姻、钱财......或者生命?   她不敢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绝不就此认输。   聂景行暗了手机。   他的眼睛慢慢落在了齐玉衫肚子上,右手在人看不见的茶几底下底下一抓一放,似乎想要抓住自己的仁慈。见她有犹豫,便说:“齐小姐还有其他选择。如果你想保住这个孩子,苏经理还有第二套方案,不过,不能一网打尽把敌人碾碎,你可能会被报复。”   齐玉衫揪住了自己的裙摆,说:“.......不用了,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想的。” ☆、七夕   “你在做什么?”闻星还是躺在沙发上。   聂景行见两人出去了,端正的身体稍有几分放松,说:“上次杭余的事情,他总得付出点代价吧?我给他送一份大礼,顺便给他的情人送了一份。”   “你要对付他?”闻星皱了眉头,心下不安。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是突然觉得你的风格变了.......”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又说出了这句话,“我现下都看不清你的脸,灯光很暗,你是在哪儿?”   “刚和几个人打完保龄球,他们回去了,我休息一下你就找来了。拍戏顺利吗?有没有不顺心的?”   闻星已经站起来了,从拐角冰箱里拿了矿泉水。她把手机放在架上对准,腾出了手喝水。或许是因为白日里闪耀的明星光环在寂静之夜已经落寞,她带着几分小失意:“我挺好的,这次估计能在十二月拍完,再转到另一个景区拍几天就好了。”   其实全部的剧本还没出来,她只是按照原着预测。   闻星看最近的剧本,总感觉自己似乎被导演坑了。   聂景行说:“过几天新的工业园奠基,我去兴和出差,星期五晚上去景区探班?”   “你要来就来,但我可不能陪你出去吃了,那天晚上有场放水灯的戏,估计要到十一点才能收工,你也和我一样试试盒饭的滋味?”   “你.......我......”他傻笑了一下,“闻星,今天是七夕。”   忽如齐来的烟花飞升声把闻星惊扰了,她撩开窗帘,“七夕快乐”的字样在空中冉冉绽开,却很快就飞逝了。短暂的美景带来了欢腾雀跃的人潮,她看着对面楼顶的少年人肆意蹦歌,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玻璃上,呼出的气中映出模糊的月影。   手机的画面中,有她,有他,有月亮。   “是嘛,我说怪不得。”不知怎的,听他说完今天是七夕,气氛就僵住了,闻星偏着头把手机拿的远了一些,才略有遗憾地说:“工作日没有情人节。”   聂景行听她有些心累,踱了几步到边上去,远远背对着睡觉的苏卫了才温和地说:“闻星,我想你了......”   “......”   “你怎么了?”聂景行看她不说话,还以为是生气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逼你的意思,就是太闷了,好不容易能和你说说话,很开心......”   闻星沉默地听他解释,很久才慢慢说:“没事,我刚才只是在想,这阵子自己有些变化,原来是受你的影响。”   “什么变化?”   她不说,只笑着。聂景行琢磨,她又是在想什么折磨人的办法,便不说话了。    ☆、改编   聂景行被她气坏了,走出隔间时还带着气愤。   “你叫什么吃的?我们不是要走了吗?”苏卫耸耸肩,松松筋骨,“刚刚睡在沙发上脖子僵着了,还是回家睡觉舒服啊。”   聂景行迅速收了外套,打算回去:“不是叫给你的。闻星饿了,我让酒店送点吃的过去,免得饿坏了。”   苏卫反应过来时,才冷冷叹了口闲气,他认命地摇了摇沉重的脑袋,说:“果然你又犯贱似的追上去了,说实话,你能不能有点作为男人的骨气?再这样下去,活该下次被一脚踹开!等到那时候,你可别再和我说自己就是个傻瓜,才会让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聂景行不说话,但加快了步伐。   “你说要让她后悔,难道就是这样后悔的吗?我真不该信你能狠下心,早知道在你策划的时候就应该阻止你。”   苏卫追上去,对他的充耳不闻指责:“你以为她主动找你真的是旧情难忘?不过是你现在有钱有权,随随便便放点钱就给她一部电视剧女主角当。你以为她还喜欢你?她那种水性杨花的人是你惹得起的吗?你会被她骗到死!”   走在前面的人右手扬起来,五指伸直了指尖,厉声喝道:“住嘴!”   “聂景行,你自己本身也是这样想的,她根本就是贪图你的钱财,我不过就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要是你没钱了,她还会一脚把你踹开你信不信?”   “如果是那样......”他喃喃自语,却又带着凝重:“我不会原谅她。”   很轻的一句话,让苏卫无话可说。   “第一次我没有劝住你,你偏要到酒吧打工。我以为高傲的人不会跌倒第二次,没想到第二次依旧是这样。景行,收收吧,你把你的心收起来,她抓不住你,才能永远看到你的存在。”   很久之后,聂景行都没有说话。车一辆一辆从边上过,眼睛动也不动凝思,他想的是:决不是这样的。   星期五下午,闻星和导演讨论剧本。   原着中,男主角奉冥和好友成笠因寻找上古遗失之剑进入虚界中,二人共同闯过一十八关劫难,渡化成真神。不久后成笠陷入海妖设下的魔障之中,为了沉睡千年的爱人神女嫦媛,甘愿和她的虚影在魔障中混沌度日,沉醉不醒。   在这一段中,女主角筑嬅完全是没什么戏份的。编剧却改成三人一起进入虚界,并把筑嬅的普通小灵妖身份改成神女嫦媛后裔,在虚界中继承嫦媛留下的神力。筑嬅继承神力后无法及时消化,由此一念成魔,渐渐为海妖驱使利用。二人出了虚界后,筑嬅瞒着奉冥食人血、断众妖灵根增加自身修为。   这就生生把一个快意恩仇的侠女性格,换成了亦妖亦魔的纠结狂。在闻星的印象中,这种角色一般最后都是要为男主角献出生命、升华自己的痴情人。   可筑嬅......是女主角。   “导演,你可不能诈我,最后筑嬅到底会不会死?”闻星平日里虽然只是拍自己的戏不过多询问,但是这时候了,她也直接质问好一点,现在才刚开始不久,万一拍到一半导演突然让她杀青就尴尬了。   “我和几个编剧讨论过了,其实筑嬅这个角色,我们把她改成了奉献牺牲类,赚观众的泪点和遗憾。但是绝对只是在第一部中,作为第二部的噱头,你还是会复活的。总的来说,就是前期把筑嬅的戏份加多了,后期减免,成了奉冥心上的朱砂痣。”   “第二部?”   “是啊,放心,还是由你来演。小说中埋下了很多悬念未解,原着作者和我们说好了,现在他正在写第二部的剧情,你复活之后应该是一个凡人。这可是他提前透露给我的,别到处说啊。”   闻星圈起双腿,不可置信道:“意思就是我只要拍一半就好了?”   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贺彬微微顿住,此时也是蛮不好意思的,赔着笑脸:“按理说是这样。”   闻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合着现在就是打着她的名号好卖钱。虽然不止一次听过这种事,但落在自己身上吃了瘪还是挺气的。   “闻星,我是导演,虽然我们关系不错,可是总得为了大局着想,你的戏份分开第一第二部,钱还是没少的。”   “贺导,这件事我可以接受,演职员表中盖上了我的戳,我就不会乱来,但是第二部,我们以后再谈吧。”   就算愤愤不平,可是哪能和导演硬着来?哦,他还提前告诉她了,算是还了之前的歉意。   “第二部的片酬也是按照第一部的反响来的,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比那些入行十几年的老人都有自己的见解,闻星,以我几十年的经验,你走的路,还很长。”   闻星淡淡笑了,起身道:“谢谢导演,让我安慰一下我幼小的心灵。”但小小的安慰抚不平她的怨气。   热风中似有乌鸦声刮过,她把剧本拍在胸口,顺口气走了。斑斑忙上来扇扇子,被她一下子挡开了:“开车去买多点零食,聂景行要是来了,你让他坐我的椅子等一下。”   “聂总要来?最近挺多记者也来蹲点,万一拍到了怎么说?星姐,你和聂总现在是......”   “说不上什么,就那样先吧。”   “为什么啊?”斑斑不解,挠挠头道:“星姐,我看聂总对你那么好,化妆品的广告他二话不说就给你出力,要是他真有什么,不该拿那件事让你答应他吗?星姐,你把对男性的偏见强行加在了他身上,对他挺不公平的。”   斑斑平日里和她如影随形,自认为对她的事情了解得不能够再透彻了。   以前在闻星身边献殷勤的,无论是明星还是导演制片人,甚至是投资商,哪一个都是顾着她捧着她,却从没有一个像聂景行这样不求回报的好。可闻星,对聂景行的评价从来没有按事实来过,总是嘲讽他假仁假义之类的。斑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眼瞎了,才会和一向眼光犀利的闻星作对。   “你想要知道?”   斑斑:“星姐你说。” ☆、李文鑫   闻星坐下,眼珠转了转:“我给你打个比方。假如一个走不出去的迷宫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得到启示,在这个迷宫里,只有一个人死去,另外一个人才能活着走出。如果得到启示的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斑斑为难:“这个启示确定是真的?”   “确定。”闻星了然微笑。   斑斑是个善良的人,这几年闻星做慈善,她没少帮忙呼吁捐款,沉默片刻,她说:“......如果是我,大概最后真的杀了对方吧。”   “......是啊,大部分人都是这样选择的。如果是我,我会在一开始就杀了对方,完全不会犹豫。但如果是聂景行,你知道他会怎么做?”   斑斑扇着扇子的手停下,眯着眼摇头。   “如果是他,只会用一大堆道理,让对方选择自杀。他呢,最后不忘超度对方走向重生。”闻星拍拍身上的尘土,冷冷地说:“这样的人,我不想和他打交道,是看不起他的虚伪。”   其实以前聂景行不是这样的,他和他的名字一样,高山景行。   闻星还奉劝过他,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做人有时候就得糊涂着点,如果你有读心术,这辈子也不可能交到心。他呢,固执地坚持己见,并且要把她也打造成第二个聂景行。   闻星虽然不乐意,却也半推半就地配合他。   相处久了才知道,原来真正的聂景行,远比她认为的要会做人。他只是把她放在了错误的位置上,并且让她识破了,所以她才会用“假仁假义”、“伪君子”这些词语形容他。   再加上那时候多事之秋,她懒得反抗,只好一走了之。   这一走,就走进了另个一更加充满着虚假伪善的圈子,可是,在这里她如鱼得水、玩弄人心,融入了从前鄙夷嫌弃的世界。到底是原来的她错了,还是现在的她变了,闻星觉得,说不清了。   所以,他们的对错,也分不清了。   即使说过十一点收工,聂景行还是七点就到了。先是拿了门卡把行李箱放到了闻星的房内,然后到拍摄地点找她。   剧组中有忙得昏天黑地的,也有闲着窝在椅子上斗地主的,聂景行和贺彬打过招呼后,与前来客串的苏兰分别坐在了导演的两侧。   苏兰客串的,是一个爱上凡人罗生甘愿为他放弃成仙机会的兔精白玥。原本罗生的命数应该是二十岁因救火而死,被白玥救活后,命数一变,奉冥知晓后就要捉拿白玥。   而被改了命数的罗生,没有爱上白玥,反而听信道士的话,试图挖白玥的心肝为母续命。最后,白玥手刃罗生,自焚而亡。筑嬅通过奉冥的解释才知道,改变他人命数的逆天者,是会遭受到天命惩罚的。   这是奉冥和筑嬅踏上旅途的源头。   而作为闻星的好友兼同门师姐,苏兰放弃休假的机会鼎力相助《神殿》也成了美谈。Dudu 让人把以前说苏兰和闻星面和心不和的帖子翻出来又炒了一番,最后《神殿》官方发布微博苏兰正是因为闻星的邀请才来出演的,打破了谣言。   溜了一圈之后,不仅闻星苏兰这对号称在娱乐圈有真正友情好朋友上了热搜,《神殿》也试水面向大众。   有着闻星李文鑫等一众明星的热度、苏兰多年经营的粉丝、原着的口碑、还有贺彬拍摄古装片的活招牌,网友纷纷留言十分看好这部戏。   “就等着明年暑假播了。”   “闻星好久没有演过古装戏了,好期待。”   “鑫宝,一定要好好的,拍戏的时候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璐哥,鑫宝有胃病,一定要把他照顾好。”   “星姐的人美,衣服也美,活脱脱就是一个遗落凡间的仙子。”   “什么时候出片花,什么时候播?我已经等不及了,好像舔屏。”   “这两年都没有什么好的古装剧,希望贺彬导演能带来惊喜吧,不说了,祝福!”   水边拍摄场地。   李文鑫见闻星差点摔倒,笑得合不拢嘴:“得小心啊,万一你要是真下了水,又得重来一遍。”   闻星毫不客气回击:“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跌倒?也不知道是谁,走路不带眼。”   “谁叫你突然忘词了,我这不想提醒提醒你,结果脚就没注意。”   “我是看你表情不对才没往下念词,不信咱们待会看回放!”   “行啊,我敢说我的表情一定是对的。”   李文鑫也不是什么大咖,对其他人都挺和气的,偏偏拍戏的时候,特别是和闻星的对手戏,每一次出错都要找她的麻烦。刚才他弯腰放水灯的之际踩到闻星的裙脚,要不是闻星及时收住了后仰的力,就要跌下水去,而他看了笑话居然还在埋汰人。   闻星拍了那么部多戏,哪一次ng时不是双方互相道歉,互相虚伪,碰上一个不给面子的奶油小生,可把她气坏了。   “行了行了,无关人员清场!”   演员补了妆后,闻星只从斑斑口中听到聂景行来了,以为他在酒店等着想快点收工,却不知他是坐在监视器前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摄像机一对准,专业演员都是说变脸就变脸的,两人刚才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埋怨,立刻就入了戏。当真置身于花朝节中,江边楼阁飞檐满处红灯,湖面桥头的公子佳人欢声笑语......一盏花灯从筑嬅手中再到奉冥手中,轻轻被放下了流水中,悠悠向南而去。   这个水灯的特写要拍一下。   “星姐,我们回去换衣服。”斑斑说。   闻星嘴角翘起:“等一下。”   “终于收工了,走了走了......”李文鑫正打算脱了古装外套,就被闻星一脚踩住鞋子,惯性之下向前扑地,闻星右手一抬,他就反倒着向后边的河里去了。   “噗通”一声,连衣服都没脱完就进了水里,打光师摄影师和助理先是吃惊,后是纷纷捂住了嘴笑。   “怎么样?水里的感觉还好吧?”闻星退远了才朝他咧咧嘴:“叫你老是和我作对!”   这浅水的地方只有一米多深,都不用助理救,李文鑫自己就扑腾几下爬上来了,浑身上下湿漉漉,拿了毛巾裹着要追她。   “闻星你给我等着,明天看我怎么对付你!”   闻星早就跑远了:“你好好想啊,还有十几个小时,够你想的!”   监视器前的贺彬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俩干什么,第一天还挺客气的,熟了之后就跟冤家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撕,不知为什么就很兴奋,今天居然是周末,周末,明天又要继续早起,晚安,不睡。 ☆、开撕前奏   已经九点五十分,平常来说,闻星该回酒店吃过宵夜,然后休息,第二天还要五点早起化妆。   她本来早点下了戏就是想回去酒店,谁知就看见聂景行捧着东西过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我以为你会在酒店等我的。”   聂景行捧着斑斑给他们买的零食,闻星拿了碧根果撕开包装,一边吃一边和他聊天。偏巧不巧,半道上就遇见李文鑫,还带着湿发套,两个人高马大的助理开路,也不知是有什么好得意的。见了闻星,阴阳怪气地说:“喂,这位是谁啊?也不介绍介绍?”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说了声“无聊”就走了。反正她和李文鑫不和也不是第一天,剧组的人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装的。   “那个人就是男主演?”聂景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还在望着他们。   “一小孩子,好像我没给他糖吃就赖上我一样,懒得理他。”闻星上了后座,照旧翻出手机来看有没有新消息,说:“你是打算从齐玉衫那边动手了?”   今天下午吃晚饭时,齐玉衫发了两条奇怪的微博。   第一条是说她最近拍的新戏中,有个女演员老是看她不顺眼,当着全剧组的面骂她,但是自己地位低又不想惹事,只能忍气吞声。   齐玉衫虽然自谦,但可真不是小透明,反而是个有千万粉丝时尚带货的综艺咖,最近她转进拍电视剧的圈子里,客串这个,特别出演那个,戏份不多却很多观众吃她的颜。   这条酸溜溜的微博一出,下面是炸开了锅,粉丝询问欺负人的女演员是谁,有脾气火爆的直接把以前和齐玉衫有过龃龉的女星点名就骂。   齐玉衫模模糊糊回答了几个热心网友的提问,只说进组之前就听过她的威名,知道她会使手段欺负看不顺眼的人,但没想到自己也会遭到毒手。现在她每天提心吊胆,只希望快点结束拍摄。   “衫衫现在不是在拍摄《婚礼进行时》吗?难道欺负她的那个人就是闻星?”   “又是闻星?她不就仗着黏上了金主拿到了好资源吗?我听说《婚礼进行时》还是她的金主投资的,早晚这个烂货要被扒光衣服。”   “楼上的,《婚礼进行时》上个月就拍完了好不好,我们星姐向来只有当金主的份儿,她还用得着去拉关系吗?某些人的粉真是马不知脸长。”   “说实话,闻星除了脸,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过她也就一张脸了,听说现在在拍古装戏,吊威亚的时候可别把脸给毁了。”   “过分了啊,诅咒人的不怕遭报应吗?”   ......   齐玉衫没想到只要有人提了闻星,这节奏就变了,趁着楼还没有歪的太离谱,她赶紧回答了粉丝的问题:“我和闻星合作得很愉快,她是个很敬业的演员。其实只是想发发牢骚,圈子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了,都习惯了。”   终于把楼掰回来。   “衫衫应该是在拍《千金》吧?我听说《千金》的女主角是方然接了。话说方然居然会接?她不喜欢演傻白甜和泼辣女吗?腹黑女能行吗?”   “方然在和闻星打对头啊!想用《千金》和《婚礼进行时》打擂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闻星和小衫是朋友,方然心眼小自然不会放过她。”   “抱走我星姐!”   “心疼齐姐,就这样成了方然和闻星的炮灰!”   “杜维娜的广告两个人虽然没直面撕,但是我们都知道闻星突然罢拍是因为方然和杭森搞的鬼,我朋友就是广告公司的,绝对属实,大家快点站队吧。”   “站闻星!我们海星也不是好欺负的!”   “哟哟,脸好大,这还没石锤呢就站了?方然是上辈子偷你家东西了吗这么诬陷还不打草稿?”   “方然欺负新人早就被扒烂了!赵欣不就是因为无意坐了她的椅子不肯下跪,结果被逼到退圈自保。”   “真的假的?赵欣不是因为演技不行被黑子骂走的吗?”   “真的!还有罗苏苏接了方然不要的剧,结果人家角色红了,她就引导粉丝说是罗抢了她的角色,当时骂的人都是脑残吗?”   “苏苏已经留学了,不要扯上我家苏OK?”   在水军的带领下,节奏终于被引到方然身上,齐玉衫摸摸肚子,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博: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但是要等拍完这部戏才能说。   闻星说:“方然在娱乐圈打拼十几年,底蕴很厚,我不觉得一个齐玉衫就能把她压下了。”   虽然知道他要开始对付方然,却不知是从齐玉衫这里突破口的。还是斑斑提醒她,上次聂景行拿了监控,联系到了齐玉衫和方然之间也是有嫌隙的,兜兜转转才绕过来。   “女明星,全网群嘲,人设崩坏之后,损失的不只是民心,还有金钱。”   “齐玉衫呢?”闻星笑,“以后她有用了还要把她拉出来溜溜吗?”   聂景行说:“你喜欢就好。”   果然想的是这个主意,闻星也不拆穿他了。   “我们这就回酒店了?”她的坚果吃完了,还以为聂景行要带她去吃点好的。   “酒店有吃的。”   闻星被他握着手,一路拉到了下榻的酒店,简单遮掩一下后,跟着他下车了。蹲在面包车里的两个娱乐记者因为她的改装,也没立刻认出来。   年纪小的说:“那个......好像闻星,可是她进去了。”   稍大的说:“算了,反正也不是来盯她的。”   闻星就这样和聂景行躲过了,她本来想回房间,结果被聂景行带到天台。而斑斑,中途早就溜了。   “你带我来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我又不是没来过。也没——”   她惊住了,一只脚踏入了漫漫星光的海底世界,上面是星空闪烁,下面是蔚蓝深海,每一处都是那么梦幻,像是她儿童时期最灿烂的梦。   “你......”她捂住了跳动到一百三的心脏,看着钢化玻璃下的海底世界,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弄这些?” ☆、开章   聂景行啊,以前可是一个情商低到可以令女朋友发指的人。第一次约会挑到学校里、吃个中餐还打包说怕她半路饿了、在一起大半年送个礼物都要提前说好的傻瓜,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聂景行还以为她的呆滞是因为自己做错了,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听安娜说你们女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想这一套的,你的生日还是她告诉我的,日子不对吗?”   “你可真......”果然人还是那个人,闻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最后一句你可以不说的。”   她深深呼了口气,塌下肩膀。正在点蜡烛的季风已经把收尾工作做好,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暖暖的橙光,五彩的气球,还有聂景行手里刚折好的生日帽,稳稳当当地套在了她的头上。水晶小彩人唱响生日歌的调子,叮叮咚咚多么欢快,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她已经十年没有过过生日了,一开始是故意遗忘,后来是真的忘了。出道的几年,粉丝主动祝她生日快乐,她都是慢慢冷却,粉丝会自办的生日会,她也没关注过。别人抨击她高冷做作,她也任他们横。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不过生日的?”闻星走到了奶油蛋糕面前,整整二十五根白色蜡烛燃烧,映红了她的脸。   聂景行愣了:“没有,你不喜欢?我让季风处理掉。”   “别冲动。”闻星笑了,“我不是易爆易怒的人,而且你是为了给我惊喜,我干嘛要怪罪到你身上。”   “那你今天能过生日吗?”他将视线从她的帽子上移开。   闻星拨开他的手,把他反推到椅子上:“安啦,我们把蜡烛吹了,蛋糕就分下去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吧。”   她闭上眼睛随便许了个愿,和聂景行一起把蜡烛吹灭。季风本来就站在楼梯口,听到指示后一个人把二十几磅的蛋糕抱走。些许奶油弄到了灰色西装上,闻星和聂景行都是捂嘴笑了。   西餐过后,二人都有些睡意,只是闻星舍不得那么奇妙的风景,于是让斑斑找了两张简易折叠床上来。   她不走,聂景行也不舍得留她一个人。他将毯子盖上了她的腹部防止受凉。“你睡吧,我给你调闹钟,一定叫得醒你。”   九月份的晚上也挺凉快了,闻星心中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有火苗乱窜。风扇被拿上来后,一开就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再加上风凉,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折腾到了一点多,竟然还没真正入睡。   眼睛干涩,她实在困得不得了,说着说着话就断了声音。迷糊风声中,总是见到吵架的场面,她想要离开,却像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骗子!骗子!钟域你骗我骗的好苦!”她听见李若一个人在卧室里,泣不成声。   “妈妈,我好爱你。”闻星跑过去抱住她,轻轻地说:“妈妈,我想回家了......”   梦中的家,没有月娟儿的侵入,只有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孩子欢声笑语,捉猫逗狗把衣服弄得满是黄土,泡泡中的小人儿随着风,一个个飘远了。闻星累得满头大汗,架起了人字梯,让傻笑的星程站在上面绑了好多气球。   她总是梦见快乐的日子,梦里的家还是十几岁的那个家,爸爸妈妈都还是四十岁的模样,从不曾老去。   可今天不是。   爸爸趁夜赶回,雷鸣暴雨连着一个个电话。   “爸爸,你到底在哪儿了?”闻星不断地呼喊:“爸爸,你快点回来吧!我要吹蜡烛了,爸爸,你不守信用......”   “爸爸——”她从没有见过钟域出事的录像,可是今天,一切都像亲眼所见那样清晰。   雨刷刷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车子拐弯时,一辆卡车从旁边蹭出来,简短的画面冲出了玻璃破碎的声音。闻星的梦就像星程手中的气球一样,“嘣”地爆裂了,望着画面中的人都在狂欢庆祝,刹那间,她的整个世界都扭曲了。   “不要——”她睁开眼睛,呼吸都是混乱的,惨烈的回忆让她惊恐万分,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你做噩梦了?”聂景行扇着扇子的手停下,拿桌上的纸巾给她擦了汗。   她哆嗦地一下,很久才缓过来。   “......聂景行,你也睡吧,别给我扇了,你自己明日还要工作呢。”   聂景行嗯了一声,给她掖掖毯子又继续扇,左手累了换右手,一下一下的,不曾停息。清风拂面,闻星仿佛回到小时候没电的夜晚,奶奶带着她睡在院子里,也是一下一下扇着扇子赶蚊子......她笑了,眼中渐渐模糊了他的面庞。   好梦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没等闹钟响,闻星就醒来了。脖子僵着酸着,她懒懒往下一看,两人的姿势变成了聂景行抱着不老实的她,握着扇子的手还搭在她的腰腹。   像从前的很多个早晨一样,她默默地继续躺在这个温暖却并不舒适的怀抱里。   直到五点半闹钟响了,聂景行把“仍在睡觉”的闻星叫醒。   她做出惊讶状,啊一声说:“居然已经五点半了?”便跑下房间去了,斑斑给她拿来衣服,洗漱时,她淋着莲蓬头洒出的水,站在镜前突然定住了脸。   朝气蓬勃的笑脸,如同回到了以前。   闻星披着浴袍就跑出来了,对一脸惊讶的斑斑说:“你看我!”   斑斑:“怎么了?”   闻星用手机照了一张照片,里面是的她神采奕奕,笑容中带着温和幸福,收也收不住的幸福,她说:“这个是现在的我吗?”   斑斑:“......”   八点多的时候,斑斑告诉她,方然发了微博:一觉醒来,突然收到1000+的辱骂信,实在莫名其妙,炒作不约。   她的公关也不是吃白饭的,没过多久,两个对其他演员的采访片段就被推上了热门,片段中都是老演员对方然的正面评价。说她有一次拍雪天跪地的戏,跪到起不来了,着实令人敬服,是演艺界的楷模。还赞扬她平时待人真诚温和,一点也不像她曾经在观众印象中“泼辣蛮横的谢晓茗”。   “1000+?原来方然的黑子也不少?我以为她是人人都爱的素颜女神,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讨厌她到专门去发辱骂信的。”   “抱抱方然女神!黑粉滚粗!”   “什么实锤都没,黑子们就漏液写好了贺词,这出戏真搞笑。”   “齐玉衫也不是什么好鸟,谁不知道她也欺负过李梦梦,在《陌上歌》里当众掌掴,那是真打。”   因为齐玉衫没有拿出什么证据,方然的路人缘又好,所以这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的水花。两天后,网上又爆出一对着名的恩爱夫妻离婚,更是把这件小事埋下了深海,连个泡泡都不见。 ☆、月娟儿出事   这一对恩爱夫妻,正是武打明星杭余和他的圈外妻子鲁伊遐。   平常的明星夫妻离婚,如果要打官司,那肯定是满城风雨的,争钱财、争孩子、争观众的同情、不遗余力打击对方......杭余和鲁伊遐也不例外。   鲁伊遐充分发挥了女人柔弱的特性,发布了长文声明自己完全是受害者。浩浩荡荡的两千字讲述他们夫妻十四年之中,杭余在外招惹女明星、在内对家庭毫无贡献。最赚眼泪的,就是他们的女儿在家里亲眼看到父亲和陌生女人鬼混,从此患上厌食症和重度洁癖。对网友来说,简直是年度大戏的开端。   “......我与杭余结婚十四年,有十年的时间他与各种女人纠缠不清。我骂过、恨过,甚至打算一个人带着女儿离开他。可是每一次,所有人都劝我忍耐一下吧,男人都这样,这个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过几年他就知道还是家里人最好,而且他出轨你也有责任,他拍戏常年不在家,哪里忍得住......为了女儿,为了名份,我们维持恩爱夫妻的表象。可是,自从我知道他不仅一点不在乎这个家,甚至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时,我是实在忍不了了......”   追问她小三是谁的,鲁伊遐没有回答。她发出这条声明后,再不做任何解释,只给底下一条留言点了赞。   “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劝和不劝离;男人会回家就好;男人出轨是正常的;男人出轨女人也有错......这些话就是封建男人对女人的洗脑机器。更可怕的是,往往运用得最趁手的,就是被迫害过的女人。”   这条留言被顶上了热门。   “宁教人打子,人家儿子招你惹你了?”、“高三数学:求杭余女儿的阴影面积”、“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一定是不健康”、“女人,你还要继续用回家的谎言欺骗自己吗”、“那些年和杭余有过绯闻的女明星”、“杭余好爸爸人设崩塌,居然这样对他女儿”、“杭余,你不是说女儿三天不见都会打电话吗”......   “杭余离婚”的关联事都被陆续送上热门,说明人们对这些争执有多大。   人们以为一个人倒霉到杭余这种地步,家事人尽皆知已经是最可怜的。谁知,第三天,离婚案还没了结,杭余投资失败负债累累的推送又让人大开眼界,拆东墙补西墙,他暂借圈中明星十几亿被勒令归还的的消息人人热议。   如果说,以上的事情只让网友一笑而过就算了,最多就是骂骂咧咧几句,那么“杭余投资房地产,威胁空巢老人搬离并□□其未成年孙女”的消息就足以令他被人人喊打。   足足两个多星期,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杭余以及他家人的陆续被爆出的恶行,令人惊讶的是,杭余的工作室却从来没有申辩或者发表声明。他们的最后一条微博广告下面,留言已有百万条,大多数人以为他们是不敢露面,只有内部人员知道,这个工作室已经没有人打理了。   但是这里的骂战从来没有停息。有人说,现在如果有压力,无论是老公老婆出轨要骂、上司压榨加班要骂、还是仅仅无聊了想点个骂人套餐,就去杭余的微博下吧,你会得到很多骂人的经验,八百八十八万条不重样。   与此同时,小道消息漫天飞,一说杭余早就潜逃出国,一说杭余已被抓获关押,再一说杭余自杀......总之每个说法都有人质疑,偏偏言之凿凿的各个公众号又拿不出证据。   当人们想起来追问鲁伊遐时,她已经带着女儿治病去了,说不希望被打扰。   闻星倒是听过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杭余几年前□□过一个小明星,把人男朋友关在笼子里当狗玩弄,这个男人逃出去后,进了黑社会,杭余早就被他的手下大卸八块,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至于谁给的胆子,谁给的消息,闻星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远在A市的人。   手机响起来时,她还以为是心有灵犀,可以一看来电显示,却是星程。   他是这样说的:“姐,你快回来吧,二姐出事儿了。”   月娟儿出事了?闻星挺久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和她打过电话,可是,在她的印象中,月娟儿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她那么聪明。   “她怎么了?你说清楚一点?”   “付涵那个王八蛋,把她给打了。居然敢打我姐,我不弄死他!”   “钟星程,你给我消停点!”闻星厉声喝他:“黄耀明呢?关键时候他滚哪儿去了?他怎么就让月娟儿吃那么一个亏?还有月娟儿也真是的,她不是很聪明很会保护自己的吗?”   月娟儿......闻星手在发抖。   记得刚回钟家,奶奶说要给她选其他的名字,可她说,要是改了名字,岂不是对不起张家的十五年养育之恩。奶奶听了很欣慰,说他们家才不需要忘恩负义的人,那就留着这个名字吧。   月娟儿,你那么虚伪狡黠的一个人,怎么会受伤?   闻星一路上都是紧张的。   直到她在医院见到那个穿着花色旗袍女人时,紧绷的心居然安静下来了。   “星移,你连妈妈都不叫了吗?”她说。   闻星视若无睹,转向星程,星程又怒气腾腾地想要找付涵算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不是很好吗?”她问。   火气盛的少年一拳打在墙上:“付涵那个孙子,等二姐好了我要亲自让他知道什么人惹不起。”   付涵出轨了,月娟儿前去对质,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最后付涵把月娟儿送来医院,留下五千块钱灰溜溜地走了。   “月娟儿病情还好吗?”闻星问陪在床边的黄耀明。   “她磕到了脑袋,让她睡觉,我们出去吧。”黄耀明说。   于是病房里只留下了李若一个人陪着月娟儿。她满是希冀的目光看向闻星,想她说几句,可是闻星当她是空气般,和黄耀明出去了。   “那个畜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黄耀明如是说。   闻星和他走到楼梯间,摘下了口罩和墨镜,她倚在白色墙砖上,狠狠地盯着他:“是你告诉她付涵出轨的?”   黄耀明愣愣地点头。   “你就让她一个人去见付涵?”闻星气坏了,“黄耀明,你到底在想什么?月娟儿那个好强的性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黄耀明喜欢月娟儿很多年了,月娟儿却是无来由的厌恶他。从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嘴里,说出自己男友出轨了,对于月娟儿这个极度害怕被人看不起的人来说,不亚于撕裂她高傲的面具。   “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闻星撇下这一句话就回病房了。   病房里,李若把水果洗干净,端到她面前:“星移,你最喜欢吃樱桃了,妈妈给你洗干净了。”   “放那儿吧,我待会再吃。”闻星自始至终没称呼她妈妈。   明明很想见她,明明动过很多次打电话给她的念头,可是一见到了,她总是想要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似乎这样可以证明自己没有错。   她没有错!就算错了,她也不会承认的!   月娟儿在下午六点的时候醒来,转到了高级病房。   闻星放下手机,给她掖掖被子:“头还晕吗?”   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呼吸也是轻轻地,说:“我是不是很傻?星移,我好像真的傻透了,为什么不听你的话。”   “你不是傻,你只是想要一份真正的爱情,可惜选错了人。”    ☆、付涵的心   月娟儿按着额头,让闻星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五分钟后,她释然地说:“这个手机再也不会接到任何关于付涵的消息了。”   多年的感情付之东流,她的心很痛,痛到在闻星面前露怯时居然没有任何不适。她是多么傲气,觉得自己不屑于所谓的上流社会,不屑于当所谓的名媛,于是告诉付涵,她是父亲早逝母亲独立抚养长大的孩子。   这样他们就是平等的,他们是真爱。   可是付涵告诉她,他老板的女儿看上了他,只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可以少拼搏二十年,直接进入管理层。但他爱的仍旧是她,那个女人不过就是他们二人跨入上流社会的跳板,等他们有了足够的钱财和权利,就离婚娶她。   “月娟儿,你暂且忍耐一下好不好,我们都是普通人家出身,要想出人头地得多少年?我是受够了气,受够了看别人炫耀的痛,可是月娟儿,如果能结交王家的势力,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月娟儿不敢相信,这是从付涵嘴里说出来的。   原来她多年来执意鄙弃的,竟然是付涵求之不得的。   她想起闻星的话:“你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人吗?你就是不能融入我们,怕被人看不起,所以才自欺欺人说喜欢平常人的生活,故作高尚。学校里很多人都是和你一样,在背后说我的闲话,可是呢,暗地里还是羡慕我们羡慕的不得了。如果有机会让他们讨好我们得到利益,可能还会争抢着上来!”   还有黄耀明,他口口声声喜欢她,却不知她最厌恶的就是他。读书时每天呼朋唤友,花钱如流水请客,还要掺进她枯燥的生活里。原本以为远离了就能彻底摆脱,却被他亲眼带到酒店里看到付涵出轨的铁证。   月娟儿索性摊开了,冷冷地说:“机遇真是检验品质的转折点。如果没有第三者的出现,我还沉浸在守住这份平凡爱情的梦里。我真傻,糊涂了六年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闻星缓缓抱住她的肩膀,沉默不语,如果平日里,或许她会言语犀利要月娟儿承认自己看错了人,但今天她默默地怜惜起这个认识了十年的妹妹,把自己的无言安慰带给她。   月娟儿继续说:“我回想过去对他的好,简直就像是自己看着自己犯傻,恨不得冲回以前把自己扇醒......如果没有这个人,该多好啊......星移,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她渐渐睡着了,闻星把她床头放平,给她盖上被子。   入秋了,天色清凉。   付涵去看月娟儿时,她已经不再那个病房了,询问护士,得到的是早已出院。他打月娟儿的电话打不通,问她几个朋友的也说不知道。无奈之下,只能急冲冲跑回月娟儿租住的小区,幸好还能进得去,只是到了门前,他慌里慌张措词,准备了许久才拿出钥匙,却发现开不了了。   “月娟儿,我们谈谈吧,月娟儿,你开一下门好吗?”   没人回,他又大声喊:“月娟儿,我知道错了,你开门吧!”   门砰砰作响,隔壁的大婶探出个头说:“小伙子,你们房东昨天就把锁换了,小姑娘前几天搬走了,现在没人住这儿。”   “她搬哪儿去了?她到底去哪儿呢?”   “这我哪能知道,小伙子你惹姑娘生气了?”大婶絮絮叨叨:“人小姑娘多热心一人,还帮我接过孙子教过作业,你可不能对她不好......”   付涵已经听不清大婶的话,他拔出钥匙,目光呆滞地下了电梯。   月娟儿不会是狠心的人,她性情温顺,目光里总是柔情似水般美好安逸,她的美丽和才华吸引过很多比他优异帅气的男生,却独独对他另眼相看。她还说过,哪怕他一辈子不出头都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他的月娟儿绝没有那么狠的心,是谁?把她骗走了。   重胜公司总部。   付涵实在找不到人,只能等上班的时候,半路请假出来,准备到月娟儿供职的公司找人。   之前他来过几次,都是在门外等月娟儿下班。她和同事出来时看到他在等,立刻就会跑过来,然后相互拥抱,互诉衷肠。这两年他和她工作都很忙,见面不易,所以每一次都像是追着时间的尾巴再跑,从来不注意身旁的事物。   重胜公司是他大学毕业时一直想要签的,可惜没有通过,而月娟儿,她从大二开始就在这里实习。对比之下,付涵心里有一种屈居人下之感,所以,很少会去打听有关的人和事。   “你说叫什么名字?”前台小姐问。   “钟月娟。”   “她是哪个部门?”   “大概是市场部,她之前调过职,是助理。”   “市场部助理?谁的助理?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钟月娟。”她问正在看电脑的同事:“你知道市场部的钟月娟吗?”   同事头也没转,直接说:“钟月娟?那不就是钟副总吗?这是她的中文名字嘛!”   付涵连忙纠正:“不是副总,她就是一个普通职员。”   同事站起来,打探了一下付涵,说:“是月亮的月,女字旁的娟对吗?在这里只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她就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   “你怎么不打她电话?”前台一边接线一边说,“到底还要不要找了?”   付涵拿出手机,把他和月娟儿的照片给她们看:“是这个人。你再帮我查一下,我找她真的有急事。”   前台看了亲密的合照,果然是,相互对视确认:“那就是我们副总啊,不过一般我们不叫中文名而已。”   很快月娟儿的电话就接通了,她早就猜到是付涵,倒也没说什么狠话,只让他去对面的咖啡馆等她。   她竟然是重胜的高层,付涵心底暗暗吃了一惊,既为她的位置感到兴奋,又担忧月娟儿会和他分手。   思忖再三,他特意点了月娟儿常喝的猫屎咖啡,二百五十八一杯,坐在最居中的位置等她。之前他以为是重胜工资高一些,月娟儿负担又小,所以生活得比他更精致一些也无所谓。他还苦心出言劝告过,赚钱不易,不必整天购物。却没认真打听过她的衣物鞋包化妆品都是什么价位。   她竟然是副总?如果没有背景,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副总?付涵回想起刚才两个前台的话。   “Juany 是我们老板的外甥女啊!听说大学开始就在我们公司实习了,总的来说也工作有六七年了。”   “而且我听说,老板让她当副总,怕有人不服,还转了百分之二的股份给她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月娟儿要隐藏这些,难道仅仅是因为低调,或者不喜欢露财,又或者......是为了检验他的真心。毋庸置疑,他当然是爱她的,这么多年过去,他爱她仍旧像最初那样。    ☆、温泉问情      付涵再次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清清嗓子。   所以月娟儿来时,见到他端正得体的坐姿翘首以待,头发一丝不乱,衣领整齐规范,和平时在出租房里随意穿着T恤大短裤完全不一样的付涵。   他真的变了很多,大学时,他把月娟儿当成眼珠子一样爱护,生怕比他优秀的人抢走了珍宝,但他又是不甚解风情的,除了吃饭看电影还是吃饭看电影,约她出去似乎只有这一个目的。他说不敢做其他的,不敢亵渎女神,月娟儿有些好笑,觉得他傻的可爱。一个既不是最出色、也不是最有钱的人,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不仅是对于其他女人的安全,也是在这份女强男弱的关系的一种安全。   “你找我有什么事?”“你的伤还好吗?”   二人同时开口。   月娟儿笑了笑,轻松地晃了晃头,说:“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你留的五千块钱还有剩余,想要拿回去吗?”   “不,不是,那天我是一时糊涂,对不起,月娟儿。”付涵的伤心和愧疚决不是装出来的,他也想陪着她,可是当时正好有公事,权衡之下只好给她请了护工。   “付涵,我接受你的道歉。”月娟儿坐下时并没有喝咖啡,和气地说:“如果只是道歉,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工作,就算是中午,也不是人人都能休息的。”   付涵抓住她的手:“我已经和王思雨断干净了,月娟儿,我对你的感情是怎样的,这么多年你都清楚,我爱你,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   月娟儿回头:“真的断干净了?”   “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她。”   “那怎么证明?”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付涵掏出手机,十分决然:“月娟儿,如果我真的和她断了,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发誓,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真的吗?”月娟儿说,“你再也不会乱来了?你已经犯过一次了,让我怎么再信任你?”   付涵拉着她的手,诚心诚意:“我是一时糊涂,这些天我想了很多,钱没有可以自己赚,赚多赚少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可以,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地对你好!我没有你不行。”   他挺想跪下求取原谅,但是月娟儿静静地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他又不好意思跪了。   月娟儿说:“那你打电话吧。”   “那我——我这就和她说!”付涵稍稍顿了,随后下决心拨通王思雨的号码。   “嗯。”月娟儿笑着看他。   “嘟——”一声声的等待,仿佛变得漫长了,付涵希望王思雨最好不要接。因为他今天来找月娟儿只是求得她的原谅,但却没有如同刚才说的断干净。他也不想断干净,王思雨的父亲是他公司里的大老板,这样的厉害关系,撇清楚的下场反倒比没有接触之前更惨。   不过现在什么都可以。   电话那边,王思雨一接通就撒娇地说:“付涵,付大忙人,知道来哄我了?周末叫你出来玩都不出来,现在本小姐不带你玩了。”   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思雨,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有爱的人。”   “你说什么傻话?付涵,你给我说清楚!”   付涵一鼓作气:“我有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思雨,我很爱她,对不起。”   尖锐的女声让月娟儿听得清清楚楚:“王八蛋,付涵你给我滚——”   付涵没等她骂完就干干脆脆地挂了电话,他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职位不保,但只要月娟儿舒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再也不会联系她了,月娟儿,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月娟儿舒心笑了:“不好。”起身要离开。   付涵见状赶紧拉住她的手,他没有料到一向对他实诚的月娟儿居然反悔。突然从侧面一记拳头过来,重力下他捂住胸口趔趄跌到在地上。黄耀明把他翻过来,的第二个拳头打在脸上,付涵立即流了鼻血。   “你凭什么打人?”   他认识这个疯子,是月娟儿的追求者。在他和月娟儿刚在一起的那半年,他的骚扰烦不胜烦。后来月娟儿说和他认真去谈了一场,这个人就不再出现了。   “你们两个——”他抹了鼻血,恶狠狠地说:“混蛋!我叫你打我!”   怪不得月娟儿能够如此狠心,原来是有下家了,付涵怒不可遏还手,可惜的是,文弱的书生哪比的过常年耍狠的流氓,两番争斗之后,付涵脸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   “败类!再让我看见你纠缠月娟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黄耀明撂下狠话,顺便踢了他两脚,才巴巴地拥着月娟儿走了。   出了咖啡馆的门,他卸下一身戾气,有些怯弱地询问月娟儿:“你不生气吧?我只是不想让他继续缠着你。”   月娟儿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继续解释:“那个人渣不值得你生气,月娟儿,好月娟儿,你让我过来,不就是给你解解气吗?我都认错了,你笑一个嘛!”   月娟儿笑了,却又流下眼泪。   闻星在剧组接到她的电话时,正休息补妆。   “星移,我今天做了一件特别......”月娟儿想了好久才接下去:“大快人心的事,搁以前,我还会看不起我自己呢!”   闻星问她:“你揍了付涵一顿?”   “不是我,付涵约我出来,我就把黄耀明也叫出来了,他俩打了一餐。以前我觉得勾心斗角是耻辱,现在,你看我也可以利用追求者去解决麻烦了?我是不是很坏?”   “这......”闻星沉默一会儿,听到副导演叫人了,她才赶紧说:“月娟儿,我要上戏了,回头再打给你。”   她把手机交给斑斑。   “星姐,你中午都没吃多少,现在吃点糖果垫垫吧?”她数着手里的袋子,“还有芒果干和奇异果干没有开封,我给你装在一个玻璃罐子......”   闻星回头,停了一下才说:“把我的零食袋拿过来。”女明星为了控制体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吃少一点,她最近吃不下饭,所以斑斑每天都拿着零食随身。   “有点不想吃。”她说,不过为了果腹,她还是捏了几个点心带在身上,打算一边听一边吃东西。   《温泉问情》,这场戏算得上女主角的重头戏,筑嬅单恋奉冥,想要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在此之前,筑嬅曾在人界的青楼讨问花魁怎样才能知道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花魁捉弄她,于是骗她说把自己脱光了送到男人面前,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奉冥身为神官,按理说该清心寡欲,不思俗情,但在和筑嬅经历千难万险之后,难免心动,可是他却必需按捺自己的凡心。对于筑嬅的暗示,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的计策。   筑嬅郁郁不得志,想到了花魁的话,便给奉冥下了醉酒药,在他浑身燥热以水压情时,悄悄脱下了自己的衣物...... ☆、开撕续章   走位清楚后,闻星和临时替身容若都坐在边上听导演给李文鑫讲戏。   闻星想过为了完整性不用替身,只是一想到现场那么多人,那么多机器对着自己,心理建设全然崩塌。要替身也是惯例,女明星出名后,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大部分都不肯拍过火的戏。这时候,各种吻替武替裸替就有了用武之地。   “星姐,等会我有些紧张。”容若说:“万一我脱衣服的时候手抖了怎么办?”   “抖了就抖了啊。”闻星和绿豆糕做着斗争,她不想吃,但是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容若说:“啊?我怕导演骂......”   “本来手抖就正常,导演待会儿可能还会嘱咐拍个手抖的特写。”闻星舔了一下,似乎绿豆糕太甜了。   “真的吗?”   “你不要担心怕不怕的问题,你怕,筑嬅也是小女孩,当着男人脱衣服自然不会是像吃饭睡觉一样的,手抖是正常的。”闻星终于把绿豆糕吃进去了,喝了口水。   自从上次见到容若出入导演房间后,闻星让Dudu 打听最近她的事,没过多久,就有容若临时替代唐粒饰演花魁墨画的消息。她听了之后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后来想到找裸替,剧组里就容若的身材身高和闻星最像,容若也愿意当这个替身,那一切是顺理成章。   本来闻星想和导演打商量,能不能不拍□□,就留个浅黄色的抹胸长裙下水。导演考虑到还原剧情,没有采用,后来他又说两个都拍,看哪个质量好就用哪个。   于是第一版的拟定好闻星只需要拍到脱衣露上半部分背就行,全露的是容若,当然,无论闻星还是容若前面肯定是有遮掩的。下了水之后,闻星穿着薄一点的肉色抹胸下去,水里的基本是看不到的。第二版全程是闻星褪下外衣,留浅色抹胸一步步走入水中。   筑嬅:你喜欢我吗?   奉冥(阻止):别过来!   筑嬅(委屈):神官,你看看我,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奉冥:你是妖孽。   筑嬅(再向前):什么妖孽,为非作歹的才是妖孽,我一心向善,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奉冥(神智不清):不行,我不能这样做,必遭天谴,必遭天谴。   筑嬅(埋怨):神官,筑嬅喜欢你。你怎么不看我呢?我不好看吗?我觉得我挺漂亮的......   奉冥:不,不,你滚!   筑嬅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肆意妖女,她只知道喜欢就想要亲近,想要得到肯定和满足,于是一步步逼近喜欢的人。在“霸王硬上弓”被奉冥拒绝后,既羞愧又气愤难了,怒火攻上心头后无处可去,于是下到人界。   “既然你说我是妖孽,那么我也不必忌讳!”   “是啊,你何必忌讳呢?”虚界中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在筑嬅耳边响起:“你看这些人,他们凭什么过得快乐?蝼蚁一般的人物而已,凭什么让他放在心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能见到奉冥......”   筑嬅(摇头):不不,他会生气的,这是不对的。   海妖:你保护这些人,难道他就会喜欢你吗?   筑嬅(捂耳、哭):他不会......   海妖:那你还犹豫什么,杀了这些人,喝他们的血,他才会来见你。他不是说你是妖孽吗?没杀过的人的妖,算什么妖孽?   筑嬅手中幻化出桃花剑,双眸坚定走向夜晚打更的老人。   海妖:去吧,去吧......人的鲜血最美味了,又甜又补你一定会喜欢的,去吧......   两场戏一个傍晚,一个晚上,正好连着拍了。闻星下戏之后才八点多,闻着斑斑给她专门买的晚餐,却什么也不想吃。   “下次不要买鸡肉了,腻得慌。”她其实不怎么饿,夹着蔬菜半天也没吃完一条,“方然的事准备好了吗?”   “就你刚才杀个人的功夫,底下翻天了。”斑斑乐呵呵地说:“不过齐玉衫真是舍得下血本,什么证据什么洗白的手段都备好了。”   闻星冷笑了一下:“方然和杭森杭余的关系本来就不是秘密,齐玉衫拿到证据也不奇怪,谁教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方然为了代言想在她的生活作风上下狠手,还没引起风潮就被击毙了。明星之间为了利益背后放枪是常事,哪怕是好姐妹好兄弟,通稿上为了夸一个踩一个的事情大把。闻星心眼小却没小到那个地步,也没打算报复回去,可广告拍摄的事让她起了心,然后齐玉衫手里的证据更是让她加了火。   既然万事俱备,那就让齐玉衫放起这场东风。   在拍摄电视剧《千金》期间,齐玉衫和方然之间有一场因男主角而缠打的戏份。《千金》里面的女主角设定并不是弱弱唧唧光会爱护小动物自己却受欺负的小白花,而是一个妙计横出的腹黑女,所以,这场戏最后是饰演女女配的齐玉衫被饰演女主的方然一脚踢开,顺便再赏了两个耳光作为惩罚。预料之外的是,谁也不知道方然那天为什么会突然针对齐玉衫,甚至到了借着拍戏发泄怒气的地步。   “方然借拍戏害齐玉衫流产”、“齐玉衫被方然踢到流产”大喇喇的标题迅速蹿上了头条。   摄像头一丝不差的拍到了方然狰狞的全部镜头。方然太入戏了,让她演和齐玉衫缠打的戏,她就抓着齐玉衫衣领不放,手脚并用地打在已怀孕两个月的齐玉衫身上。哪怕齐玉衫嘶叫喊疼,喊导演救命,方然还是照着她的下腹踢了一脚,似乎这样才解恨。   流血不止的齐玉衫在助理和保镖保护下住进了医院,第二天上午,宣布流产,并追究方然的法律责任。   “这哪是拍戏?这是玩命儿啊!方然,你害死了一个孩子不会愧疚吗?”   “应了那句话,别人拍戏要钱,方然拍戏要命啊!”   “方然不得好死,祝你永远没有孩子!”   “方然肯定是不能生才会嫉妒齐玉衫,贱货不送!”   “心疼我齐姐,孩子始终会有的。”   齐玉衫不再回复任何问题,她的经纪人代答是伤心过度,目前不敢让她接触网络传媒。至于孩子父亲是谁的问题,经纪人说是齐玉衫的圈外男友,其余一概交由律师处理。   网友翻出前几次齐玉衫的微博,其中提到的欺负人的女星是谁,好消息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方然,你欺负我们家衫衫是当我们粉丝都是死的吗?告诉你,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妈都不认识。”   “方大妈,自己生不出就要杀死别人的孩子,你的良心去哪儿了?”   “衫衫本来都说要公布好消息了,结果被方然这么一打,变成了丧事,强烈要求方然一命还一命!”   “我看是齐玉衫在碰瓷吧?什么怀孕了,就是想和闻星一起打压我们然然!”   “这样,你碰瓷先把自己儿子女儿杀了,撞到我车下,我赔个一亿给你,冥币不谢。”   “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为方然说话?脑残粉不要太脑残。”   一段黑料要怎么炒才能长久,齐玉衫的公关自然很懂。不必让方然第一天就陷入不能生存的困境,而是两方坚持骂战,把所有吃瓜群众的好奇心、正义心统统调用起来,你来我往,但是一定要每次都把方然压得只留一口气。   这叫吊着打。 ☆、开撕高潮   齐玉衫打算让方然以为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死咬住不松口时,每天狠狠地给她加上一把锤。在她发微博说当时只是无意、是演戏、是入戏太深不知道齐玉衫怀孕了时,一点点加重砝码。   怎么说?越是狡辩的人越能激发群众的恨意和嘲讽趣味。   “不知道人家怀孕了就可以打人吗?又不是简单的打,把孩子都打流产了需要多大的力气,我妹妹上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也只是见了点红,孩子还在,你就说你有多恨齐玉衫吧?”   “一到三个月确实容易流产,但也不是脆弱到碰也碰不得的地步,方然,你歇歇吧,别洗地了。你是在演员,但生活中就不要演了。”   “我原本还等着齐姐的好消息呢,你就这么狠毒,方然,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齐姐,抱抱你,孩子还会有的。姐夫,好好对我们的偶像。”   “对对!一命还一命!方然滚出娱乐圈!滚出地球!”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还在这儿骂!黑子滚开,我相信方然,再说了,方然演技好的前提就是她能真正入到戏中,齐玉衫出了名的演技差。切!一时激动有什么出奇的,你们没有生气到控制不住的时候吗?”   “活捉一只脑残粉!”   “哟哟哟,方然粉终于显出原型了,拍戏可以拍到没有理智?再说了,原着里的腹黑女主角可不会打架打到奋不顾身,方然这是演的泼妇吧!戏精方!”   “有方然的剧就不看!顶我!”   “顶你!她以后得没戏拍了吧?”   不仅方然和齐玉衫的微博下一片骂战,网友纷纷找到了导演编剧以及一众早已回家休息的主演,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导演刘鼎很快发布公告:......玉衫怀孕的消息是剧组里人人都知道的,拍之前我也问过玉衫,更和指导商量过打、推都是借位。只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在此,向玉衫说声对不起,我没有预料到后果......剧组人员暂时停工。   方然:关于齐玉衫怀孕的消息,我并不知情。在剧组我也没有听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如果失手推到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责任。   编剧乌兰:玉衫怀孕的消息我是在一个星期前得知的,至于方然知不知道,我不清楚。   演员安米:齐姐怀孕我当然知道,她有次还特意在我房内借了干柠檬。这次的事情我相信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愿孩子在天国安宁,齐姐加油!   就连当天的群演都发了微博,说方然打人确实是很用力的,他们在一边看着都疼。活脱脱蹭了热度还给方然加了重锤。   剧组受不住压力,公开了全部摄像。   方然一把推翻了笔记本:“怎么会?他们肯定是受人收买了,希哥,她怀孕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蠢货!知不知道已经无关紧要了。”   她的经纪人希哥一个个电话打给同行,希望有同组的演员说出实情,只是大家表示不好掺和,希望理解。希哥气得无处发火:“你个傻逼,当时为什么要动真格?就算没有怀孕也不必真打啊?她又不是小透明,你以为那些综艺粉是吃素的吗?”   “我当时......那个贱人说她和杭森也有一腿,还说我是骚货比不过她,我就......我也不知道,就好像中了邪一样。对对!一定是她故意激怒我,说不准这个孩子就是杭森的,她早就计划好了要坏我名声。”   希哥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是交好的媒体,他嘱咐方然:“现在什么都不要理,我让媒体把焦点聚在齐玉衫未婚先孕的事上。然后再给你伪造个心理压力过大的病历,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那怎么洗清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怀孕了!”   希哥骂了她一句,说:“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个,而是怎么保住十几个代言!我和你说,只要代言不倒,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你以前不是资助过几个孤儿吗?让他们现身说话帮帮你啊。”   于是第二波的齐玉衫的男友到底是谁引起了热搜,与此同时,方然在家里收到了希哥的“好朋友”寄来的伪造病历。   这也是下策,但方然已经受够了辱骂。并且注册了好几个小号亲自追着那些在她微博下恶言的人。   于是又有技术帝把她的小号和大号登陆地方是同一个揪了出来,立刻被群嘲。   第三波方然终于承认进入娱乐圈这么多年压力过大,直言常常受到黑粉的攻击,不堪其辱,神经衰弱并且时常有过激行为,附上的图是某医院医生的诊断。她在这几天的辱骂中,挑选了最厉害的几个黑粉言论的截图发上去。   “方然你怎么不去火葬场!你全家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方然祝你生儿子没□□,你女儿肯定和你一样,千人骑万人睡。”   果然有许多路人支持她、心疼她每天被那么多人诅咒,有两个黑粉的本尊也被挖出来,没过多久就失去了工作。   “黑粉的力量是不言而喻的,作为女明星,要承受的伤害太大,方然,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的粉!”   “齐玉衫不就是仗着怀孕了碰瓷吗?有本事她来我这儿,我给她开药,保她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   “两个月的胎儿,在法律上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一命还一命的那些黑子,打胎的医生得下多少重地狱?”   热:齐玉衫已向执法部门申请伤情鉴定,方然可能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热:方然公布的XXX医生的签名,网友在XX医院根本找不到这个医生简介。   方然作假的新闻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了,病历作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有人执意追究,肯定是逃不了罪责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希哥的电话立马就骂过来了:“我都说让你消停点道个歉行不行?你给我整出这么大一桩,昨天好不容易说服了两个代言公开支持你,你是不是不想要名声了?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钱吗?”   方然虽然脾气拽,实际上也是欺软怕硬,特别是在网上一搜伪造病历的犯罪记录,心慌的不得了:“还不都是你!你什么朋友,就不能找个真的精神病医生?我要是真的被警察叫走了你也逃不了!” ☆、转移注意   希哥联系了几个媒体朋友,用大价钱把方然的热搜暂时压了下去,并火热推出了新的关注点:小花唐粒为求上位不惜喝尿,有视频有真相。   吃瓜群众立马就被吸引过去了   知情人宣称,自己的一位朋友是娱乐圈里说得上话的大佬,因此他也能有幸参加过几次圈中人的聚会。   有次聚会时,小花唐粒得罪了某位知名导演,导演放话封杀之后,近期唐粒的所有通告都被无缘无故取消。唐粒和其经纪人没有办法,亲自跪地赔罪,导演让人现场拿了一瓶尿出来,直言只要她肯全部喝下去,新戏就用她当女二号。   唐粒哭了几分钟,签了协议后捏着鼻子全部下肚。   视频中的唐粒的确是在喝着一瓶有色液体,不过是不是尿就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了。更令人愤怒的是,在场的七八人,没有一个出言阻止。   “震惊三观!请叫我糖尿病!”   “就服你这说实话的爆料人,对唐粒感到可惜。”   “原来现在的导演都这么会玩,怪不得拍不出好作品,戏都在生活里了嘛!”   唐粒出道四五年,作品不少但都是打打酱油类的,粉丝少到不愿意撕逼,只是在微博下安慰,和她说过去了就过去了,韩信还有□□之辱,谁没经过风浪?   不少路人替她挽尊,心疼唐粒和猜测知名导演的话题在各大站点发出,虽然受害者唐粒始终没有出声,但他们也能感同身受她的委屈。在这件事上,看得出唐粒是打算冷处理的,不希望引起更大的轰动。可惜网友们没有get到她的想法,整件事情在希哥的炒作下越来越热。   “这‘知名导演’是哪个王八蛋!出来受死!”   “楼上的,既然是人人喊打,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让你发现。”   虽然知名导演没被挖出来,但是基本上各风评不好的导演都被骂过了,也不知这些导演以后还会不会用唐粒当女二号,毕竟也算间接证据。   “这个唐粒就是被容若顶替的那个?”闻星问。   斑斑把刚送来的甜汤端给她,叹气道:“是呀,没办法,实力不是唯一的出头标准,哪有真的公正公开的圈子?星姐,你可怜她吗?”   “可怜啊,但也不会去帮她,而且,是真是假都还不清楚。”   天底下值得可怜的人多了去了,罪恶滔天的人也海了去了,她只是来这儿走一趟,过完人生的风景就好。不是针对她,懒得费力气去理。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费精力的,比如:《婚礼进行时》开播。   闻星和聂景行都没看过成片,于是当天晚上,二人一起窝在藤椅上守着电视剧时,一开场,就是陈曼莎穿着婚纱亲自督查酒店安排的画面,风风火火十分有冲击感。   “卡座上的名字不是说了嘛?要每一个都分开,你们这样堆在一起算一桌,我的朋友来的时间也不同,他们的交情也不同,座位安排必须要一个一个而不是一桌一桌,一个都不能错!”   “拜托,他们的名字虽然是英文,但是不全都是外国人,这几个我不是让你们改了换到第三桌上吗?”   “不是都写明了吗?这桌有小孩子。你们到底算个几星级酒店?上菜位都乱七八糟,我还怎么信任你们?”   这一场纯属是为了突出女主角的高要求和点上了婚礼的题。男主角陆世捷上场,端茶递水赔笑脸,狗腿地给未婚妻捶背:“这什么破酒店,连这点要求都完成不了,咱下次一定不来这儿办!”   “你还想有下次?”   “没,口误口误,我是说以后金婚银婚绝对不能来这儿。老婆,反正今天是我们俩的婚礼,其他人开不开心算什么,咱俩开心就好,您大人有大量,放宽心。”   “以后金婚我要订七星级的,连巧克力都要比他们大。”   “就是就是,以后咱们用金筷,谁让他们的银筷还有崩了角的。”   聂景行听着别的男人亲亲热热叫闻星“老婆”,到底是不舒服,他看了十分钟后,突然说:“闻星,我们用什么筷子?”   闻星头也没回,随意地说:“......用银的吧,金的我怕有牙印......聂景行你套我话?”   “用银的啊......”   “聂......我......”她才反应过来,聂景行这是要求婚的先兆,想到他之前还说过一毕业就结婚的话,闻星心里生出一股恐惧,对过去原生家庭的失望,对未来无法维持一个幸福家庭的慌乱。   这种恐惧带着寒意,生生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背部发冷。   结婚、停业、生子、变老、二十几年的抚养教育、孩子的孩子、数不清的麻烦事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背上,闻星心底一颤,默默地看了他许久。她知道自己绝对当不好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更当不好一个慈爱善良的母亲,她没有办法面对那些被她视为洪水猛兽的家庭琐事,总觉得那是把女人拉进深不见底的坟墓,埋葬理想和自由的坟墓,而唯一解决的办法是——   “我不打算结婚。”   聂景行:“你说什么?”   闻星再次回答:“我说我不会结婚。之前一直没说,如果现在不迟的话,还是应该和你说一下。”   “你什么意思?”聂景行捏着她的手,质问:“你再说一遍?”   “我疼——”闻星想要把手抽回来,怎么也拗不过生气的男人,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我说我就是不婚怎么了?你要结婚你找别人去,我没空哄你!”   聂景行下了藤椅,他弯着腰盯紧了她的双眼:“你哄我?闻星,你什么时候哄过我?”   “......”   “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没打算和我在一起,你骗我?”他眼中的怒气快要把她吞了似的:“闻星,你说啊,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要不是我有钱了,你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看不起我?你说实话。”   闻星没碰过这样发怒的聂景行,事实上,她以为他是谦和的,就算对她有埋怨,只会不轻不痒的讽刺,绝不会逼迫她。   于是她避重就轻:“你别挡着我看电视。”   聂景行拿过遥控器,按下了开关。随着“嘭”的响声,遥控器被重重摔到地上,两块电池弹了出来,圆圆的电池在地板上滚到了墙角才停下来。   这时候隔着好几米远,沉着气的闻星居然也能听见它碰及墙壁的“咚”声。   她说:“今天你就是非要逼着我和你吵架是不是?我不想和你吵!”这时候她也吵不过他。   “那你说为什么不结婚?”   “我就是不喜欢婚姻行不行?你觉得结了婚就一定有保障吗?现在结了婚的出轨一大把,况且我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勒手勒脚的形式,聂景行,你给我听好了,别把你的老总脾气放到我家里。这电视是我的,遥控器也是我的!”   “好好,闻星你果然是绝情,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   “笑话!”闻星把靠枕一扔:“谁求谁还不一定呢!有本事你不要来找我!” ☆、同居的节奏   他走后,闻星憋着一股闷气也没心思看电视,于是打开手机看看评论。一连刷下去都是圈里人为《婚礼》吆喝,她从相册里翻出几张生活剧照,发上去调侃调侃。很快有底下就有粉丝笔芯猛夸。   回答了几个不轻不痒的问题,她哼着片尾曲的调子慢慢滑下去,果然都是好评,她心里美滋滋的。   最喜欢看这种花式夸她的评论了!   “星姐,听说你和李文鑫在一起了是吗?这次会保持多久?我已经和男朋友定好局了,三个月500,求你一定要和他撑过三个月!”   闻星V:明天天要塌了。   “你怎么知道?”   闻星V:【摊手】我听说的呀!   怼人什么的,闻星其实很喜欢,不过为了保持她高冷女神的特质,常常要管住手。   可是有闻星的回答,这个问题的关联问题就多了起来,几分钟就把屏幕塞满了。   “星姐的意思是没在一起吗?是没拿下还是不喜欢?”   “星姐,你和温科总裁是什么关系?是情侣吗?有人看到你和他同住一间房是真的吗?”   “星姐星姐看这儿!星姐到底谈过多少次恋爱了?”   闻星V:保密!   下面突然出现了聂景行的回复。双耳:呵呵!   想搞事情?闻星V:呵呵!   双耳:呵呵!   闻星V:呵呵!   双耳:呵呵!   ......   还没完了是吧?闻星V:呵呵呵呵呵呵呵......有本事别来找我!   “这个双耳是谁?星姐和他居然呵呵了半个小时?”   “哇?最后一句好劲爆,我好像知道了什么,难道这个双耳认识星姐?”   “幸好我手速快,在星姐删除之前截图了。”   闻星和他斗了半小时的呵呵,居然忘了这是在微博上,把最后一句打出去后,她才突然想起来,聂景行......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滑?天,她能说是被盗号了吗?   不出十分钟,“闻星说有本事你别来找我”这句话点击量上涨到十万,在闻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众网友各显神通,居然也能大致挖出了聂景行的身份。   “温科总裁姓聂,不用谢!”   “星姐这是变相承认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是吧?怪不得没和李文鑫炒CP,这是□□裸的秀恩爱啊!”   “我就说闻星有金主,不然那么好的资源,出道才四年作品都还没有几部就这么红,没点□□谁信呢?”   “闻星,你决定公开了?”这个号码是黄耀圣,闻星公司的大佬,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打错了。   “谁要公开,那是手滑,真的是手滑知道吗?”   “......”打死你我或许会相信,黄耀圣心里嘀咕。   闻星自然不会随便公开什么,发了个“我们是朋友啦”想糊涂点混过去,谁知最先搅局的不是粉丝,反而是聂景行这个没空睡觉却有空玩微博的人。   双耳:是的,我们是“朋友”   “老公,我们是朋友吗?是的,亲爱的。”   “那些年,闻星交过的朋友。恭喜聂总成为了其中一员。”   “我想和你做朋友、俺想和你处对象、饿想和你好,三者意思一样,五十金币不谢。”   “朋友,今晚开房吗?”   “哎呀,你这么说人家会害羞的,朋友,咱们去开房吧。”   闻星没想到大家半夜都不睡觉全在玩手机,平时她发个写真都没这么多评论,现在只要和聂景行相关的,立马数目蹭蹭涨得和火箭一样。   她电话打过去:“聂景行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很想看我拿小人诅咒你!”   “不是你说的吗?我按照你的话说还有什么不满意?朋友。”   “你给我滚,越远越好,永不相见!”   闻星本以为两人要冷战一段时间,毕竟每次吵架聂景行都要花好几天说服他自己低头,可第二天早上她出门赶飞机去Z市拍广告时,他居然还带了个小箱子过来。   于是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个箱子碰撞,闻星一只脚踩住高跟,差点收不住,幸好外面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来把你的衣服装走,这个箱子够......吗?”她冷冷发问。   他将箱子转过来,拎着就进:“这里装的是我在办公室的音响,我看你这儿也没什么好音响,就拿过来了。反正我在这儿也要听,就放你这儿。”   闻星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赤着脚跑回客厅质问他:“你不是常年住酒店和办公室吗?”   “现在我搬到你这儿不行吗?酒店的房费给你你要吗?”   “......”闻星拦住他,“聂景行,你不是说要我求你的吗?”   他手一摊:“是呀,但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你要让朋友天天睡办公室?”   “你名下的房产呢?”   “我名下没有房产。”   “那你买呀!”   “你这儿不是还有房间吗?朋友。”   “你——”   他这一胡闹,闻星发觉自己居然没法反驳了。这间房子统共就那么点地方,除了奖杯证书以及保险箱里的黄金生肖还算值点钱外,其他的不值一提。闻星赶时间,咬牙切齿留了一个算你狠的表情,拖着箱子下楼了。   “聂景行一定有问题。”她暗暗地想。   “星姐、星姐......”斑斑举着瓶矿泉水,十分谄媚地微笑:“你好漂亮,不行了,我要晕了。”   闻星高高瘦瘦,肤白柔嫩,站在哪儿都是一个衣架子的人物,很多大牌自然也有兴趣合作。今天的都是造型师特意找的,为的就是来个美美的机场拍赚流量。上衣是职业装加浅灰色宽松薄款外套,下半身则是膝上黑色短裙配大红色高跟,禁欲高冷的女神形象从照片中走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通稿就是“闻星机场拍,女神穿衣指南”顺便在下方打打广告。   八楼的阳台上,聂景行看着闻星上了车。   不可否认,起初他是气到这辈子都不想和闻星有任何瓜葛的,可是转念一想,闻星既然不会和他结婚,那么也不会和其他人结婚,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了。人人都以为自己可怜,但是当你看到比自己更可怜的人时,这种心境立刻就放轻松了。   人还是习惯用“比较”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来活。   事实是,昨晚他怒气冲天出了小区,感到无处可去时,随便找了个停车位呆呆坐着。吵过架的人,吵不赢之后都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说服对方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聂景行也不例外。但他没什么吵架的经验,于是只能求助朋友。   那时候苏卫在表哥表嫂家看电视,于是手机辗转到了苏卫表哥表嫂手中。   他表哥说:“不想结婚啊?那就两个人一起耍流氓呗,谁规定耍流氓不能耍一辈子?”   他表嫂说:“现在不想结婚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当真了。” ☆、想通了   二十五岁事业风光正盛,人人宠爱。这时候不想结婚,其实正符合闻星的个性。   可是人生哪有没反悔的时候,往后的几十年,难道还抗不过一纸婚书吗?聂景行恍然大悟,自己这么多年仍旧攻不下闻星,完全就是交友不慎。如果苏卫能像他表哥表嫂那么有情商,他也不会屡屡受挫。   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此时的心情。   真畅快!他想。   于是,在和闻星斗了半个小时的“呵呵”后,他买了视频网站的超级VIP,连夜刷了十遍闻星的单人CUT,每看一次,都觉得激动满怀,恨不得人都穿进里面和她宣誓。   “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相爱一生,永不后悔。”   聂景行的反应如此,其他网友的反应就不是如此了。   虽然闻星的颜仍旧美的惊心动魄,配上干练精致的装扮,活脱脱从CBD里走出的最时尚靓丽的白领。可是,那嘴炮的功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女人或许喜欢这样的角色,幻想着自己也能有陈曼莎一样的才华和手段,但是男人却会觉得过于强势,难以控制。如同下面这一段剧情,可真叫人看的狗血。   “你觉得十几万的彩礼算多吗?是你拿不出还是不愿意?”   “谁家嫁女儿向你们一样卖,你姐姐又不是什么天仙,还真以为——”   “我问的是你拿不出还是不愿意?别故作高尚,难道我姐姐拿了十几万就卖给你们家了?笑话!”   “有本事你别要啊?就你?整天男女平等,一到结婚就谈钱,还不是想趁着年轻多拿钱?”   “那我倒贴十几万给你要不要?”   “......”   “但是。”陈曼莎冷笑,“结婚后,你来怀孕生孩子,并且肯冒着失业、身材走形、脸上长斑的危险为孩子付出,每天饿了你喂奶,半夜醒了哭你来哄,买菜做饭拖地擦桌子这些家务大部分你来做,孩子却要跟我们家姓。婚后有条件可以小家搬出去,但是要做好和我妈妈哥哥一起常住的准备,以后我妈妈老了病了,你一定要端屎端尿侍奉,不然就是不孝!”   听起来多么奇葩?可这却是一个已婚女人必须要准备的。闻星的不婚,多多少少受了陈曼莎的影响。现实中的陈曼莎历经十年,终于把公婆儿女丈夫工作经营得妥妥帖帖,备受好评,而闻星一个饰演她的演员,却深深陷了进去。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是呀,我在胡言乱语,你敢说你没有让我姐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的打算吗?什么彩礼要那么多,嫁妆却没什么加的,这不就是卖女儿。那换了你,我们来出这十几万,你怎么又不愿意了?我就不相信我姐为家庭付出的时间里,赚不到个十几万!”   “那我......我也能赚十几万,谁想听你扯大炮?你们一家都是钻钱眼里去了!”   “钻钱眼?是说你们家的嘴脸吧?我不是唯彩礼论,而是看不惯你们一家以为给个十几万就觉得老婆是你的私人奴隶,觉得出了钱就是上帝,每天躺在沙发上净等着我姐伺候你们一家子!什么德性!”   看完一二集,网上已经燃爆。   “好想要一个霸道的女人保护我!星姐威武!”   “陈曼莎真的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当初结婚,婆家差不多也是这个嘴脸,够爽!”   “这个女主这么插手她姐姐的婚事真的好吗?她姐姐还没说什么呢,感觉她好多事,不喜欢。”   “不喜欢就走,我星姐一向说一不二。妹妹已经奔向法学院,打算找个星姐一样的嘴炮男友了。”   “怎么哪儿都有闻星一脚。”   “谢昆山这回演的好憋屈,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接这部剧,明明他的咖位比闻星还要大,现在被压到一点存在感也没。”   “挑拨离间,谁说谢昆山一点存在感也没,我身边不知道多少妹子就喜欢这样哄着她们的暖男。”   “星姐凶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好可怕,姐夫以后可怎么办?”   “姐夫会说:呵呵!我们是朋友。”   “这陆世捷和陈曼莎一看就走不远,女强男弱,阴盛阳衰,迟早要掰。”   “人家现实中连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作者新出的番外里有,诅咒人可是要遭天谴的哟。”   “我现实中就有个朋友和陈曼莎一样的性格,真没有几个男人受得了,管太宽了,男的女的都不是很喜欢她。”   “亲姐姐也叫管太宽?看来以后姐姐的婚事我可以什么都不用过问了,姐夫是个渣也不用提醒她了,对吧?”   一部电视剧,不怕人人喊打喊追,而是怕播出之后如死水一般,半点波澜都没。相反,越是能引起某些共鸣,越有人为其奔走相告。宣传力度只要够,那么这部剧离家喻户晓不远了。   不过,同期播出的电视剧就不好受了,原本十月里就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电视观众的热情好不容易被带回来一点,却让《婚礼》截走了大半,收视率上难看的很。   每一家的宣发也不是吃素的,在惊讶过后,迅速组织了水军大面积黑。三观不正、演技不佳、台词赘述、又长又臭都成了他们的证据点,大家都在认真批判着,努力针对着。   于是,网上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部普普通通的爱情婆妈剧,在编剧磨刀霍霍之下,整个故事的内容增加了许多现代婚姻的争执点。   诸如高学历当全职妈妈是不是浪费资源;女性在职场中如何保护自己;一胎二胎的姓氏选择;婆媳嫌隙价值观不合;嫁娶钱财买房的问题......似乎所有在情感论坛上能够找到的吐槽贴糟心贴,在《婚礼》中多多少少都有痕迹。   有狂热喜欢的网友就说,这部戏反映了人生百态、世间辛酸。   陈曼莎带着美好的寄望从象牙塔里走出来,进入到残酷的社会和另一个家庭生活中,经过十年生存打磨后,早已是千疮百孔却又屹立不倒的一尊雕像。   一个人的经历可以从眼睛中寻找,二十三岁的陈曼莎雷厉风行,眼中却是纯洁善良的;三十三岁的陈曼莎收敛低调,眼中却有沉淀了十年的艰辛,变得冷漠。只有在面对家人时,她才是会卸下装备,用温暖的感受生活。   所谓演技,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叫做眼技,演员的哭和笑,各种情绪变化都可以通过眼睛体现。闻星的眼,大而灵动,变换自然,很幸运拥有这一切。   “闻星的眼睛到底有多美?如果闻星的脸配上一双普通的眼睛,那会是什么样的呢?让我们进行一段广告之后,再来领略。”   闻星和《婚礼进行时》的主创站在台中央,露出腼腆羞涩的笑。   李胜:“我们的P图师功力到底有多厉害,能把两个人的器官融合到一点也看不出,额......虽然还是很漂亮,但总觉得有些怪异。”   潘怡宁立刻接棒:“李胜,这个眼睛好熟悉啊?” ☆、唱歌比赛   李胜露出惊讶的脸色,说:“哎,我们用的这双眼是谁的?”   观众席上有好几个大喊齐玉衫,主持人小一响应,说:“好像是玉衫的吧?”   潘怡宁:“玉衫和闻星是好朋友呢?有没有觉得这样一看她们长得还有点相似,好像圈里是有好几个长得相似的都是好朋友呢。”   “大概吧。”闻星翻了个无可奈何的白眼,谁传出来她和齐玉衫是好朋友的。   李胜在圈里多年,见她笑着的脸已经不太乐观,连忙转移话题:“戏里闻星和玉衫是情敌吗?可惜玉衫今天没有来,不然挺想看两大美女掐架。”   潘怡宁:“情敌?”于是不怀好意地问谢昆山,在他眼中哪个比较漂亮?   谢昆山擅长打太极,笑着说:“在我眼里,美女都是一样的,除了我老婆。”   台下响起了激烈的掌声和笑声。   闻星参加的,是一个以趣味游戏为主的搞笑综艺。《婚礼进行时》在他们台播出,原应该播出前就录好,只是前几次剧组的主创全都没有时间,一直拖到了今天。   在这个游戏里,他们把闻星的眼睛换成其他人的,配合上她的脸。眼睛变了,大屏幕上虽然还是漂亮的女生,只是十分怪异。他们又试着把闻星的眼睛P到其他女明星脸上,照样是不三不四。   李胜:“所以,其实我们的五官都是在配合着来长的吧,你看,自己的始终是最恰当的。”   小一:“可整容的的确变漂亮了呀?”   两人的辩论成了个小高潮,不一会儿,李胜把话扔向嘉宾们:“那闻星对整容是怎么看的呢?”   “随便自己喜欢就好,只要是个成年人他就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闻星想过整容吗?我听说整容院里你的范本还不少。”   她挽了挽头发,说:“以后说不定,但现在不想。”   李胜问:“看来闻星真的是什么都敢说,万一以后有人把你的话当做攻击你的武器,你会后悔吗?”   “会!”   众人对这个答案很意外:“那你还要说出来?”   她说:“起码现在不后悔。”   众人又是一阵笑,李胜说:“嗯,这个好像有点哲理。”   短暂的聊天后,李胜叫嚣着开始游戏,要把刚才潘怡宁夸耀自己在唱歌游戏中是战无不胜的言论打破。两队队长分别是一男一女主持人,石头剪刀布选完队友,确定了口号和出场顺序。   游戏规则比较简单,即互相给对方选一段自己会唱的歌词指定让对方的一个队员唱出来,如果对方队员唱不出来则需要选歌的人唱,唱完不跑调就算赢。   李胜:“这就很考量双方的曲库和对对手的了解了。”   潘怡宁信誓旦旦挑战闻星:“我们这边我先,我从来没和闻星唱过歌,这次想听一下‘霓裳仙子’的歌声。”   闻星掉头欲退后,被谢昆山提着领子回来。现场吹起口哨后,观众很有默契地鼓掌。   第一个回合,一首比较大众的歌曲,闻星先是看了背后的队员,然后又看了台下的粉丝。然而在众人都鼓起给她加油的劲儿时,她却啦啦啦只把调子胡乱哼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尴尬。   三十秒后,头顶的气球爆裂,她吓了一跳,闭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落汤鸡。   按理说第一次就是试试水准,主持人总是适当地放放水让气氛热闹起来,会选择通俗简单的歌曲。因此潘怡宁睁大眼睛,真想不到闻星连这个传唱十分广泛的歌曲都不会。   第二个回合,仍旧是一首口水歌,对手已经知道闻星虽然看着像是劲敌,实际没什么墨水,于是她再次站上了圆台。歌词显示出来,前奏叮叮当当响起时,闻星微笑着的脸蒙在屏幕上。这回她连啦啦啦都哼不出来,时间到了直接摇头认输,大眼睛又窘迫又可爱。   再次落水,特写连她的无奈都拍的一清二楚。谢昆山说:“闻星,你是她们队的卧底吧?”   “我没听过啊,这两首歌很红吗?”她委屈地眯上了眼睛。   谢昆山:“这是五年前最红的歌,吊在榜单上两个月呢,你居然没听过?”   所有人都知道,闻星今年够红,光是一部《彼岸歌声》就让她赚得盆满钵满名气节节高,并在一个月内拿了五六个代言。圈子里都是看人气和财气,最会捧高踩低,这会儿《婚礼进行时》的播出,连谢昆山这个早早拿了视帝的常青树都要避她锋芒,所以话题和游戏一直都是以她为主的。   但没想到她是真的不会。   李胜:“闻星,我相信你的演技,但不要再输了,我们队的其他人可都是‘中老年人’,你头阵输了彻底,我们只能唱些□□了。”   每一次的话题和游戏效果,都是经过设计的,闻星默默想着,你们主持人的演技才真的算好呢,明明早就知道了的。   她擦干了头发:“你怎么不早说,□□我会呀。”   李胜:“......我竟无话可说。”   “我真的会的。”她诚心诚意说,可惜的是没人信。   录完了这一期已经晚上十点多,闻星看了手表,婉拒其他人的去练习唱歌以备下次再战的邀请,和几个助理趁夜坐飞机回了A市。   凌晨三点,斑斑拖着大箱子送她到了电梯口就不再继续,她是累极,也是懒得招待,想着下个星期应该没有事情就放了几天假给他们。   客厅的台灯还在亮着,聂景行目不转睛对着一黑一白两台电脑工作。   见到闻星突然回来他也很惊讶:“不是要明天下午才到吗?”   “不是明天下午,是今天下午了。”她闭着眼睛回答。   连续赶了两个通告,在飞机上就算睡了一觉不仅没休息到,反而把她的睡瘾勾出来了。要不是念着还没洗漱,她都想直接趴在地板上睡上三天三夜。   犹带三分睡意五分疲劳,闻星低声呢喃道:“我好累,他们吵吵吵烦死了......”   聂景行匆匆关了页面,说:“我扶你去睡觉。”   “我要冲凉......” ☆、捆绑炒作   鞋子和外套被扔到了地上时,闻星也只是半梦半醒打了个哈欠,她累到老实过了头,一丝没有抵触。聂景行抱着人进了浴室,他本来想给她泡个澡舒服一下,但又怕睡不踏实,于是剥了衣服后只简单洗了澡,用浴巾擦干了再抱出来。   “酸呐......”闻星皱眉,又打了两个喷嚏。   “我帮你揉揉?”聂景行按着肩膀,顺着脊椎推拿,提捏揉按颇有大师模范:“有感觉吗?”   闻星点了点头,其实已经累到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软绵绵趴在棉被上嗯哼:“我好累,我不要住酒店,我想回家了,我要回家......”   蛮横胡闹过后,她倒在聂景行的身前,沉沉睡去。   聂景行也不动,只交叉缠着她的手,搭在她腹部。闻星歪着脑袋,他则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闭着眼不知想什么。   十月晨起凉风,即使已经是九点,仍然有晓意。   闻星醒的时候聂景行还未醒,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周边,可不就是睡着一个比她还熟的人。手悄悄伸向隔壁的大腿,用力一拧......   “嘶——”聂景行从梦中惊醒:“你捏我干什么?”   闻星交叉腿坐在床上,提审他:“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闻星有洁癖,是绝对不能忍受人穿着外套睡在她床上的,偏偏聂景行昨晚帮她冲过凉之后,自己却忘了收拾。   “你,迅速从我的床上下去,然后,换床单被套枕头套......”闻星搔着卷卷的头发,“最后,把这几天没有清理过的地方,打扫一遍,我去洗澡了。”   检查过手机没有信息后,她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家居连衣裙进了卫生间。   也就是这半个小时里,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被炸了一个又一次。   聂景行在厨房里一边煮着粥,一边把衣服床单放到洗衣机,根本没听到主卧里的手机铃声和信息提示音。闻星开着花洒,水声沙沙作响,洗完了出来后又刚好是间歇期。   “出来吃饭。”厨房那边叫她。   闻星轻快地“哦”了一声,照了两下镜子后就关上了卧室的门,下一秒,铃声再度响起。   聂景行知道她需节食,只简单地煮了粥和鸡蛋应付早餐,然后又在手机上订了高蛋白低油脂的午餐,一切弄好后,看见闻星穿着鹅黄色的斑点裙跳过来,大概是洗完澡之后心情畅快。   “你做的早餐,比斑斑做的差点,粥淡了。”她说。   粥舀了几口就停了羹匙,蒸鸡蛋倒是吃了一整个。   “都十点了你不用去上班吗?”闻星放下碗。   “今天是星期天。”聂景行示意她看看挂历,十分沉重的语气:“我,也休息。”   “是哦。”闻星想着似乎有哪里不对头,但是哪里都很对头。琐碎的繁杂事向来不会让她多费心,于是两个人吃完了之后,打开电视看《婚礼进行时》的重播。   上次正是因为看电视才吵架,聂景行这次也学着把私心暂且放下,认真的观察起了剧情——之外的广告。   “这广告词还挺不错的,心灵之美,家庭之美。”   闻星撇嘴:“这不还是你们公司想的,当时我听了都觉得可怜......你们商场选出来的销售员真难为情,在现场说了十几次广告词。”   聂景行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有印象,这个员工应该是商场的销售冠军,我给她颁过奖。”   “销售冠军?奖品是什么?”   “具体的我忘了,大概就是家电。但后面的抽奖让苏卫抽了辆车,他炫耀了好几个月。”   “就是他上次开去摄影展的那一辆骚包车?不是吧?你们公司的审美已经堕落成这个地步了吗?”话题被彻底带歪之后,闻星已经没了看电视的心情。从电视剧一直聊到苏卫,然后到谢昆山。   闻星想起来一件事:“谢昆山的经纪人还说,有一部戏他已经答应了,打算介绍我去试戏,如果两个人再次联手,一定能继续《婚礼进行时》的火热。”   闻星隐约听他经纪人和阿敏姐谈的时候,说了温科投了这部戏,这么一说,聂景行还算出品人之一。   聂景行完全没想起来,只说:“你答应了?”   “我拒绝了。”   “不喜欢?”聂景行转过头,顺便拿了水杯喝水。   闻星笑,扶了一下眼镜:“就是不想和同一个男演员接太多戏。”   闻星接戏时,通常是自己做主的,这在业内是个特殊。但她的考量也是缜密的,阿敏姐放心她,正是因为闻星本身的头脑清醒,不会和其他艺人一样,没有眼力见儿还自作主张。   去年上半年火了两部戏,一部叫《燃烧燃烧》,女一号易贝和男一号乾盛在炮火连天的世界里爱得死去活来,感动了万千观众。另外一部戏叫《权利的诱惑》,男女配角同样是易贝和乾盛,恩怨是非兜兜转转,两个人在世代结仇的背景下爱上了对方,最后隐居山林。   同样的男女搭配,加上两部戏火爆的程度,让易贝和乾盛一下子从不起眼的三四线明星爆成了当红炸子鸡,接戏接到手软。二人顺势配合炒作,综艺和真人秀上你侬我侬,只要有一方的出现,粉丝必定会大喊另一方的名字。   很快,易贝和乾盛就在采访时承认因戏生情,风风火火地在一起了。粉丝见此,更是乐开了怀,说终于又相信爱情了。   两家公司立马推出了各种联合炒作手法,铺天盖地的通稿,相同的代言以及暧昧到极致的眼神交流。男女捆绑,效果立竿见影。   可是年尾两人各自的大剧,却烂了。   究其原因,观众对易贝和乾盛这对搭档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当看他们和其他人搭戏时,总是愤愤然生出一种“出轨”的怒气。电视剧观众主要是女性,对这类问题十分敏感,加上二人和戏中的搭档没有任何CP感,等待爆红的戏,就这样落幕了。   “果断弃剧!我很不喜欢看乾盛和其他女人接吻,心理上接受不了吧。”   “易贝和乾盛在《权力的诱惑》播出时,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假戏真做,他们公开了,我特别兴奋,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也不过如此。可是现在看他们和其他人的亲密调情戏,想吐!”   “我也是,平日里人前恩爱的夫妻,原来背后各有情人,看了这两部同时上的电视剧,就像吃了老鼠屎一样恶心。”   “我想把易贝揪出来,告诉她,你不要爱上陆阳。” ☆、被黑开端   如果不能让观众入戏,让他们为剧中人的欢乐而欢乐、悲伤而悲伤,那这部戏无疑是失败的。事后,业内人士分析,得出的结果就是:捆绑炒作太过,绑死了。   前车之鉴,闻星又怎么会继续碾过?她和谢昆山已经合作过两次,就算要合作,也应该过几年再说,所以她拒绝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从早上到下午,闻星看完了电视剧吃午饭,吃完之后研究新剧本,等聂景行回复好几封邮件两个人就在厅里打网球游戏。她玩的累了就呈大字型斜躺在脚垫上,竟都没有想起要看一下手机。   下午四点半,她原本打算和聂景行晚上出去打打牙祭,却迎来了阿敏姐的电话,还是打到了聂景行手机里。   通完话回到房间里找自己的手机时,才发现早就关机了。   斑斑和Dudu 都在十点多的时候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停了半天后,下午三点多又打了十几个。恐怕他们就是找不到自己,才打过聂景行那边。   她打开了笔记本上网搜索头条。   闻星想过自己被人黑的时候会是什么理由,不外乎就是和男明星炒作多了,风言风语地传她炒作过度。   但是今天这一波,确实有趣。   “闻星火爆视频流出,高冷女神私底下这么开放?”、“闻星吸食□□,艳舞视频”、“她被粉丝称为女神,如今道德败坏?”、“霓裳仙子人设崩坏,闻星留学生活的另一面”   这两段视频都有些年头,连闻星都不知道谁的手里还有这么一段。火红灯下闪烁,她和聂景行热吻的视频以及和陆尧跳舞的视频,今天下午陆续被放到网上,大批水军滚滚而来,粉丝就算想要救场也被湮没。   一些自称是她以前同学的人,纷纷跳出来指着她□□奢侈,曾经同时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并且面不改色在人前一一比较男友们的□□官。除了这些比较老式的污蔑,还有说她欺辱高中同学,吸食□□等新型脏水。   “闻星跳舞可跳的真好,不知道这样的舞和多少人跳过?”   “闻星,本名钟星移,她爸爸钟域曾任A市□□,还是最年轻的一位。钟星移靠着当官的爸爸,在学校为非作歹,骂老师打同学收取保护费,学校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只能忍气吞声。”   更有说她爸爸本身就是个贪官,从女儿的同学家里收取利益,把工程让给同学家里的企业,官商结合,沆瀣一气。   “闻星她爸死了以后,她就出国了,还不是因为怕被报复,谁知道人家转了一圈,又成了大明星。”   “不是说她把一个女同学打到残疾了,怕坐牢才出国的吗?”   “正是因为有这些混吃混喝、攀比成性的富二代,我们这些没日没夜学习做实验写论文的留学生都被一概而论了。每次别人说留学生怎样怎样的时候,我就想说,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败坏国家青年形象的人,请不要让他们代表我。”   “公务员的薪水不就那么点?闻星留学花钱如流水,那些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无商不奸,无官不贪。强烈要求彻查闻星父亲的财政。”   点开一个又一个新闻,无一不是说她败坏道德、本性恶劣的,她强忍着怒气一一浏览,到了晚上□□点,闻星没吃任何东西,却已经饱了。   “我不想吃,你挪开。”她抱着电脑转过了头,“你吃也不要发出声音。”   闻星是个禁不起批评的人。从小事事顺心,全家人都哄着宠着的掌上明珠,谁敢骂她一句,她能埋在心里气个两天。后来进了演艺圈,被骂的多了,她就学会了遗忘和忽略。   她不去看差评,不去看骂她的评论,不去看侮辱人的字词......可是今天,哪怕是在全民声讨的境况下,她居然也忍得下去。   只是越看眼中的冷漠越甚,渐渐变成了低温之火。   餐桌上摆的基围虾和青菜一口没吃,碗里的饭还是小山形状的,一碗五指毛桃煲的老火汤满满当当的放着,只是余温已散,凝结成了块。   聂景行怕她就不吃饭伤胃,想起离这几公里外有家糕点铺的绿豆糕她是很喜欢的,但是因为作坊小,不提供外卖,每一次都是他或者助理替她去买的。念此,摸了摸她的头发才拿了车钥匙下楼。   可惜今天那家店铺的师傅歇业了,红纸上“东家有喜。休息三天”的八个大字熄灭了聂景行的心,亮着车灯停在人家门前,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掉转头。   聂景行拿出手机给上面的号码打过去。   店主说,他女儿结婚,一家人都在准备婚事,昨天卖完了就没再做了。不过他要是真急需,可以到他们家里来。   聂景行终于是舒了口气,让给了地址,掉头离去了。   等他回到闻星家时,她人照旧是坐在地上,拿着鼠标盯着屏幕,像是木头一样,只剩下滑鼠标的动作。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进去。   聂景行兴致冲冲把纸盒打开,期待着以前一样的惊喜表情:“闻星,你看看这是什么?吃一点吧!”   闻星摇头,仍然目无表情扫着底下的评论。   一大串屏蔽词落入聂景行的眼中,来不及消化就梗在心头,他慢慢地把手搭在闻星按鼠标的手上,在不防备的时候点了叉,却把闻星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她整个人抖了一下,火气被激起,语气凶悍。   “我说让你吃东西,你中午就只吃了几口,晚上又不吃,你的身体受不了。”聂景行把一盒绿豆糕捧在她面前:“闻星,填填肚子。”   “我不吃。”她说,“要吃你自己吃。”   “你这样饿着也无济于事,听话,闻星,吃一点。”   “我说不吃你是不是聋了?我不用你管,你给我滚!”   “......”   闻星停了一会,继续说:“我说让你滚出我家,拿着你的东西,别出现在我的眼前你知不知道?我忍你那么久,你难道没有察觉吗?你怎么一点都不会看人眼色?”   “......”   其实话一出口,闻星自己也吃了一惊的。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之后,没有轻松,反而是烦躁,毁灭世界的烦躁,各种混乱的思绪扰上心头,缠成了解不开的结,面前出现的也变成了这几个小时里看到的各种言语。   闻星去屎,闻星不要脸,闻星很脏,闻星活该死老爸,闻星老妈肯定......   闻星气愤地把鼠标往外扔,嘭一声被玻璃挡住了,掉下来。她再把整台笔记本往外扔,但又因为坐着,力气不够连窗户都没碰到,啪的撞到了地板上。   笔记本黑屏了......   她张大了嘴巴想要诉说,或者想要把心中的苦气哈出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再咽下。 ☆、公主病   再次睁眼,聂景行已经不见了。   没有人在被骂之后还能笑脸哄人的,除非另有所谋。闻星觉得,他大概真的被伤了自尊,所以走了。   闻星记得阿敏姐说,她曾经也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但是那时候她还很年轻、不懂事,把人给作走了。再后来见到他,是在共同朋友的婚礼上,他依旧哄着一个撒娇的女人,那个女人虽然和她一样习惯撒娇,但也很爱惜他,常常夹菜给他。   她把聂景行给气走了,没有人会把她当公主一样宠了。   或者她原本就不是公主,而是自己幻想的。没有公主的命,却无端生出公主的病!   闻星把头深深埋在双腿中,但此时手机里,斑斑传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她被吵到无法忽略。   网络世界,最厉害的公关就是把群众拉到自己圈子里。群众仇富、仇官、怨气横生,只要有地方出气,键盘侠们就不会管对错,只会用恶毒的语言把针对的对象死死咬在口里。   不管说什么,都是你的错!活该被骂!   在对方的引导下,各路黑子仿佛找到了新的出路,一直追着闻星来骂,她的戏、她的人、她的家人、连她在九一八穿了条红色的裙子都被骂成狼心狗肺,丧权辱国。   敌军来势汹汹,一波接一波的爆料,而闻星的微博下,已经是骂战成河。   自某个大V列出证据她今年地震哀悼日捐款三十万却没到账之后,陆续又有几个地方出来指控了,其中一个,爆出闻星今年一月有份捐款在兮湖山新建的大桥,上个月洪水冲击之后塌了,并且死伤十数人。   他们把这件事的罪责归咎于捐款的人。如果你不捐钱,就没人会想到要建新桥,大家在旧桥上走得好好的,就不会崩塌了。你看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要为十几条人命负责。   捐款没到是你的错,你小气,你骗公众博取粉丝喜欢。捐款到了但出了事还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的钱,你的桥,他们的家人又怎么会死亡?   闻星,你罪无可赦!   闻星捐款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喜欢修桥修路。   其他人都热衷于建希望小学和孤儿院时,她要是凑热闹,最多也就得到个善心大使的称号,但她不喜欢走寻常路,于是,打出“通路则通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宣传方式。   拍戏时要跟剧组到各个地方取景,遇到崎岖不平的山路小路,闻星总是要吐上几回,颠簸了几次,她萌生了捐款修路的想法。不过,明星的慈善能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呢?都是伪装着自己善良,在访谈上关心关心山区孩子的教育吃穿,关心关心孤儿衣食饱暖。私下呢?拨了钱就算是灾区的幸运了。   闻星当时把这件事作为她炒作新戏的点,可是事后,她也只是让助理盯着就好。   可谁能想到,会闹成不堪收拾。   第一就是问责Dudu ,他说,钱确实是经他手打出去的,票据都还在公司留着,他绝对没有中饱私囊。   闻星信他,所以发了声明,并且把票据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可是没过多久,却又有自称在银行工作的,简单列举了如何鉴别转账凭条真假,并信誓旦旦表示这张转账凭条一看就是假的。   “粉丝洗白的,别拖了,闻腥都已经黑到家了。”   “刚才口口声声说闻腥一定是清白的人,都滚出来溜溜。”   “闻星,我本来很喜欢你的戏、你的人,你不想做公益就不要做,骗人终究会被败露的,希望你经此一堑,不要再骗人了。”   “肯定是闻星不想捐钱但是又想要面子,这下被曝光了真是活该!”   “还证明?这下被打脸痛吗?闻星贱货偿命。”   “伪造这个是要坐牢的吧?最好坐个几十年!全家死在牢里。”   好不容易有一丝起复的状态,就被掐灭生机,他们连天红的公关策略是怎样的大概都清楚了吧,从前天开始的星星火火,到今天早上的渐渐燎原,看似天灾却没有一步不是人祸。   铃声渐渐变强。   “不要理他们了,先把能准备证据的准备好,其他的拒绝回应。还有......”她说,“不要来我家找我。”   闻星摁断了与Dudu 的通话,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她想,既然他们一定要置她于死地,那就让他们先得意得意吧,她累极了,也饿极了,已经没心思搭理了。   明星从来不害怕天天出现在头条上,观众的遗忘速度是很快的,黑红也是一种红法,反正以后还能洗清。而两方骂战,各自亮证据引导舆论是维持新闻热度的方法,她不回复,任对方操控水军蹦跶,管你说什么,就是懒得理你。   大概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突然笑了。一个人被黑到底,黑到让人觉得这场炒作恐怖时,肯定会有不同意见的,不用她自己出来说话,就有人为她喊冤了。   桌上的绿豆糕还是聂景行扔下的模样。   闻星伸手要去摸,老长老长的距离......她没有力气站起来,居然就够不着了?   真是可笑。   叮叮叮......电子钟响了,她看过去,正好是晚上十二点,是从公主变成灰姑娘的时间。   无论是公主还是灰姑娘,都需要食物维持生命。   她歪歪扭扭扶着茶几,站起来了。她好饿,却依旧不想吃东西,可心里十分清楚,人,是必须得吃东西的,不然活不下去。她要找东西吃,她要出门......闻星微眯着眼睛,靠墙踽踽前行。路太长,她一个人太孤独。   她一直一来不是都很享受孤独的吗?世人皆醉我独醒啊!   门把咔擦而响。坐在地上的聂景行,他正呆滞看她,手中的烟头燃尽,差点烫伤手指。   闻星又笑了。如果聂景行不在,她开门是为了寻找吃食,如果聂景行在,那么她开门是为了寻找他。   “聂景行,我们好像还没有完成那些计划。”她说,“很久以前订的计划,今晚天气好,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女主真的没有那种爱到要死要活的命,男主倒是有,但是这个社会现在也不需要这种命了,所以,咱没什么虐点。 ☆、晚餐   许是累极了,软绵绵的腿支撑不了太久的站立,闻星刚说完没多久,就倚着墙虚弱倾颓。聂景行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她面前,堪堪接住了她。   第一次爱上他是什么时候?好像也是在最脆弱关头,看到他一直站在身边。   咔擦!   闪光灯和快门声打破了久来的感动,电梯口站了十几个年轻人,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魔法棒、狼面具、巫女黑袍......男男女女都在看着他们。   相同的,是惊愕的眼神,以及迅速拿出手机的动作。   “是闻星!居然是闻星!”其中一个女孩指着她惊呼。   “老费,你说你和闻星住在同一层楼,我还以为你是在说笑呢!”   “那个男的是谁?她男朋友吗?”   “闻星今天好像被爆出丑闻诶......”   “我女神流眼泪的模样也好美,她是被求婚了吗?”   闻星知道隔壁住的是一个姓费的拟音师,她还给他们公司介绍过几单生意,半是收买半是威胁过他不能泄露信息。可是,今天,就是那么巧给撞上了。   还是在他家准备开深夜趴的时候,一大堆人看到了她和聂景行抱在一起,在家门口。   当初应该听阿敏姐这个过来人的,买独门独户。   闻星腿颤了颤,这回有点事儿大了。因为,他们当中的几个人已经拿着手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不过她又想,反正已经放开了,新的爆料反而会打乱对方的步伐,那就随它去吧。   “星姐,能给我签个名吗?”穿着护士服的女孩说,并且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来捧在她面前:“就这里好不好?”   “我也要我也要,星姐你演的陈曼莎好有霸道总裁范儿,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看的,我有笔记本,星姐也给我签一个吧!”   十几个人中,有□□个让她签了名字,剩下的,要么是单单看着,要么眼色轻蔑。闻星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反正不要在她面前放肆就行。在有人问聂景行和她什么关系时,她还戏谑地回:“你喜欢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星姐,你们是打算曝光了吗?”   “随便吧。”   闻星回看聂景行,他在等候着。聂景行平日里是十分低调的人,所以现在被十几个人截了个现场他也只是在等闻星把事情处理了。并非不高兴,但也没有兴奋的表情。   “我们出去吃饭吧?”闻星挽过他的手,在其他人的指指点点之中按了电梯。   闻星选定的是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今年才评上的,所以之前还有挺多人慕名而去,她预约好之后窝在聂景行怀里发笑。   一路上聂景行都没做决定,闻星问他,他也就是点点头,示意自己不反对。虽然闻星好奇他的反常,却只以为是他太高兴了,不知作何反应。   她知道聂景行一直等着她的答案,想要她承认他们的关系,可眼下,她还和他大大方方的,一点也没乔装地出现在餐厅共饮,做好了被曝光的准备,甚至于是推波助澜。   等了十分钟,主厨终于是出来了,又是和聂景行这个老顾客搭讪又是自夸新菜品,聂景行神色淡淡,依着闻星的饭量和食欲点单,并没有听他的话多点两份高脂肪的海蛤。   主厨走了之后,闻星把自己面前放的造型别致的小公仔点心推到聂景行面前。她只咬了一口,发现里面的糖实在甜到不符合她这个东方胃,吃不下了,于是把剩下的两个不怀好意地送给聂景行。   “你很经常来吗?挺熟的嘛。”   “他做的东西,应该很合你的口味。”   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她,闻星觉得,变了之后的聂景行真的可爱多了。餐厅里情歌悠扬之下,气氛好到让人陶醉,如痴如梦......她突然觉得迫不及待要品尝了。   这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   她是被饿的头脑发昏了吗?闻星刚出门的时候是很饿的,可是过了饿的滋味后,也没有那么想要吃饭的欲望了,相反地,她觉得她还能扛几个小时,多消耗一点脂肪。   送上来的是普普通通的海鲜汤和鹅肝扇贝,更多的是青菜牛肉,第一股味道飘到了闻星的鼻子,她皱了眉。   “不舒服吗?”聂景行看她的样子不似即将要进食的愉悦,反而是恶心。   “没事。”闻星不想破坏此刻的美好,找了个不中用的借口:“我是为难,这么大一锅我俩怎么吃得完?”   聂景行似笑非笑,不作回答。   闻星狐疑,自从她开门的那一刹那起,聂景行一直表现得很奇怪,他不推脱她的话,却又不似真正的欢喜。如果真要说,那就是一种抑制的开怀,她打算和他在一起了,他高兴,但如果她不打算和他在一起,他也会高兴。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问题。   “你怎么好像不太有兴趣?”如果不知道他常来吃东西,或许闻星还会猜测是不合胃口,既然不是菜品的问题,她问:“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   聂景行不太动容,他说:“没有,今天没有,明天也没有,你快点吃吧。”   闻星用羹匙舀了一口汤,鲜美而不油腻,便不再理睬他的反常。   出了旋转门已是夜深无人的时候了,夜有热闹的和寂静的,在这个平常的日子,闪亮的霓虹灯下无人问津,只有稀疏灯火还在坚守岗位,显然地,城市中绝大多数人早已深深入眠。   闻星呼吸着新鲜空气,说:“我们不是曾经计划过要在深夜里踩单车逛夜街吗?聂景行,你还带的动我吗?”   作为一个着名的旅游城市,广场上随地可见的双座自行车,聂景行解了锁,让她坐到后面。   墨镜被收起了,帽子也被挂在单车头上,闻星抓着手柄,偶听见路过的一对情侣似乎在讨论他们。闻星只好把头藏过靠近马路的一边,以防别人认出她在路上。   为了应诗意,她还央着聂景行去没打烊的花店挑了几朵玫瑰花绑在车头。   淡淡馨香几不可闻。   “我们可以一直骑到哪儿呢?”她问。   “如果你愿意,可以骑到很远的地方。”聂景行说,他其实还有后面一句,不过没有说:如果你不愿意,只能中途下车。   闻星听了前面的一句,闭上眼幻想起来,她很小的时候,喜欢去爷爷奶奶家骑单车,那个时候钟域带着她和星程,早早地跑上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坡,然后钟域会带着她从坡上飞驰而下。   “下坡的速度好快,像飞起来一样!”又肆意又自由的飞翔。   她觉得那很幸福,她和聂景行也需要这样的幸福:简单而美丽的梦。    ☆、月亮和星星的较量   夜晚的星把天空装饰,微风是助乐的好伙伴,闻星趁着风,十分惬意地把手飞扬,快活唱起歌来了。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   轻抚你   聂景行带着她在夜景里飞奔,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情人的配角,而他们是舞台中央的主演,一举一动,都是成为了众人的焦点。闻星累了,脚停下来,却把手从手把移到他的腰上咯吱,听他强忍着笑声,十分得意地抬高了声音唱《婚礼进行时》的主题曲。   聂景行一个人骑了有两个小时,带着她上立交桥又下地下人行道,到了江边把车的速度慢下来。他不愿意打断闻星的好兴致,于是挑了顺风的路,慢慢前行。   闻星说:“我好久没有在江边吹过风了,你看今晚的星星,布满了天空。”   聂景行眼望天:“今晚的夜景,很美。”   “你说是月亮美还是星星美?月亮只有一个,又那么大个,只要它一出来,谁还看得见星星呢?”   “对。”他说。   “如果是你,你是愿意当一个月亮,还是一个星星?”闻星撑起身体,左手带着他的手抬高拱着月亮,末了,指着茫茫星海中的一点问他:“你看,那里就有一颗星星,一闪一闪的,如果不仔细看,也许就会错过了。”   一闪一闪的,光芒比之月亮,差之千里。   她继续说:“很久以前,我还很幼稚的时候,觉得月亮最好,众星捧月,无与伦比。但是有一个人,她说不对。”   那个人,是闻星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讨厌的人,月娟儿。   虽然闻星的名字里有个星字,但她常常自诩空中明月,皎洁而光亮。她觉得月娟儿才是默默无名的满天星星之一,可怜又可惜。   但是月娟儿当众反驳了她,毫不留情。   “你看的月亮的确是又大又亮,在这夜晚谁也比不上它的光辉,可其实它的体积只有地球的四十九分之一,质量只有地球的八十分之一,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它也不会发光,只是靠着反射的光才能为人所知......”   十五岁的月娟儿侃侃而谈,撕碎闻星长久以来的梦,把所有人迷得失去了原有对灰姑娘的厌恶,只剩下闻星一个人,执着地站在草地上晒月光浴。   等到所有的朋友都走了,月娟儿才回来,轻露嘲讽:“你知道吗?其实还有后半段。这满天的星星,我随手指一颗,可能就比地球大上千万倍。你怎么知道,小小的一颗星星,就一定不如月亮呢?”   闻星说:“可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看来,他只能看得到月亮的光辉,而不会去探索一颗星星。”   “这不就是你的夜郎自大吗?”   闻星说:“如果让我选,我仍然愿意做一个月亮,一个离得近,照得到人的月亮。”   当时谁对谁错,已经无需讨论了。   凉风吹着,单车摇着,闻星一没了性却很快就累了,软乎乎地把脑袋贴在他的背上,等到聂景行说:“闻星,我们到了,闻星,可以下车了。”   兜了一圈,他们回到了起点。   聂景行几乎要睡着的她抱起来,缓步上了阶梯:“闻星,你轻了,以后不要节食了,再这样下去一点肉都没有了。再说节食对健康不好,我们得往长远的地方看,虽然现在人人以瘦为美,可瘦成了竹竿他们也不会喜欢你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我不是看脸的人,我就是希望......”   也只有当闻星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会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就是因为没有人正经回答了,他才能得到一丝温暖的慰藉。   他不是喜欢表现的人。   往他怀里拱的闻星听了他的话,模糊应了,哼哼唧唧的几句也不知道是什么。   “闻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我们......你......”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并不是要对付你,我怕你太累了,我们......”   门还没等他按密码就开了,Dudu 和阿敏姐都在。   “她这是怎么呢?我刚要和她说她就挂了电话,吓死我了。”阿敏姐把闻星身上的外套拿下来,听她呼吸平缓,愣愣地问:“她,睡着了?”   “我抱她回房间,你们等一下。”   阿敏姐讪讪笑了,闻星这里她来过不少次,前几年除了她弟弟从没什么男人到场,然而这半年,每一次来,虽然人没在,但是东西倒是多多少少添了。她哪里还能看不出什么,平时碍于闻星对私生活的避而不谈,保密工作又好,所以不过问。可是这次,既然撞上了......   Dudu 也在用眼色和她交谈。   “聂总。”阿敏姐拿出她女强人的本性,开门见山:“你看,闻星对昨天的新闻,这个态度有些消极,现在呢,我们公司已经给她出了方案,但是要她配合,可能也需要您配合。”   “什么方案?”   “有些爆料一看就是假的,我们打算从这方面入手,一假全假,先把粉丝的信任度拿回来。后面呢,会有几方面的策略,具体就需要和闻星商量了。”   “现在对方势头很猛。”聂景行说,“你们准备做什么?”   阿敏姐把手机上的文档拿给他看:“这几天暂定的,水军、公众号、大V这些我们都有合作,这几家媒体我也联系过了,他们会......”   还没等她说完,聂景行指着其中一项质问:“炒作?和李文鑫?”   “是,李文鑫的经纪人也同意了。”阿敏姐硬着头皮说:“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你的方案闻星不会同意的,把这个撤了。”   “可是聂总,这是一条捷径——”   “她不会同意!我也不会!”聂景行的态度很强硬,没有给她发挥嘴皮子的机会。   阿敏姐断了话,但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和闻星讨论如何运作,所以聂景行的态度不是她最应该考虑的,这是她和闻星合作的几年里,清清楚楚的规则。   聂景行没再理她,他们都在赌,赌闻星的选择。 ☆、人人喊打   “舍友辱骂闻星,大学男生竟半夜砍人”、“银行工作人员力证闻星造假”   这两条推送是在早上八点准时放出来的。   上班的人刚好在地铁打开手机,上学的学生课间偷偷刷了微博,晚睡的被闹钟吵醒,不情愿地按了关闭,但是醒了又睡不着了,只好玩玩手机......   一切惊天动地,都在人的眼中。   “据悉,昨日闻星爆出丑闻,一夕之间人人喊打。B省某大学中的男生小李便在宿舍内大声和舍友讨论闻星,引起了另外一个舍友小张的不满......   小李小张争吵不休后,昨夜闻星又爆出银行凭证作假,小李便耻笑小张,小张一怒之下,在宿舍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拿水果刀砍伤小李。现警方已将小张逮捕......”   “谁谁?闻星真是害人不浅。”   “脑残粉无药可医,希望小李安好。”   “这学校就是我弟的学校,我弟说小李已经不治身亡了,小张平时就是一狂热追星的人,听说是抱着闻星的写真入睡的。”   “他们真的是因为闻星吵架?不是说原本这两个在评奖学金的时候就有仇?”   “读了那么多年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一个戏子给害了,这年头,最没用的就是大学生和戏子,一个无聊一个无耻。”   “活久见,现在的娱乐圈真是......”   “强烈要求闻星滚出娱乐圈,别带坏学生了,这个社会就是有这种偶像才会塑造出脑残,乌烟瘴气。”   “从此闻星一生黑,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闻星醒的迟,一睁眼看的就是聂景行,他睡在隔壁,深沉的睡颜,让人看了觉得心中慰藉,世界静好无外乎就是在乎的人正和你呼吸在同一方天地。   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被人骂,被人黑,被人陷害,被人嘲讽。无论什么,他们又不会到她面前来,只要在乎的人仍然爱你,你就是无懈可击的。   她赚她的钱,只要有钱什么都好。   毕竟钱真的是万能的。   “你醒了?你今天怎么醒这么迟?”她说,摸摸肚子对他笑:“我都饿了,再不吃东西就要饿坏了。”   “那你先喝点牛奶,我做三明治给你吃。”聂景行摸着她的后脑勺,吻她的额头,闻星赌气般撅起嘴,他就亲上去给她消气,“别耍脾气。”   “那你今天上班吗?不上班我们去旅游好不好?我上次拍戏的时候路过一个景区,超级美的我们一起去看看......”   闻星头也没梳牙也没刷,追他出去,却见阿敏姐坐在她家客厅里,那脸色好像闻星欠了她钱一样。   不过也没差了。   “敏姐,你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了吗?”闻星波澜不惊的声音不复刚才的热情。   “谢邀,我是昨晚四点多过来的。”阿敏姐心情不畅,连带着对闻星也有了几分埋怨,“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操了多少心?好嘛,我求爷爷告奶奶地打电话,您却和老情人出去骑单车,您贵庚啊?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吗?”   闻星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她中年妇女式的啰嗦,肩膀无可无不可地耷拉着。   阿敏姐继续说:“你就不着急吗?人家都把你全家骂上天了,星儿,你以前的当仁不让有仇必报哪里去了?”   “我没有不着急,等他们全都把□□丢出来了我再收拾呗!”   “你还真以为是打斗地主?这件事根本就是个阴谋,要我说......”阿敏姐把一瓶水都灌进肚子里还觉得口渴,从半年前的同档期电影开始说起,一直到最近《婚礼》把某位号称无冕之王的电视剧女王压得连汁儿没有,浩浩汤汤揪出了好几个“嫌疑人”。   圈里有过竞争的女星,甚至是男星,都被放进去了。   闻星想和她说不要见人就是敌,想想阿敏姐上次骂Dudu 的劲儿,就微笑着不顶嘴了。   “那两段视频,闻星你怎么回事?你不会真还有什么艳照床照在人家手里吧?我可告诉你这是不是开玩笑,没看以前宿盈盈就是这么落马的?”   闻星简直对她无语了:“敏姐,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那什么打胎啊打残人啊是你干的吗?你看起来不像是鲁莽的人啊,别不是抢过男朋友之类的吧。”   闻星白了她一眼,直接开了瓶牛奶喝,懒得理她。   “你说啊?”阿敏姐急的不得了,她是个急性子,眼看着手里的王牌被不知名的人陷害到这个地步,半夜赶过来就是要商讨的,她能憋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人一急起来就动手,闻星的牛奶都快要被她摇洒了。   “我要是敢做那些事,不用你骂,我爷爷奶奶都杀过来了。”   “你以为他们没杀过来?”阿敏姐拿出手机在闻星面前摇摇晃晃,上面的几个号码都是闻星熟悉到不得了的,“你关机了他们都打到我这来,好像我是你家长一样。”她一个个把通讯录刷给闻星看:“你爷爷、你弟弟妹妹、还有这个打到公司里......她说是你妈妈......”声音越来越低。   闻星把头转到了厨房,不想去看:“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下就回个电话过去......”   阿敏姐听她说过爷爷奶奶,听她说过弟弟妹妹,就是没怎么说过爸妈,大致也能猜到平日里的关系不太亲近。   “其实她应该很关心你的......”   闻星在她说出更多之前,用早餐堵住了她的嘴,饥肠辘辘的人,果然只有食物才是死穴。   工作日聂景行要上班。   今天有些意外,苏卫竟然老早就在办公室翘首以待了。换做其他日子,聂景行也就听他意思意思回报一下,今天却没什么心情。   苏卫察觉到他不是很高兴,忙打听着计划成没:“没达到预期?可你今天迟到了哦。”   “也不是。”他停了一下,“闻星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她是在利用我还是真的......”   “老兄,咱别做白日梦,真的。”苏卫挥舞着刚入手的扇子,提醒他:“闻星讨好你,不是为了你的钱就是为了你的权。”   聂景行还是不愿意点头。   “兄弟,你醒醒吧!”   “她说想要和我重新开始。”   这句话确实把苏卫吓了一跳,他半天才冒出一句自己也觉得不太靠谱的话:“为了洗清她居然可以对你低三下四?”   “把你的嘴洗干净再来见我!”聂景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很不喜欢他用低三下四来形容闻星,“她想暂缓一段时间,停下来。” ☆、小车祸   苏卫表示不屑,他摸了摸聂景行的额头,并不烫:“没烧坏脑子,那就是进水了。”   “苏卫我和你说认真的,算了,你自己还是个单身狗,我能从你这儿知道什么。”聂景行拍掉他的手,嫌弃地用纸巾擦了额头。   “BOSS,闻星不就是想让你帮她洗清黑料吗?这是她惯用伎俩,我都可以背下来了。”   苏卫摊开手:“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或者说从我带你到她们学校参加什么搞笑晚会开始,你就和我说,苏卫,那个女孩儿,我想认识她。一直说到今天,你和我说,苏卫,我想让她一无所有来求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苏卫一桩桩一件件数着,从酒吧里dj,再到暗地里为她解决各种糟心事,再到现在,苏卫其实已经不太相信聂景行是一个能对闻星狠得下心的人了。   毕竟这个人在他面前的狠话说得太多,做的太少。   苏卫总结:“你身上的奴性太重,sorry,我不是心理医生。”   聂景行生气,把他轰了出去。   苏卫一边走一边回头告诫他:“等哪天你被再次抛弃了,记得一定要通知我庆贺,大快人心。唉哟.......”   季风拿着季度报表,撞上了他。   “......喂!你小子走路当心着点,昨天肾虚了?”   季风一向不把这个人的闲话放在耳中,没理他就进去了。   苏卫骂了他一句,不过一会儿又纳闷:聂景行居然能够找得到那么久远的视频,还忍得住放出来,似乎有点长进。   聂景行一向把闻星当成是眼珠子一样爱惜,恨不得天天拿个保温箱装起来的。可惜闻星不是那种娇弱的性格,保温箱被她捅破了天,她想要星星要月亮,就是不会低下头看地上的聂景行。   怪哉,一物降一物。   苏卫叹了口气,自己干嘛要把人家两口子的事放在心上?想到今天没什么大事,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安排工作后,随便找了个由头说陪客户去了。   他当然不是陪什么客户。   陪人打球陪人旅游陪人跳舞,都陪出逆反心理来了,现下无事,他就打算遛遛自己的新车。磨合期嘛,这是个正当理由。   苏卫先到了店里首先就是把那些送的残次品全都扔了,再换上自己喜欢的。汽配城的师傅见他是老熟人了,还想推荐点东西,让他拒绝了。装备完毕,他一倒车,歘就没影了。   闻星遇着他,还是倒霉透顶的时刻。   “我说你不会想要撞了人就赖账。”   “我已经报警了,你就是想跑也没用的,大家都看着了,这个车主,撞了我的车就是不下车哦,给钱大不起,你下来给我道个歉怎么啦?”   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把闻星的车窗敲了又敲,他老婆叉着腰把路人引过来,七八个人围着闻星的车,走也不是,不走又怕被人认出来。   闻星吐了口气,拿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想着不就是个倒车镜,开条车窗缝儿扔给个几千块应该能打发吧,可是车主好像尝到甜头了,一直说报警报警就是没打电话。几个群众偏偏还以为他已经报了警了,等着警察来。   按说路上不算堵,苏卫就是恰巧经过,哪里会注意到是闻星。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闻星的新车是和聂景行一块买的,苏卫最喜欢的牌子系列,不过那时他缺钱,只能惦念在心里。加上闻星的车牌号又很有规律,他不过就是瞥了一眼,就记住了。   喇叭放了好几下,人群纷纷靠向路边。   闻星电话接通:“你是不是被人堵了?”   “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你?”苏卫说:“我就在你后边,怎么回事儿?”   闻星略把事情告诉他,完了还骂他一句,让人听了好像是因为他才遇上倒霉事。苏卫要不是顾虑着聂景行,真想大喊一声车里面的是闻星,让她被堵到明天也走不了。   好不容易,那车主又讨了两千块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这才放过。   闻星听他们在外面商讨得烦了,喝西瓜汁败败,也不知怎么,等到苏卫敲她车窗说可以走了钱下次双倍还给他时,想要启动却启动不了。她一怒,西瓜汁被溅到了身上。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都不安生!   “你怎么还不走啊?”苏卫在背后放喇叭。   “坏了......”   他开了窗伸出个头去探查情况:“什么?你再大点声,拜托这是在马路上你大点声。”   “我车坏了。”   “你这车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修过吗?要不多试几次。”   “本来我开出来的时候就不知怎么回事启动了好几次才行的。”几分钟后,闻星又说:“今天真是见鬼了!可能真不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一会儿,执勤交警立马来了:“那里不能停车......”   “我死心了......”闻星说,“今天的黄历是不宜出门。”   如果问闻星今年最倒霉的一天,那一定就是十月十八号。早上因为某个脑残粉砍人事件让她被网友从头骂到尾,连她家人都受到波及,回趟家,路上又被讹了几千块,刚到手没多久的新车,她自己开了还不到一百公里路程就要被送去维修,最后,还被交警遇上了......   最最可怕的是,这一切丢脸丢到家的事居然让一个从来看不起她的死对头见证了。而她还得拜托他送她回家,不然会被堵死。   “你不知道今天被全网通缉,居然还敢出门?不是说你们这些大明星都要带保镖的,你现在穷到付不起保镖的费用了吗?”   果然上了车就被冷嘲热讽,闻星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车上的音乐太吵,她睡得不□□稳:“苏卫,不听摇滚好吗?”   “闻星,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苏卫哼着不着调的调子,“我不是聂景行,也不是你的助理。”   “那我请你,关了好吗?”   “不关,老子就喜欢听摇滚怎么了?有本事你不要坐!”   闻星:“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今天被人念叨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想睡觉了你就不能照顾一下我关了它。”   “对不起,咱这人没那么多毛病,爱听不听,不听下车。要想人服侍你,还是做回你的大明星去,我这车小,放不下您这尊大佛。”   闻星气得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   苏卫照说:“我想听!” ☆、抱怨   “我求你好吗?我......”   车里的音响调的更大了,苏卫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回嘴,以为她认输了且高兴着。   “喂喂,你怎么哭了,至于吗?我又没招你惹......”苏卫最受不了人在他面前矫情,连忙关了音乐,“你别哭啊?怎么眼泪还止不住呢?”   闻星低下头,抽了张纸巾擦眼睛,声音里鼻腔隆重:“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但索性一哭就哭到底了,眼泪汩汩而出,一张再一张的纸巾被抽掉,苏卫火了,干脆把车停在偏僻小路上任她发泄。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骂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认真拍戏,从来不迟到不耍大牌,见着人也是很有礼貌地问好,我的工作计划每一次都排到了半年之后,我想休息却要请示再请示。好,为了钱我可以忍受,可是为什么他们要一次又一次地把阻碍放到我面前......”   他们骂她,上辈子缺德事做太多害死了桥上的几十个人。   他们骂她,全家肯定没好报。   他们骂她,千人骑的戏子装高洁......   他们骂她,滚回老家别害死一代学生,她的粉丝都是脑残到极点。   不知道真相却骂的最起劲儿!他们凭什么?   闻星泣不成声。   苏卫想安慰她,但是说不出口。他的手想要给她拍拍背,却伸不出去,只大咧咧地说:“好啦好啦,你也不至于那么糟,还是有很多粉丝喜欢你的,有一次我,我在微博说了你几句,他们还追着我骂了好半个月......”   “那是你活该!”   有了安慰,闻星倒是哭得更大声了。   “嘿,你怎么能......”苏卫实在行不通她怎么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默默地再次递上了纸巾,“想想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嘛,想想那个现在还在办公室里的上司聂——”   说到这他住了口,这次的风波可不就是聂景行一手挑起的,于是改口道:“你还有家人,想想你的家人朋友都很爱你的。”   “我的家人,呵......”闻星听了,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冷眼迷蒙:“我的家人,我想要的都离开了,我还有什么人留恋,他们都不要我......”   “别哭了。”苏卫似乎学会了安慰人,他把手放在闻星肩上安抚:“你睡一会就好了,睡醒了,就会到达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闻星闭着眼,轻声问:“真的吗?”   苏卫答:“当然是真的。”   只要能够做到,那就是真的。苏卫平日里虽然看不惯闻星,但也没到人都哭了还骗她的程度,他把安全带给她系上,慢慢地车子平稳驶在公路上,接着,转了方向。   她问:“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要去漂亮的地方吗?包你满意!坐好!”   “啊——”闻星没想到他突然加速,一拐弯,差不多中午吃的都要吐出来了,“你慢点!”   “我听不到——”苏卫把敞篷开了,觉得亲近自然空气能让她高兴一下。   “喂!你慢点!”   “听不到喂!”车一下子又加速了,苏卫得意的尾巴都翘上了天!   闻星眉头紧皱,十分难受:“我说,你能不能慢点?我晕车!”   “卧槽,你不早说!”   车登时停下,闻星迅速开了车门跑到路边呕吐,隔夜的菜成了馊水,弥漫在她喉咙里,对一个洁癖来说,味道简直比晕车还要难受。   “叻,纸巾。”苏卫自觉十分愧疚,结结巴巴:“对......对不起哈。”   闻星斜眼鄙视他,擦干净了嘴用力踢他一脚,大声骂他:“你看不顺眼我你就不要带我啊,欺负我好玩吗?你们个个都欺负我!我要和聂景行说把你拉黑,老死不相往来。”   “还不如把你拉黑。”苏卫声音低了几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好点了吗?”苏卫扶着她,又是顺背又是喂水,总算把大小姐的暴脾气稳定下来了。   两人坐在山路上,半天倒也没什么人,闻星不提回车里,苏卫就不敢逆反。闻星打开手机,已经有月娟儿的来电,问她怎么还没回到家里,又问她在路上出什么事儿了?   “我出事了你怎么也知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闻星今天和阿敏姐一到公司,碰见的人表面恭恭敬敬,暗地里却讨论她一姐的位置什么时候摔下来,继位的又是谁。更不要说公司里和她最不对头的两个同事,开会时明里暗里在讽刺她,似乎她再也翻不了身。   下午回家,又碰上倒霉催的一对勒索夫妻。   “你不知道你很出名吗?闻星!今天娱乐新闻和交通新闻都把你点名了,说你撞到了人耍大牌不下车不道歉,用钱来打发人。”月娟儿用装模作样的语气说:“有钱了不起咯!闻星,你引起民愤了,现在是过街老鼠,谁都把屎往你身上倒。”   “不要说了。”闻星挂了电话。   “你又有丑闻爆出去了?”苏卫听她语气不善,试探着问。   “都是你都是你!”闻星一拳锤过去,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溢出来,“苏卫怎么我遇上你就没好事,都怪你!”   闻星也是发泄,其实她心里知道,这种事情怪谁都没用,是她害怕。可是她总想找个人当替死鬼,既然苏卫在她身边,那就怨他。   “你干嘛要那么多事!恨死你了!”   “好吧,都是我的错。”   苏卫也不反驳了,由着她打,反正软绵绵的没什么手劲儿。   闻星气自己,也气别人。但几分钟后,把苏卫揍了一顿的她还是收住了眼泪:“还是走吧,再下去可能就要碰见人了。”   再来一个“闻星山路与陌生男子斗殴”,她今天就彻底红大发了。   好在苏卫不是含糊的人,一路上,闻星说一他不说二,闻星让他掉头他不敢加速,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钟家。   苏卫没有进去喝茶,闻星只不尴不尬的对他说了声谢谢,跑掉了。他想,果然女人都是不能惹的,他不过就开了音乐,结果弄成这个样子,浪费了他一个下午的时间只是送闻星回家,真不划算。   秘书电话来时,他正在喝下午茶,听到说临时安排晚上要和聂景行出去应酬。   “能不能让我好好安生了老板?我每天的工作量不是八个小时吗?别把员工不当人啊?小心我上劳务局告你去!”   “你行你就去,形象毁了还得自己捡回来。”聂景行当然知道这家伙翘了一整天的班,肯定是捯饬他的新车去了,他随口问:“谁惹你了?”   “还不是——是今天碰上一难缠的女人,又哭又闹。”苏卫吊儿郎当抛抛他的车钥匙,走前面去了。 ☆、救命恩人   “我的大明星哟,你能不能低调点?不会开车你倒是叫人去接你啊。”   月娟儿见她进了门,就开始唠叨个不停了。想着她肯定没有好好吃午饭,把橱柜里的菜热了,又让星程从冰箱里拿些闻星爱吃的绿豆糕,就着葡萄汁填一下肚子。   星程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一整天不用上课,专门和黑子对骂,被气过了但又不敢把事情放到闻星面前说,怕她伤心。   “姐,你放心,以后我红了,我一定养你,你就躺在家里收钱就好,我让你当我经纪人。”   闻星听了,一下子气消了大半,摸着他的脑袋笑:“我们家星程,还是你对姐姐最好。”又大声地宣告:“还是星程最好,会说好听的话安慰我,不像某个女人,每天等着看我笑话。”   “你要是——”月娟儿还没说完,见黄耀明从楼上下来,“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说:“睡不着了,就下来看看。”   闻星闻言冷哼一声,星程有样学样也冷哼一声,姐弟俩的语气如出一辙。黄耀明见闻星到了,倒还惊讶:“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刚才不还说撞人了,我哥没说让你蹲几天反省一下?”   “呵,谢谢你全家,净盼着我不好。倒是怪了,自从你‘登堂入室’了,说话的语气和月娟儿越来越像,埋汰我呢。”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黄耀明还看了一眼月娟儿,后者没理他,顾着在微波炉热饭菜。   闻星见他们相处进入轨道,心里发笑。想起当年黄耀明还挺看不起月娟儿的,偏偏还就他,欺负月娟儿欺负的最狠。上课在她校服背后写字,下课和朋友取笑她土里土气,连名字都是八十年代的,似乎一天不让月娟儿出丑羞怒,他就不高兴。   后来呢?   在闻星的印象中,应该是月娟儿值日时,在校门刷了两次卡,让迟到的他进了学校之后,黄耀明再嘲笑月娟儿时,总是到了一半就瘪了气。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人家帮我刷了几次卡我就就......”黄耀明说着说着不说了,因为月娟儿端了菜过来。   “你是什么人?”她问黄耀明,“说你呢!”   “当然是爱你的人啦。”黄耀明笑眯眯的。   星程倒吐一声,说:“姐,我恶心。”   闻星抖抖肩:“我起鸡皮疙瘩了。”   月娟儿说:“我倒是要好好审问你才行,黄耀明,你当初真的让我很烦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亲爱的别气着了。”黄耀明赔笑。   “谁是你亲爱的。”   “你们俩,行了喂,用得着腻腻歪歪成这样。”闻星没眼看了,“还是以前好啊,你俩虽然不合但也比秀恩爱强多了......”   记起那年圣诞节,也刚好是黄耀明的生日,班里所有人都给他写了匿名生日卡片放在盒子里,其中有一张,写的就是:生日快乐,我愿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是谁的,不言而喻。   自此以后,黄耀明和月娟儿,就像赌气的情侣,不肯放下面子道歉,也不想对方过得好,又在背地里关注着对方的生活。直到月娟儿交了男朋友,黄耀明才狠狠发威,扬言要做出一番事业。可是事业哪是那么好做的,半年之后他把家里给的钱赔了个大半,还是月娟儿跑上跑下替他留住了一个大客户,强撑过冬天才开始好转。   她突然哄然大笑:“哈哈哈!”   月娟儿三人惊讶地看着她,她也不停下,笑着笑着,出了眼泪。空气凝结时,眼泪无声滑落。   “星移,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月娟儿端着温汤。   她好像只顾着自己的世界,天真地看着在场的人,你望我,我望你,露出疑惑的微笑。   “姐,你是不是被刺激傻了?”星程坐过来。   “她是......疯了吧?”黄耀明问月娟儿,“难道她有病?”   “你才有病!”闻星用鼻子哼了一声,摇头:“我想吃完就睡一下,晚餐不要叫醒我了,嗯,我的电视剧到了敲一下门就好。”   但她并没有吃多少,两个绿豆糕下去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喝了养胃的山药汤,最后实在吃不下了。   “你都瘦了。”月娟儿坚持拿了剥好的混合坚果给她送上房间,“饿了你自己吃。”   闻星对她的关怀给予微笑,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房间里家具还是上次离家的时候摆置,干花换成了薰衣草,窗帘因为没有居住被关的紧密......闻星一步步走到床边,摸着滑腻的床被,把它的褶皱抚平,躺上去。   过了一会儿,她匆匆起来,拿出衣柜里的小保险箱放在梳妆台上,打开。   收藏的玉器、黄金、天珠、各式钻石项链......满满的放了好几层。闻星看着最上面的存折数字,似笑非笑,她把红色盒子的项链拿出来,再把最底层的一个汽车人模型放到桌面上,傻傻看着。   小汽车人模型是她最珍爱的,星程有一次看到这个模型摆在她床头时,磨了她好久,又是捶背又是端茶递水地,闻星始终不肯点头。   不是因为它是什么珍藏版典藏版纪念版,而是送这个给她的人,值得她用一生感恩。   那个人说:“诺,让它保护你,你就不会怕了。”   闻星想,如果她还能见到他,认出他,会说些什么呢?   同学,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十年前,在春华巷口,你记得你救过一个景山中学的女生吗?我就是那个人。   同学,你现在过的好吗?   同学,我去找你已经找不到了,你后来搬去哪儿了?   闻星一遍遍演练着,却又陆续摇头否认。她想,如果她还能见到他,应该会是在一个凉爽的夏季夜晚,满天星星衬月光,光线不需要太亮,会刺眼,也不用太暗,那样会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总是温和的、淡雅的,在惊恐过度的女孩眼中,是神圣的救赎。   “你叫钟星移?”   “你怎么知道?”   “你校卡上写着呢,我不是景山的,我是八十一中的,不过我们的校服很像,都是黑白色。”    ☆、萌生退意   “你做了什么好梦?”   闻星睁开眼睛:深蓝色天花板,手一抓是被子,对上的是聂景行。   “你刚才一直在发笑。”他手里拿着磨甲器,说,“你做了什么好梦?”   “嗯,是一个以前的人。”闻星从他手里拿过磨甲器,一边磨指甲一边说:“我有次从家里生气跑出去了,差点被流氓欺负过,当时有个八十一中的同学救了我。”   聂景行嘴唇动了动,随后说:“你喜欢过他?”是很肯定的语气,难明是生气还是放宽心了。   “都快十年的事儿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他们怎么没叫我起来看电视?”闻星顾左言他。   “你睡得很熟,他们敲门你没醒。”聂景行随着她的话题谈开:“等会我们回去了自己看。”   闻星磨好脚趾甲,坐在床上偷偷看他收拾东西的身影,动作敏捷,张弛有序。她觉得心慌慌的,聂景行没有异常是好事,说明他懂得收放,可是心里还有一丝不安,聂景行一点也没表现出占有欲,这不像他。   闻星摇头晃脑,把繁杂事从脑海中去除。   第二天同样的,还没醒,阿敏姐就过来了,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原先是有案例的,闻星刚出道的一年,收到的恐吓信、求爱信堆满了一桌。附上的,还有许多血淋淋的动物尸体。闻星那时候还没学到当艺人的精髓,兴致冲冲拆开,活生生被吓到,或者说被那些精妙的侮辱人的语言恶心到了,半个月吃不下饭。   阿敏姐刚把闻星的简历发给《龙山庄》的制片人,就见她起床了,大喊:“祖宗,你以后出去,我来给你当司机好吗?别闯祸了。”   毕竟闻星是靠演技精湛立足的,有很多网友都表示,演员的天职就是演戏,戏好看就行了。昨天本来下午的风向在公司水军的引导下,已经往好的方向转了,谁知此时被路人爆出来“闻星肇事逃逸”、“闻星撞到人不下车,用钱甩人”、“闻星撞死人,被警察带走”。   谣言半真半假,根本不用对方黑,在网上,现在是谁不骂上一声闻星该死都像落了潮流一样。   阿敏姐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闻星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要亲手把自己毁掉。   “闻星,已经有好几个商场把你的广告撤了,就连杜维娜的人,今天早上都打电话过来问,你到底有没有方法挽救名声?”   “我......”   “闻星,你醒醒好不好?钱都快没了!”阿敏姐觉得只有这句话才能叫醒闻星,她的爱财也是人人皆知的。   “阿敏姐,你说,如果我这次真的救不回来了,需要多久才能达到之前的名气?”   “星儿。”阿敏姐睁着大眼偏头看她,认真地说:“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告诉你,五年前吴娅爆出做小三,堂堂影后到现在见一次新闻骂一次。四年前孔宏失手打伤人,那家人赖上他,每到一处拍戏就举牌子喊冤,现在他只能抱着老本吃。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你也都知道。我就问你,为什么?”   阿敏姐在警告她,不要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否则,没有后路。   “......”闻星低头捂住了脸。   “我知道那些人说的很难听,你就不要去看不要去听。”   闻星皱眉感伤,无可奈何地说:“敏姐,在这个圈子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难道以前我收到的那些赞美,那说些爱我一辈子的,都是假的吗?”   阿敏姐明白,这是真的被伤到了。   闻星坚强的外衣,被一层层剥下了。   “那,闻星,其实我们可以让聂总帮你,他权高位重,只要舍得给你投钱,不愁洗不——”   闻星打断她:“敏姐,你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吗?”   “这才是难办的,我们的公关查遍了有嫌疑的人,都查不出来。”   这也是不对劲的地方,以前闻星被黑,总能有理由。比如挡了某些当红女星的路,比如要上映的电影踩了资深导演的戏,比如有新戏要争角色。可是这一次,就算《婚礼进行时》把其他的电视剧暂时压下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啊,况且她问了很多媒体,都问不出究竟。但绝对的是,有人在恶意操控。   闻星说:“我知道。”   从那两段视频爆出来,她就知道是谁了。   她也真佩服陆尧,还能找得出来,不惜打压她。   阿敏姐:“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在这儿磨磨蹭蹭?”   “那个人,他家里比聂景行还要有权有势,你让我怎么办?去求他吗?我做不到,除了去骂他一顿增加仇恨值之外,我做不到卑躬屈膝,并且,可能还不止卑躬屈膝。”闻星苦笑着,她一开始的想法是冷却,陆尧不可能每一天都把精力放在如何对付她之上,只要等他这段时间看笑话看够了,或许他会慢慢地放过她。   而且,她最近看到某些粉丝的言论,也真是失望了,失望之后,就是烦了。她想,停下来一阵,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办法。   “可是。”阿敏姐露出胆怯的颜色:“闻星,早上我看聂总还在煮早餐,我已经和他提了,还是以你的名义。”   “你——”闻星强忍住怒气,问她:“他的态度怎样?”   “也没怎样,他没有回答。”阿敏姐自知做错了事,赶紧转移话题:“《龙山庄》筹拍了,我已经把你的资料发过去了。过几天,我就会亲自去见他们的制片人和导演。”   闻星还没从刚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又擅自做主。   “你发过去了?为什么?我没有同意!”   阿敏姐说:“我是你的经纪人,有权利管理你的工作,这部电影黄总也是希望你过去的,希望你可以带一带公司的新人。”   “呵!”闻星总算明白了,原来他们还想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连你也觉得,我没救了吗?”   “不是没救了,而是暂时拍戏避一下风头,还有,《少年不识愁滋味》定档了,十一月十一号。”   “你给我出去!”闻星说,连同她拿过来的本子一起扔到她手里。   “闻星你疯了?”阿敏姐惊愕地看着她。   “出去!”闻星说,“《龙山庄》我不会拍的,就算你让黄耀圣来说我也不会拍的。”   阿敏姐要气急了,恨铁不成钢道:“闻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龙山庄》,邓珊导演筹备的,她的团队名气多大你不是不知道,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闻星并不看她脸色:“你不总说我任性吗?那我就让你看一下我任性是什么样的。”   “你......你不可理喻!”阿敏姐指责:“闻星你会后悔的!”    ☆、闻星姓钟,这个理由可以吗   当天十一点,闻星自己登陆微博。闻星V: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附带的图片是一个汽车人模型的照片。   “闻星还有胆子出来?不怕人找你索命吗?”   “有信心当□□的人还要保护?”   “汽车人,撞汽车,闻星你是承认了对吧。”   “这个好像是xx年的纪念版?现在得好几万吧?闻星卖吗?”   “当然卖了!闻星什么没卖过?”   “星姐,挺你!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棒的仙子。”   “你们家仙子已经变成人尽可夫的高级□□啦,省省吧!”   “撞了人居然没有被抓,现在的警察都是□□的吧!”   “黑子们,昨天闻星根本没有撞伤人,只是违章停车了而已,你们这样骂人你妈知道吗?”   “你是脑残粉还是高级黑?违章停车而已,而已?”   “闻星,你晒出的银行转账凭条是假的怎么解释?你是假捐款吗?”   ......   闻星一出现,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少量粉丝挺她但是希望她晒出证据证明自己,路人把她全身的器官都问候了一遍,黑子就不用说了,闻风而来,把所有的脏水泼到她身上,哪怕有一些听起来就知道绝对不是真的,也还有许多人信服,跟着一起骂。   她看了一篇细数黑料的文章,林林总总,归纳了七宗罪。   “假捐款假凭证事件”   “大桥坍塌事件”   “留学□□”   “高中打人致残被迫出国”   “国外大学被挖出是野鸡学校”   “撞死人不下车”   “甘当谢昆山的小三,深夜共度一室”   每一宗都有图片为证,确实,要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看了这些之后,不论判断力高低,总会对这个叫闻星的人没有好感。   “闻星绝对不能再当我们产品的代言人,我建议,把含有闻星的广告全部撤下,先放谢昆山的,闻星的我们找人代替。”   这是重胜公关部骨干戴娜的意见,她一发言完,好几个人无意识的就点了头,但也有不以为意的。   月娟儿吊着笔,没有说话,这场临时的讨论会其实不需要她参加,但她既然来了,助理只好给她安排了总监隔壁的位置,好让她旁听。   另一个成员说:“闻星的电视剧正在热播,收视率很高,这时候撤下来,是不是太......”   戴娜说:“她现在名声已经让人厌恶了,我们也应该审时度势,胡林,我知道当时你和她合作的很好,但是我们要看的是效益而不是人情。”   “我赞成戴娜的看法。”   “我也赞成。”   “苏珊娜,你呢?当初是你和闻星打交道比较多。”   苏珊娜喝完水,很奇怪他们现在就想到要她说话,她还以为现在整个部门已经被戴娜掌控了呢。   “我和闻星早上通过话了,和她的经纪人也交谈过了,她表示,如果我们暂时撤下广告,她不会有意见。”   “闻星有那么好说话?”李总监可是听说过杜维娜广告事件的,虽然只和闻星见过几次,但他知道此人绝不是随和的人。   苏珊娜说:“她理解我们,但是还是希望我们能够相信她。”   “闻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不像之前那个车漾,出了事还想我们背锅。”   “我赞同先把闻星的广告牌收了。”   “既然她能够理解我们的做法。”李总监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就——”   等候着的七八个人听到了这一句话,是月娟儿说的:“闻星不换。”   李总监想要听一下她的意见,只是还没说话,戴娜已经率先发问:“为什么?”   戴娜隔壁的罗伊也说:“闻星的名声都臭成这样了,还不换?”   “对呀,副总,我们都是为公司的利益考虑。”   “我当初就说过闻星名声不太好,怕她中途出事,结果真的烂了。”   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是事后诸葛亮,戴娜就等着月娟儿怎么收回这个场面,就算位高又怎样?还能把所有人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吗?当初她是月娟儿进公司实习的第一个师父,可是短短五六年,徒弟凭着裙带关系直上青云,她这个师父却还在公关部当个三把手。   “我说不换!”月娟儿在议论纷纷当中的一句,声音虽轻,分量可不轻。   性子急的罗伊立马站起来质疑她:“副总,请您给我们一个理由,要是继续用闻星,那我们日后的销量和名声——”   月娟儿也站起来,与他平视:“闻星,姓钟,这个理由可以吗?”说完,她冷笑而去。   罗伊怔住,他看着坐在座上的所有人,有和他一样吃惊的,也有了然的。   “姓钟?”   “副总好像也是姓钟,难不成她们是姐妹?”   “苏珊娜,你一定知道什么。”   苏珊娜说:“你们不都猜出来了吗?”   戴娜不忿地咬着牙,转向主位:“总监,您看看副总,您和她也算是平级,资历又比她长那么多,她竟然敢——”   李总监看着戴娜,冷冷说:“你还知道我和她算是平级,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话罢,也是掷下笔就走了。   戴娜看着周围的人,脸色各异,还有不少看笑话的都在等她失色。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对于办公室人情来说,真是不能再精妙了。她愤愤然离开了小会议室,走到厕所打电话。   “换不了了。”   对方问:“不是说很容易的吗?你难道想收了钱不办事?”   戴娜说:“我怎么收了钱不办事?我为了这件事都把上司得罪了。”   “那是你的事。”   “闻星是我们副总的亲戚,总监一个人又不能擅自决定,我还能做什么?”   对方笑:“难道整个公司就一个副总说话?”   “她分管我们,她不说,其他人怎么说?”戴娜也是对月娟儿不满很久了,情急轻轻就上了高位,真要把其他人嫉妒死,“这事一时之间急不得,等闻星成了过街老鼠,没了名气也没了名声的时候,她就算不想换,也得换了。”   戴娜挂了电话,一看镜子,后面却突然冒出个人来。   “苏珊娜,你都听到什么了?”   “你觉得呢?”苏珊娜径自洗手,风干之后,才对她说:“戴娜,我们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你交朋友可得小心了,别把自己给圈进去了。”   戴娜握紧了手机,她可以确定,苏珊娜觊觎她的位置很久了。 ☆、梦寐以求的日子   “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闻星拿着日历,计算聂景行的休息时间,“星期五你有空吗?”   电脑屏幕里,聂景行翻看了手机,随后说:“下午和晚上有空。”   闻星在日历上画了个圈,问他:“周末你也是有空的吧。”   “对。”   “那好,反正我也不想工作了,咱们玩儿去。”闻星拍了一下手掌,“就这样定了。”   本来这几天是她帮公司的一个师妹客串演唱嘉宾,谁知她还没倒呢,那个师妹的经纪人就率先“请示”,电视台已经明说了,不能用闻星,所以她们心急火燎地上书希望把嘉宾人选换成莫生,一边挽回名声一边炒作CP。   看来大家都等着她宣布退出娱乐圈。   闻星打了苏卫的电话。一直到第十二声响,才被人接起来。   她的语气好了很多,起码对于一个帮过自己的人来说,应该有礼貌一点:“苏卫,能不能请你再帮个忙?”   其实她不知道,苏卫是站在聂景行办公室外接的。聂景行和闻星视频完了,把苏卫叫上来商量点事,没过五分钟闻星的电话就来了,苏卫看了来电显示,出了办公室接电话。   “你要我帮什么忙?”苏卫声音比以前低了,没有了咄咄逼人,时不时还回过头去看看聂景行有没出来。   “你大伯家里不是在浅滩有座别墅吗?如果这个周末没有人的话,能不能暂借一下?”   “你要度假?”   闻星说:“想和聂景行去散散心。”   “散心?”   “是呀,你不是都知道我目前的状况吗?”   苏卫透过话音,居然能听出她一丝羞涩和无奈。他说:“我......我得问问他们家。”   闻星嗯了一声,说:“谢谢你,如果这个星期不行,下个星期也可以,就看聂景行什么时候有空。”   闻星说完,已经等着他挂电话了,可是等了十几秒,却听见他问:“你呢?”   “我什么?”   “你不用工作吗?”他想问的是,你现在怎么那么迁就聂景行?   闻星沉了会儿,说:“我这半个月应该都不用吧,刚好完了一部戏本来就是有假期的,现在不过是延长了而已。”   “哦......”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谢谢你了。”   “那就这样,待会我再打给你。”苏卫不想听再多她的处境,忙挂了电话。   聂景行还是老样子的工作,他带着眼镜,姿态端正,很难想象,集团的运营居然就是掌握在一个这么年轻的人手里。   不过他也不是没出过错,前两年的新征地方案出台,在房地产这块,因为是新手没有补救措施就亏了一个亿。他的能力被质疑,随后好几个董事都要求换掉他。   当时是聂景行的堂姐,拿出了已经去世的董事长遗言,证明聂景行的地位是不可替换的,才保住了他。之后,他雷厉风行改革运行制度,一边主动和房地产老大中越合作,一边推陈出新,把岌岌可危的温科做到了顶尖。   这些年,季风安娜跟在他身边,见惯了他睡办公室模式,却没见过他每天都要回家模式。确切说,是回闻星的家。   无论加班到多晚,他总要赶回去。   安娜身为闻星的铁杆粉丝,其实对他意见很大,她觉得聂景行身为男友没有保护好偶像不算,甚至和外人联合......   “你们俩先出去一下。”聂景行说,假装没看到安娜按捺不住的愤怒。   苏卫回来了。   聂景行没有询问下属的私人电话惯例,但是苏卫主动交代:“刚才是闻星找我。”   他抬眼:“她找你做什么?”   “她想和你到浅滩度假。”苏卫说:“景行,你的目的达到了。”   聂景行低低笑了,想起早上闻星的经纪人说的话。   “闻星受的影响很大,关系到了她以后的事业。”   “她很想让你帮她,但是觉得不好意思告诉你,你知道她爱面子,很难去求人。”   “你要是能帮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星打算怎样求他?就是这样吗?聂景行的脸色可以用“舒心却冰冷”来形容,他倒是希望闻星能正大光明说,聂景行,你帮我好不好?而不是绞尽脑汁地去讨好他,低三下四求人。   但他的劣根性,隐隐是很享受这种讨好的,甚至乎,上瘾了一般。   闻星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她就在他身边,不会轻而易举地就不告而别,她的味道充满了家里的每一处,自己一叫她,就会听到回应。   “哎呀,你怎么一回来就躺着,快去洗澡吃饭。”   “我订了生蚝,加急送过来的。”   “我不想起床,你先去做早饭。”   “不吃不吃,我没什么胃口,你给我弄点果汁就好。”   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他舍不得这种好日子。   “景行?景行?”苏卫打断了他的回忆。   “什么?”   “你魔怔了。”苏卫说,“景行,你该收手了。再继续下去,闻星她会崩溃的。”   聂景行不语。   “景行,其实闻星并不像她表面的那么坚强,而且你看她现在都能想着和你去散散心了,你不要再打压她了。”   “苏卫,这话由你说出来,很令我惊讶。”聂景行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闻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哪,哪有什么?”苏卫眼神飘忽,按在桌面的手心里出了汗。   “她让你说好话?她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苏卫松了口气:“没有。”   “你对她的态度。”聂景行没有继续往下说,一般这种情况,他会用目光逼着人说出口。   “她,她是我们的代言人,景行,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损失,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我不赞同继续了。”   苏卫挺直了腰杆。   再说:“顾客一进到我们的商场,看到的就是名声不好的人,让他们讨厌的人,你觉得谁还有心情买东西吗?”   “那就把她暂时撤下,我们不是只有一个代言人。”聂景行不为所动。   “你把她撤下了,那她会怎么想?”苏卫说,“连你都不支持她了,她还会相信你吗?”    ☆、生母      苏卫还想再劝告一下,但听见他合了文件:“你先下去,我会考虑一下。”   纯公式的回答,实际就是不妥协的前提,苏卫和他多年好友,哪里会听不出。   “景行,你别后悔。”苏卫关了办公室的门,声音有点响,把离得最近的花瓶都震出了弧度。   聂景行坐在里面,整个下午都没有叫人进去过,等到这扇门再次被打开时,已经是六点多点了。他发了个信息给闻星,说他下班了。闻星很快回了个笑脸,又多了个侧颜自拍:“我半个小时之前叫了外卖,你一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路上开车小心。爱心!”   调皮的语言,从来没有过的关心和看重,让聂景行笑了。   他没有错。   小区。   一个穿着薄灰外套中年女人,她约有五十岁,头发还是纯黑,眼睛低垂,面容上能看出风霜,想必是年青的时候吃过不少苦。   “大姐,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这儿坐着,是新搬来的吗?”另一个女人左手推着学步车,右手把狗链子挂在椅子上,随着她坐下了。   她完全没想过会有人和她说话,愣愣地:“哦,你叫我?”   “是呀,我搁这儿住了好几年了,给带孙女儿呢。”   “我女儿在这儿买了房子,有空我就过来看看。”看小女孩玩着铃铛,十分可爱,她说:“你这孩子长得真好,和我小女儿当时一样,水灵灵的有福气。”   “那都是我给喂的,现在的年轻妈妈,哪懂得怎么带孩子,还是得老人来。姐,你是新搬来的吗?住哪栋啊?以后我们也能多聊聊天,这小区都找不到几个像我们一样年纪的人。”   张淑梅指了右手的一栋,微有说:“那儿,我来看看我女儿,不住这。”   女人的手机很快就响了,她说:“家里催我回去了,咱下次再聊,这里住的大多是年轻人,听说还有几个大明星,我看见你,就热心一点。”   “你先忙,我坐会儿再走。”对话很短,但足以让这个中年女人觉得,这个小区里的人,都很友好。   路灯早就亮了,现在连家家户户的灯光都亮了。   张淑梅坐在这儿有两个多小时了,天色已晚,夜起凉风,一件薄外套根本不够御寒,但是她又不想离开。   看到人从车库中走出来,她掖了掖外套便迎上去,神色有些畏缩。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聂景行说,他搜索了记忆,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知道你姓聂。”张淑梅说,“小聂,你可能不知道我,但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星移的男朋友。”   张淑梅是从月娟儿那里听到的,月娟儿说,聂景行这个人值得闻星依靠,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应该会结婚。张淑梅因此对聂景行的印象很好,但是她不知道,月娟儿只是为了能让她宽心,让她以为闻星感情顺利生活幸福才半真半假说的。   张淑梅信任月娟儿,因为她从小又听话又独立,看待事情也很准。   聂景行已经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份,略尴尬地点了头:“我是。”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一张卡,看得出她很珍视,她说:“这几年商铺的收入都在这里了,我知道她现在过得艰难,我自己有钱,月娟儿也经常给我钱,这个,你拿回给星移,让她渡过难关。”   聂景行不懂她的话,没要。   “小聂,你拿着吧,阿姨有钱。”她顿了顿,说:“你是不是嫌弃星移现在这样了?”   聂景行惶恐:“不是不是,我们不需要钱,星移的存款很足。”   “哎呀,你这小伙子咋硬抗呢。”张淑梅气得想把卡塞到他手里。   “阿姨虽然不上网,但是也知道了她的事,听隔壁小玲说星移这次撞了好多人,人家家属都在找她赔钱,她名声坏了,还有什么广告代言都要找她赔钱。星移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打拼这几年虽然赚了点,可也不是银行,阿姨的这些钱,都是她前些年给我买的商铺铺租,拿出来也没事的。”   聂景行推脱,他不知道是谁在闻星母亲这儿说了什么丧气话,搞得她以为闻星现在就要破产了一样。   “我们不缺钱,这些您拿回去吧。”   手机响起来,是闻星。   他说:“工作上的事,我先接个电话。”   张淑梅一听,立马安静了,在她看来,年轻人工作上的事都是大事,谁也耽误不得。   “她来干什么。”闻星问。   聂景行下意识往上一瞧,没见到阳台里有人影。   “她来给你送钱,说是商铺的铺租。”   闻星站在窗帘里,冷淡地说:“你随便找个理由,推了。”   她挂了电话,背倚在墙上,茫然四顾,都是冰冷的家具,唯一热乎的,是摆在桌上的外卖。   约过了有十分钟,聂景行开门的声音才传来。   他看闻星脸色不太好,说:“你真的不去见她?”   “没必要。”闻星这样回答,“从她要了那二十万起,就没必要了。”   他不再说话了。   闻星露出笑容问他:“你说,我值钱吗?二十万。”笑容有些讽刺和悲凉。   聂景行觉得,这时候闻星不需要同意或者否定。   她继续说:“她看起来还好吗?”   “一般。”聂景行脱下外套,从厨房里拿了碗筷,说:“起码过得不坏。”   “有个女儿孝顺,她当然过得不坏。”闻星凉凉说:“我想,这就是我和月娟儿的区别,月娟儿可以毫无嫌隙地把两个妈妈照顾得一丝不差,而我,除了给钱谁都不想见。”   “嗯。”聂景行只有这一句。   “你的家庭呢?”闻星突然问,“也没听你说过其他。”   如果没人问,聂景行大概可以永远不想起,他的家庭。   “我爸,在牢里,我妈,早逝。”筷子一动,他这样说,语气平淡:“不过都没什么,我是个私生子,而且,我姓聂,还是因为我继父姓聂,随便取的。”   闻星只见过他继父一次,是个华裔,却从来没料到,聂景行的身世这般曲折,但他本人似乎已不在乎了。   “没关系了。”她说,“我们有对方就好了。”   聂景行抱住她,深深闭上了眼:“我们有对方就好了。”    ☆、浅滩度假   星期五,是个好天气。   连日的阴风遮霾,今天却晴朗的不像话,闻星的心情很好。   网上的舆论虽然还挺热烈,但对她已经构不成伤害了,加上今天狗仔爆出某男星为了资源不惜傍上已婚女导演的话题,大家都在忙着寻找是哪个男星的踪影,闻星的老话题就没什么新人问津了。   阿敏姐也没强硬要她去参演《龙山庄》。   闻星对《龙山庄》其实没什么偏见,只是经纪人问都不问她,还随便就向聂景行请求,让她觉得该是时候重新表明态度了。   阿敏姐刚做她的经纪人时,也是事事安排,自以为是。闻星和她以前那些新人不同,她不想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所以她必须要有自己的话语权,哪怕是她的经纪人,事事为她好、为钱好,她也不会将就着听话。既然最大的老总黄耀圣和她成了亲家,她不好好利用裙带关系任性一下,简直浪费了月娟儿和黄耀明的姻缘。   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忧心,今天算是近来最舒心的一天了。   这个好心情保持到了下午四点,她在浅滩的别墅里见到苏卫,以及,聂景行的表妹秋晚之前。   闻星开车接上翘班的聂景行,驱车俩小时到了浅滩别墅时,门外已经停了两辆车了。她握紧了聂景行的手,直觉不妙,来迎接她的,果然不是什么意外惊喜,而是只见过一面的秋晚。   闻星有些脸盲,虽不影响生活,但五年没见过,一下子没认出来。   聂景行比她淡定。   “谁叫你来的?”态度比闻星见过的差太多。   “我是来道歉的,哥,星姐......”秋晚怕她还记恨自己,瘪着嘴请求原谅。   她主动说:“星姐,对不起,我当时只是不懂事,有些幼稚。”   闻星想起了什么,点了头,公式化笑了一下。   秋晚再说:“星姐,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我很喜欢你的戏。特别是夜薇,觉得你好美,有一个长镜头,就是你坐在阳台唱歌的那个五分钟镜头,太美了,特效做的我还以为墙上蔓延的花是真的......”   原来是个话痨。   闻星接过她递来的纸笔,刷刷几下,一个漂亮飘逸的签名跃然于纸上。   篱笆桩外的聂景行和苏卫在谈事情,似乎还有几分争执,闻星没理他们男的,放下包,拿出了太妃糖含着。   “星姐,还有吗?我也想要。”秋晚在努力找话题。   闻星找了找,掏出两个越南排糖:“其他的都在路上吃光了,只有这个。”   秋晚喜不自胜:“我要我要。”   一排大雁划过,远处的山峰连绵,把雁子的踪影隔断了,再去,是夕阳斜照,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闻星有心情,拿出手机拍照,然后舒服地躺在沙滩椅上。   秋晚和她一样,她似乎有种想要和闻星同步的欲望,又或许,偶像让她有不自禁的学习的趋使。她坐在摇椅上,侧着脸呆呆地欣赏美人:“星姐。你和我表哥,是和好了吗?”   “你说呢?”闻星反问。   “应该是和好了吧......”她说,“星姐,对不起,当时害你们分开都是我的错,我本来想找你说清楚的,可是你都走了。”   闻星对她的单纯实在无话可说:“不关你的事。”   就算没有她的顺水推舟,当时的他们根本就走不远。   “那为什么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哥找你都找到同学家里去了。”   “哦?”闻星偏头,“有这回事?”她不知道。   “是呀,可是你很快就走了,我哥说他追不上你。后来,他就回来了。”   闻星笑了。   “星姐,你,当初是为什么要离开?你一走我哥也走了,你是不是因为你想激励我哥?”   “激励?”   秋晚轻轻点头,等待她的答案:“对呀,是不是我哥他家里给了你钱,让你激励他,把他催回来继承家业。我听说,我哥的那个堂姐,她自己是个残疾,所以让我哥回来给她打工。”   闻星基本可以断定,聂景行的这个表妹,和他真不熟。   闻星问她:“你最近看了什么电影?”   “......《红颜》”   “没事的话,多看点社会与法。”闻星说:“我和你哥分开,那是我们的性格问题,不关其他的事。”   “是嘛?”秋晚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不像。”   闻星不再说了。   因为她看到聂景行浑身镀了金光,从外栏,一步步向她走过来,仿佛从未分离。   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从来没变。   闻星记起面红耳赤的他们,都不愿意改变自己迁就对方,所以,造就了矛盾,就目前来说,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她和聂景行分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受到了束缚和压力,但并没有到忍受不了的地步,更多的,则是造化弄人。   “你把苏卫赶走了?”闻星问他。   “没有,他去找东西吃了。”   “冰箱里没有东西吗?我看这儿都打扫过了,应该有放食材进去,今晚就将就一下。”因为她吃的不多。   “那......”聂景行指了秋晚,“你会做菜吗?”   秋晚:“我会BBQ”   夜差不多黑了,风太冷,闻星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连帽风衣给聂景行披上。   聂景行把一大盆鸡翅和猪肉搬出来,架上了:“酱油和番茄酱拿过来,我把它分成两份方便一点。”   “好。”   几个人一边等着,一边聊天,肉香了,聂景行突然问:“怎么没有蔬菜?光吃肉难消化。”   闻星:“我在厨房里看到有,可以洗干净就着吃。这个鸡翅好了,给你。”   聂景行接过,沾了酱油咬了一口:“有点焦了,不过很好吃。”   闻星笑:“焦了你还吃,你把它给我,我以前还挺喜欢吃焦饭的,我妈不让我吃。”   聂景行再咬了一大口,像是要把它藏起来似的:“那你不能吃,嗯,这个我烤的串,给你。”   他们对面坐的是苏卫和秋晚。   秋晚用手肘碰碰苏卫,说:“苏卫,你怎么光吃不干?你看看我表哥,你再看看你,一副又懒又馋的模样。”   苏卫把手机转向外面:“你是不是一定要拿我和他比,我不干不行吗?又没吃你烤的。”   “你说话注意点好不好。”秋晚停下了干活。   苏卫:“我在外面对人客气,难道还得对你客气,你谁啊那么大牌?”   秋晚被他堵了,索性把手里的玉米一扔:“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狂热粉丝   秋晚本来星期五是要加班的,听苏卫说要和聂景行闻星去浅滩玩,问她去不去,她一个实习生,冒着被上司骂的风险,一鼓作气拒了加班。   上司不算宽厚,但也没说什么,只让她下星期一在客户上班前务必赶出来,她千恩万谢。结果,骂她最狠的反而是苏卫。   秋晚:“你请我来的,你怎么脾气那么差?”   “我脾气本来就不好,见谁怼谁!行了吧?”   “你你你!”秋晚几乎要哭起来,“你混蛋!”   聂景行和闻星不知道帮谁,拿着烤好的肉,走远了,懒得看他们吵架。   闻星说:“你帮我放好,我站上去。”   不得不说浅滩的风景的确好,白天潜水拾贝,夜里到处都是灯光。斜对面沿海滩的一众小店都还营业,闻星提着裙子登上高台了望,虽然看不清情况,但客人应该不少。   “我们吃完了能不能去对面吹吹海风啊?”闻星问他,“戴上帽子和墨镜应该没人能认出来了。”   “风大,你带不上帽子。”聂景行毫不留情拆台:“下来吧。”   另外一边传来苏卫的声音:“你别烦我行不行?”   “诶,我们真的不去劝架吗?”闻星弯腰,搭上他的双手跳下来。   聂景行喂给她一截玉米:“别去,万一他们打起来伤及池鱼。”   “你怎么那么精,凡事都高高挂起,小心以后没朋友。”闻星对他的冷漠有些不满,吃着吃着她说:“有些冷,你帮我拿条披肩。”   聂景行只好拍拍手站起来,回到了厅里。正门的两个人估计已经吵完架了,一个闷闷不乐,一个把手机扔到沙发,大声说:“景行,我妈叫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   聂景行拿着披肩过来:“你家离这儿得有好一个多小时,今天又堵车,不然你明天再走,反正周末放假。”   “算了。”苏卫掰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我总不能让女孩子夜里回去吧?还是我走。”   聂景行不再拦他,事实上他觉得苏卫的到来是破坏了他和闻星的约会,早就想让他走了。   跑车远去,渐渐地看不见了。   “哥,我也走了吧,我家住的近,你不用送我了。”   并不绅士的聂景行本来也没想过要送,给她装了些烧烤在一次性盒子里:“开车小心点,到了家发个信息。”   秋晚点了点头,跑去和闻星告别。也不知她们两个女的说了什么,秋晚倒是比吵完架后开朗很多了,收拾东西都比苏卫快了不少。   “终于走了。”   前后送走两个电灯泡,聂景行心情轻松不少,闻星扔给他一颗糖,见他一脸笑容止都止不了了,揶揄他:“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好哥哥关心表妹,问:“你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闻星剥了颗糖一边含着:“我问她是不是喜欢苏卫,她说有点意思。我说既然有意思你就别对他那么好,男人喜欢犯贱。”   “瞎说八道。”聂景行皱眉了,他想起了什么:“秋晚有男朋友,苏卫也知道。”   “哦?这样吗?”闻星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还真是和她说的一样,有点意思,你看苏卫对她怎样?”   聂景行实话实说:“我看不出。”   “这可坏了,以前苏卫就老是说我坏话,我咒他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他不会真的找不到女朋友吧?”闻星担忧起来,自己一时戏言,万一真的实现了,那苏卫可不得恨死她。   聂景行沉默了,少见地回想起苏卫这几年的生活,他不止一次说过闻星就是个祸害,但是有两次遇见了对他有意思的女人,他又会问:“你觉得这女人怎么样。”   聂景行一般回答:“比不上闻星。”   然后苏卫轻飘飘说:“嗤。”   聂景行从来不关心那个“嗤”里含了多少层意义,只是那些女人最后都没能成为苏卫的女朋友。所以,苏卫常常感叹自己没有女人眷顾是假,实际他行情很盛,就是不愿意,但他却喜欢随大流,随着楼下办公室里几个单身男人一起发发感叹。   聂景行会理解这种情况,和他向来的谦虚离不开。大概就是,考完试了别人问他考的怎么样,他常说:“这次考试有点难度,我没什么把握。”可是成绩出来好的让人咋舌。   看了会《婚礼进行时》之后,闻星困了,拿了衣服洗澡。   聂景行想看完这一集的,可是最后几分钟画面里的男女主人公吵架吵个没完,他不太能看见闻星掉眼泪的场景,关了电视之后,没什么事做,他就拿了睡衣上楼洗澡。   闻星洗完了只围了浴袍出来,正在电视柜里找吹风筒,听见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聂景行,也就没回头,还问:“你知道他们电吹风放哪里了吗?”   没人回答。   闻星回过头,看见的是一个灰色衣服的陌生人,吓了一跳:“你是谁?你是不是走错了?”   陌生人先是进退犹疑,然后迸出狂热的目光:“真的是你,闻星,闻星我最喜欢你了。”   闻星这几年也遇见过几个比较热情的粉丝,在机场冲上来就要抱着她的,突然在她面前下跪求爱的,甚至跑到公司大声喧哗告白的。可那时候身边都有助理和保镖,现在,闻星咽了咽口水,保持镇定。   “你要签名吗?我给你签名”闻星试图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导,却不知越说越错。   “闻星我爱你!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闻星拿着吹风筒举起手,友好地微笑:“我们好好说,好好说。”   “闻星,你是我的!我们以后可以在一起了!”   男人不理会她,径自冲上来,想要抱住她,或者控制她。闻星被他抓住了左手,右手用电吹风猛地一下敲打他的后脑勺,可惜并没有和电视剧中的一样把人敲晕,想反,他的手劲儿更大了,一下子连右手也被他控制住。   “聂景行,救我!”闻星大声喊,她看到聂景行出来了。   “你放开她!”聂景行赤手空拳,而男人却拿了桌上的水果刀。    ☆、受伤   “你别过来!”男人说,“闻星,他是谁?是不是他威胁你?”   “你放开我好不好?”闻星想让他放松下来,一边微微摇脚让聂景行不要冲动,“他是我哥,他是我哥你可不可以放松一下,我脖子疼。”   “我不信,你没有哥哥,一定是他威胁你让你和他在一起,抛弃我们的爱情。”语速快得让闻星诧异。   男人的刀离她很近,他其实清醒得很,下午就看见闻星出没在别墅门前了,不过那时候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旁边,他不敢下手,等到人走了,他看见闻星一个人在客厅里找东西时,才下了决心进来。   聂景行怕他的刀不小心伤到闻星皮肉,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闻星她害怕你没看出来吗?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是谁吗?那我就告诉你!”   男人的视线果然被聂景行吸引过去,闻星趁他手放松的间隙里,脱出手来想要拿到刀。聂景行疾步上去,男人的手被咬之后,拿着刀的手果然松动,被闻星抢了,他不惜用另外一只手捏住闻星的脖子,刀又被他夺回去,闻星只剩下嗷嗷叫唤,她实在太难受了。   随后听到男人一声痛呼,聂景行沾着血的手一下子把他手臂折了。   那把水果刀跌落在地,响声十分刺耳。闻星没了支撑,捂着脖子爬过去,捡起刀来紧紧举着,上气不接下气。   聂景行已经把男人的胳膊卸下了,脚踩在他的脚踝上,男人啊啊呼叫。   “闻星,报警。”   闻星想,她最近和倒霉两个字纠缠不清了。   忙忙碌碌准备了好几天的度假,最终还是回了钟家歇息。   月娟儿应该在她的新公寓里,星程在学校没回来,因此,整个房子只有聂景行刚开的灯。闻星还算安定,只是面色冷清、嘴唇淡白,看起来并不健康。聂景行熟门熟路了,拥扶她进到二楼的房间里。   “别怕了,没事了。”   “让我安静一下,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她这样说,头上的冷汗把软发浸湿,拱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原来刚才的冷静只是做给警察看的,她其实真的被吓到了,此时的她完全不像在外人面前的坚强。聂景行用右手抱着她一起睡下,把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十分钟后,闻星说:“我睡不着了。”   “我也睡不着。”聂景行说:“要不要喝水?”   “不。”闻星抓住被子,立时坐起身。   “嘶——”   她从叠住的被子里抽出聂景行的手,惊愕地看着他。深色西装下的左手,一碰,便会有强忍的痛呼传来,聂景行眉头紧蹙。   “你......”闻星咬着嘴唇,尽力放轻手帮他把外套脱了。   白色衬衫袖子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成了一块一块暗红,解开袖口,露出来的是用毛巾简单包扎整个小臂,里外都渗出了血,湿的。闻星强忍住酸涩的声音,用他的衬衫脚抹了眼泪,然后赤着脚跑到楼下。   很快,急救箱整个被她扔到了她的床上。   “你怎么不早说?痛死你也活该好了!”憋不住的眼泪再次滑落到了衣衫上,颗颗滚烫。   聂景行说:“我本来想等你睡着了之后再去医院的。”   “我哪里能睡得着。”她小心翼翼剪开最上面的死结,用镊子翻开一层又一层已凝结而又湿透的红毛巾,“聂景行,你真傻,傻到透顶了。”   多年前,闻星说,聂景行,你真可爱。   多年后,闻星说,聂景行,你真傻,傻到透顶了。   “没有敷料。”她说,“我们待会去医院。”   聂景行“可是你——”   闻星好好的秋波眉都快曲成八字眉了,说:“没有那么多可是了,深更半夜哪里有那么多人,戴上口罩别人就当我是感冒了。”   就算害怕去医院,但是和他的伤情想比,闻星想都不想就选择了他。那把水果刀锋利的很,一条近二十厘米的伤口从手腕拉到手肘,最深的地方皮肉翻出,血迹模糊。闻星沾了双氧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棉球一撮一撮扔下床边,她开了最大的灯,用镊子夹着棉球左右迟疑,再不敢靠近裂痕了。   裂开皮肉清洗,应该会很痛吧。   “没关系,你直接倒吧,痛过一下就好了。”聂景行闭着眼睛,等她的动作。   “还是去到医院再弄吧,我怕我没个轻重。”   闻星用新的纱布,一卷一卷缠好了伤口,缠一下就掉一颗眼泪。在聂景行心里,伤口痛是肯定的,但痛习惯了忍住不说似乎也没那么难受,只是闻星伤心的模样,比伤口还要令他心疼百倍。   他就是很难受,不想看见闻星皱眉。每次她一伤心难过似乎就把他的心也拧成一股,榨疼榨疼的。   难熬。   “再哭就不好看了。”聂景行用右手擦去她眼下的泪珠。   闻星:“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叫去医院?哪怕叫个医生也好。”   聂景行苦笑:“当时你都差不多吓傻了,叫你报警都不应,还能指望什么。反正也不是大伤,我就上楼去拿了毛巾和胶布缠着,打算等你安定下来了,再去医院上点药。”   闻星没再问了,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起意去度假,也不会招来那个人,要不是那个人是她的粉丝,聂景行也不会受伤。   “你好好的,我好好的,就好了。”她说。   与生命想比,其他的,这辈子都不求了。这是闻星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参悟的。   深更半夜,社区医院确实没什么人,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一个看电影一个打瞌睡。   看见病人来,是闻星,还很惊喜地问是不是本人。闻星点头之后,他们秉持着职业素养也没要拍照签名,而是以病患为先。   闻星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等,她觉得戴口罩不舒服,见没什么人就除下了。   聂景行的伤口又被重新清洗,加上敷料包扎了,打了破伤风出来后,等待已久的闻星靠着椅背昏昏欲睡。聂景行不愿叫醒她,也和她一起靠在椅子上。   不远处,新进来的病人和家属看见了,很快认出那是风头日紧的闻星,悄悄地拍了张照。   闻星睡得终究是不踏实,很快就醒了。她有些可笑:“我居然睡着了?”   聂景行没受伤的手揽着她:“睡到明天也无所谓,我帮你挡着呢。”   第二天,月娟儿回来时,看见闻星很是疑惑。   “你还不去工作吗?”她问。   闻星说:“都推了,或者,被迫推了。”   月娟儿笑笑,拍了拍肩膀算是安慰,然后拿出手机。   “你又上热搜了。”月娟儿本来打算发消息给黄耀明的,一下子推送就跳出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闻星无奈笑笑。   今天早上阿敏姐又让斑斑打电话过来,说昨天她在医院睡着的照片被一个普通网友送上了热门。在她还没醒的时候,大家就在讨论,是不是闻星被骂到抑郁症了,还害怕她和米夏一样,禁不住打击自杀。   照片里的人身形瘦弱,神色倦怠,这下倒收获了许多可怜。    ☆、污水消散   闻星V:我没有生病,昨天是陪朋友看病,谢谢大家关心了。   一个一个电话和信息催的她直接发了条微博,广而告之。粉丝听到她没事之后,纷纷问她什么时候继续拍戏,她没回。原来吃瓜群众的忘性真的很大,才一个星期,风云残留的只剩败将。   之后的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一个温科的员工突然现身,说在闻星身边的那个男人正是他们总裁,原来传闻闻星和温科总裁在一起的言论是真的。   照片是夜晚拍的,光调的也没那么清晰,连认出闻星,都是靠传上网的网友说出来,有资深粉丝用闻星曾经穿过的一次衣服和戴过的帽子作证据大家才信的,谁也没有刻意去关注隔壁那个模糊到不能确认的是谁。   “原来两个人真的是‘朋友’,楼上的真是好福气,看个病能遇见闻星。”   “是素颜吗是素颜吗是素颜吗?重要的话说三遍,听说闻星素颜很丑哦。”   “马蛋!谁告诉你的?别自己丑就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我还记得上次闻星和双耳斗了半个小时的呵呵,原来是在半夜。”   “这大半夜上医院,到底出了什么事?不会是吵架闻星把人打残了吧?心疼。”   “是姐夫受伤了吗?”   舆论真的很容易利用,你要强时,他们一股脑叫嚣要把你打倒,你示弱时,他们又什么都能原谅同情,于是评论下方全都变成了心疼,要舔屏之类的无聊话,和出事之前没什么两样。要说有不同,那就是砸出了新的CP粉。   女明星和男总裁,闻星的绯闻男友又多了一个。   聂景行和星程一同玩游戏,月娟儿和黄耀明下午加班,闻星午觉完下来吃东西时,冰箱里除了几个冷冰冰的水果,找不到能现吃的。   找不到,她的食欲突然就下去了,打个哈欠昏昏然回去睡觉。   “这个明显就不是放在这儿的......”星程说。   聂景行用的是闻星的账号,玩一个砌墙并且装修的游戏。   整个游戏需要将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土砖堆积,装修则要贴上带风景图案的瓷砖。星程通常都是陪着闻星玩的,两个人配合度还不错,按照常理,他以为聂景行的速度和拼图能力应该比他姐要好,谁知聂景行硬干看了半天,拼图都还在第三堵墙,远远被砌到第十面墙的他扔下。   队友太菜,但是又不能明说是什么滋味?“聂哥,这块应该在这儿。”他指出错误,“你看叶子和树干的契合。”聂景行按他说的移动,很快精装好了第三面,然后转战第四面土墙。   “靠!我的墙塌了!”星程用脚一推椅子,退后到沙发旁。   这个土墙砌的太久了没有装修,就会被贪玩的小孩推倒需要重来。   “我不干了。”星程很快就没了兴趣。   手机响起来,是聂景行的,他看了来电显示,走到院子里去接了。当他回来时,星程一脸不怀好意的好奇:“聂哥,前女友?”   “不是。”   “不是你神神秘秘干嘛?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姐的,前任嘛,谁没有?。”   聂景行想说,他前女友正在二楼睡觉,但刚才玩游戏没了面子,他又不太想立刻就回答,于是冷着他。   看他心痒痒却得不到答案的样子真搞笑。   “被我说中了?”星程好奇,装作大方地说:“也没什么,我姐还一堆前男友呢,以后她要是因为这事和你吵架,你一个个数出来绝对镇住她。”   “你可真了解你姐!”聂景行半是讽刺,半是无奈。   “那是当然,我和我姐可是一起长大的,她喜欢过谁我门儿清,你要想知道你就问我。”   可真是卖姐一辈子,不过聂景行还是问:“你知道她以前喜欢过谁?”   星程想了想:“最早的时候是黄飞鸿和叶问,后来是霍元甲,还有郭靖好像也挺喜欢的......”要么是武侠小说的所谓大侠,要么是扮演大侠的武打明星。   “......哦,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不过那个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总之就是救过我姐,我姐后来要去找他又找不到了。”星程拼命回忆也没回忆出来到底叫什么,“总之就是哪个学校的同学。”   聂景行说:“十年前帮过她。”   “对对对!”星程很是兴奋。   聂景行淡淡地问:“为什么找不到了?”   “好像是出国了。我姐把他送的那个汽车人看的比眼珠子还重,想拿来玩玩都不行。”星程偷偷对他说:“我姐对他感情可深了,一直念念不忘来着,要是他现在出现在我姐面前表白,没准我姐能跟你分手。”   聂景行脸色不太妙了。   星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得意,泄露了什么。   现在收回那些话他能不能当做没听到?   于是他说:“其实我乱说的,我姐这个人吧,不是真的喜欢你她也不会带你回家玩。”说到这里他肯定了:“你和她都认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十年前只见了一面的人,这不是开玩笑嘛,我是开玩笑的啦。”   “开什么玩笑?”   闻星从他背后阴测测地出声。   星程吓得跳了起来,手机都掉了:“姐,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背后吓人。”   “你不做亏心事,害怕我吓你,说!”闻星查了电脑,发现两个大男人居然在玩益智游戏,她嫌弃地说:“你们俩刷了这么久都没过?菜不菜啊?”   “聂哥速度不行,我都砌完了第一座围墙了,他还在前面贴瓷片,搞到我的墙被推到了,姐要不你也来?咱们玩高难度的,三人组。”   闻星其实还挺有兴趣的,她咬了口饼干:“你把月娟儿房里的电脑搬下来,我登陆......诶只有两个号啊?”她犯难了,新申请的号码玩高级要刷好几天。   “姐你以前不是用邮箱申请过一个,后来不玩的?”   “好久了......”闻星早就忘了账号和密码是什么,她说:“我到书房里找找,你们先刷下,把聂景行的速度练上来。”   之前闻星也整天忘记账号密码之类的,于是她会用一个小本子把所有的号码都记下来,放到了书房里,只要记不清了就去找找。闻星溜上到书房,才想起来......月娟儿过年的时候把书房整个重新收拾了一遍,谁知道她把本子扔到哪个角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数了一下,大概一个星期了。 ☆、身世   她还是先找找再说。   光是装杂物的箱子就有好几个放在地上,闻星想着月娟儿应该会把小本子收到里面。   “咳咳咳!”闻星捂着口鼻,都多少年没清过了。   一本一本把学生时期的笔记拿出来,文具包、圆规、钢尺......都收到了里面,最下面是订书机。她干脆拆了口罩戴上了,打开另一个箱子,是很久以前的书了,虽然没有虫蛀,可是页面早就泛了黄,有些封面还缺了角。   她突然有了兴致,一本一本翻开,有军事小说,也有以前的言情小说,但是这么久远,估计是她爸和她妈年轻时候看的吧。闻星一本本翻看名字和出版时间,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书里掉落。   “这个......”她好奇地捡起来。   是一张照片,三个人,其中两个身上都有破损和分裂,最完整的一个,她不认识。闻星把照片拿到灯下,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左边的是她爸爸,中间的是妈妈,右边挽着妈妈的手的男人是......怎么会......   眉眼之间的熟悉感,令她怔在那儿,眼睛突然酸涩......闻星忍住强烈要呕吐的欲望,冲回房间里,把她和月娟儿的照片拿来对比。   “呵,呵呵......”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十年了,闻星依旧能记起第一次听说月娟儿的名字时的情形,多么害怕多么讽刺。   一个月前,她在送葬车上流干了所有的泪,以为这辈子的最难过的事也就是这样了:爸爸在她生日的夜里死亡。然而,当妈妈把两份亲子报告放到爷爷奶奶面前时,她才知道,永远不要说“最”这个字,因为还有“更”。   她不是亲女儿,她不应该姓钟。   她听到家里人全都在讨论那个即将到来的女孩,听说她很漂亮,长了一双和妈妈相似的狭长明媚的丹凤眼,叫人一看到二人就知道是母女,听说她学习很好,从没考过第二名,听说她懂事礼貌,会帮大人解决困难......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再叫家里那个忙碌着接亲女儿回来的中年妇女妈妈,因为那个人是那么高兴得不能自已、心情澎湃,恨不得把天下的瑰宝珍品悉数展现在亲女儿面前,让那个真正的公主,趾高气扬的踏入皇宫——曾经她的家,她住了十五年。   连家里的老保姆,恐怕也知道她呆不久了,常常拿着那种——怜悯、哀怀的颜色,看待她,只觉得那会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你可真倒霉,原来你不是亲生的啊。”   “要不是被抱错了,她就是个长在贫民窟的女孩子而已,说不准比我女儿还要差呢。”   “你都不是亲生的,还厚着脸皮住这么好的地方,滚回你该回去的地方呆着!”   她试图让自己变得透明,甚至冒出愚蠢的幻想,只要他们忘记了送她走,她就可以一直停留于阁楼中,哪怕是像个孤魂野鬼只在夜深人静才能出来走动,她也甘愿承受。   她向来任性乖张,此时却不敢出任何反驳的声音,不敢抱着妈妈撒娇,不敢祈求妈妈让她留在家里。因为妈妈从两天前就对着电话长吁短叹:“她家答应让孩子回来就好,我的心总算可以安定了,我的女儿,她成长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中,受了多少罪。”   奶奶在一旁,扶着那把年代久远的老花镜说:“我们找个黄道吉日,把月娟儿接回来吧,总归是苦了她十几年。”   月娟儿就是那个当了十五年灰姑娘的人,她曾被迫接受了一个仿佛只存在于三十年前的名字,生活在市井陋巷之中。闻星想象不到那种杂闹忙碌的生活会有丝毫美感,只依稀记得,有次和好朋友路过时,看到的是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拎着把烂椅子追打两个小孩。   她们吓得抬脚就跑,一边喘气儿一边发笑。   那就是,可以说得上的交集,可今天之后,一切都会是天翻地覆。   她想,或许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妈妈才会把那个女孩找回来。她没有继承妈妈美丽澄澈的眼睛,在读书方面也没有天分,妈妈曾经把大大小小舞蹈比赛的奖杯拿了个遍,她的女儿却不上不下还厌弃跳舞。所以,她越来越觉得女儿长得不像自己,鼻子眼睛眉毛,全身上下就是没有一处相似。她让朋友去当年生产的医院追查记录,走访了出生日期相近的孩子,果然发现其中有个女孩和她年轻时有五分相似。   两份亲子鉴定下来,一切真相大白,医院的摄像早就没了,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如何被误抱了。   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闻星曾无比愧疚地以为,自己是占了月娟儿十五年的幸福,享受了原本属于她的父爱母爱。所以忍着让着努力地把她当做亲妹妹相处,可是今天才领悟了,这一切绝不是阴差阳错,而是一场阴谋啊!   “哈哈......”她眼里流出泪,脸色却有着笑容,极其诡异的表情出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有些恐怖。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什么医院搞错了,抱错了孩子,都是假话!都是骗鬼的假话!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谎言里执着了那么多年!   月娟儿知道吗?她肯定是知道的,不然她不会对她那么迁就。妈妈知道吗?她肯定是知道的,可是她选择了将错就错......她们都瞒着她,让她的心成为死结。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聂景行看她跑回房间又跑回去,便上来同她一起找,“你找到了没?”   闻星置若罔闻。   “找到了?这是什么?”他看闻星手里拿着一动不动,有些奇怪。   “我是谁?”她弱弱发问,带着一丝嘲讽。   聂景行说:“你是闻星。”   “是,我是闻星,我是闻星......不是钟星移,也不是谁的女儿,更不是谁不要的女儿......”   她说着说着,就这样晕倒了。    ☆、月娟儿的心事   张月娟,是爷爷取的名字,说是和过世的姑姑一样的名字。   月娟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街坊四邻都这么说。   邻居们不说假话,她聪明,从小到大考试都是名列前茅,妈妈说她比男孩子还争气。她也很能干,年纪小小不用上学时,就早早起来和妈妈推着三轮车到蔬菜批发市场运蔬菜,有时还是早上四五点顶着两个黑眼圈,腋窝下夹本英语书找到时间就背单词。   长大一点了,妈妈改用电动车,她就帮忙整理菜收钱找钱,心里啪啪转着数字,算得比谁都精准,不贪图一分一厘,不少称一斤一两。   爷爷中风,只能天天躺在家里口齿不清说些听不懂的话了,月娟儿孝顺,在奶奶不舒服时还能帮爷爷擦身按摩。奶奶有糖尿病,月娟儿八岁就能用水银血压计帮奶奶测血压、打胰岛素,房间的木柜子里塞满了药盒子药瓶子,她就把用完的盒子收起来,就算看不懂里面的说明,她也认真学习每一点。   学习是很有用的,学习好的人是有前途的,学习能够改变人生改变世界改变未来。   月娟儿对爸爸没有任何印象,妈妈从小就告诉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因病而逝,他们从教师宿舍楼搬到城中村的违规建筑屋中,为的是能在两处差价中收取一份房租。因为全家人的生计,就靠着这份微薄的房租和菜市场那个蔬菜档口的收入。   他们家的未来在于月娟儿。   妈妈说:“我们家月娟儿就是好,学习好,长得好,能干活,搁哪儿都是顶呱呱咧!昨天她老师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说又是第一名!还说要让她去参加演讲比赛。”   每每月娟儿听了这些,总是会红着脸谦虚几句,然后十分受鼓励跑回房间复习功课。   近些年,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努力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如何改善家里的条件让妈妈享享福。看到别人家的小孩车来车往接送,新衣服新款式,国外哪个名牌的鞋子书包,她不是没有羡慕过。在几处梦境里,她还深深留恋过,亲吻那些只存在商场橱窗中的珍品,只是生活的酸涩把她那些羡慕渴望堆积在了看不见的角落里,她不敢在白日里挖出来。   她以为这一辈子忙忙碌碌过活是她的命,可是天上突然落了块金子在她面前,捡还是不捡?   亲情抵得过什么呢?血浓于水重要还是教养之恩重要?   那个穿着一看就是名牌大衣的阿姨,她的高跟鞋踏在地上那么响亮,她告诉自己,告诉爷爷奶奶和妈妈,自己本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过是在医院弄错了,现在,她找到了亲女儿,很想带她回家。   “月娟儿,我才是你的妈妈,叫一声妈妈好不好?”   月娟儿回头凝望,从妈妈张淑梅的风霜中,她看到自己的过去,再转过头望着陌生却时尚靓丽的“妈妈”时,她看到自己的未来。   “阿姨......”她始终叫不出口。   “月娟儿......”阿姨很和蔼地抱住她,答应给她时间收拾和留恋,并约定了日子接她。   今天,阿姨还带了那个和她互换身份的女孩过来接她,阿姨告诉她,让她叫姐姐,以后她们就一起生活一起读书了。   同样是一看就知道很贵很漂亮的衣服,名牌鞋子,月娟儿甚至想到,那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女孩手上戴着的那条不知名的玉石链子,恐怕其中一颗就能抵过她们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那个女孩和她不同,她们的距离何止是在违规建筑和郊区别墅之中。   她看过真正的公主是什么样的。那一回,隔壁王阿姨带着她和几个姐姐一同去华庭中打扫赚取零钱,有个穿着金色公主裙的女孩坐在三角钢琴前面。月娟儿很想摸一摸,哪怕是琴键的盖子也好。可是那个女孩一直坐在那里弹琴,她不敢走过去,生怕人骂她不知所谓。   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所谓,所以不敢幻想。可是今天见了那个传闻中的女孩,让她知道凤凰之上,还有一种不可冒犯的生物,比那个弹钢琴的女孩还要神圣敬畏,她叫钟星移。   可是妈妈说:“要带走月娟儿也行,不过两个孩子,有一个是我的,月娟儿走了,总得留一个在我们家。”   漂亮阿姨皱起了眉:“可你那天不是答应了我说两个小孩都由我来养,张女士,我不想让星移离开,而且,我们家的完全可以养得起她们,她们会被照顾得很好。”   她妈妈仍旧是理直气壮,一把扯过她的手说:“可是我们家还是要有个孩子吧,月娟儿听话懂事,你问问她,我是不是把她当亲女儿来疼,就是桌上只有一块肉,肯定也是进她的肚子。要哪个,你自己说。”   月娟儿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那个金光闪闪的女孩儿,她叫星移,很好听的名字,她正迫切用一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悄悄躲到铁门旁。   她听到阿姨这样说:“我这么难才找到月娟儿,不可能再让她离开我......”   这一句话多好听:我这么难才找到月娟儿,不可能再让她离开我。   这句话让月娟儿记了十年。   月娟儿很久没有想过这些事了,她回到钟家,从一个胆小怯弱的女孩儿,变成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似乎也就是时间的累积而已。   而已经变成了明星的星移......此刻脸色苍白,目光涣散无神,她受了沉重的打击,并且,真的被击倒了。   闻星把病房里的人请出去,只留下了她。   四目相对,但很快就移开了眼。闻星仰望着窗外的花色,淡淡说:“月娟儿,你还记得十六岁的时候,我们吵过一次很大的架,我冤枉你偷了我的钱,所以,从那以后就矮了你一截,可是,每次当我心痒了想要和你大吵一架时,你却再也不会强势了,你开始向我示好示弱,到最后,我们也吵不起来了。”   月娟儿说:“我记得。”   当时闻星气冲冲向妈妈告状,说抽屉里放着的现金不见了三千多块,家里没有外人,一定是在这里的人偷的。   闻星爱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性格,她把钱统统存起来,光是现金就塞满了抽屉,足足六万多,她今天中午一数,不见了三千五百四十八元。   向来讨厌数字的人能够记得这么清楚,让人疑惑是不是她每天都数着钱入睡。   月娟儿早上打扫过她的房间,是好心,也是勤快,她身上总有停不下来的冲劲。这个却成了她偷钱的证据。闻星一口咬定,就是她做的,私自搜查她的房间书包。   但是没有找到,月娟儿清楚自己没有做,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她最受不了闻星把她当做那种小里小气、见钱就拿见便宜就贪的人,于是,把爷爷奶奶叫过来,控诉闻星故意冤枉她,想要在家人面前毁坏她的形象。   三个大人你看我我看你,左右为难。 ☆、偷窃   爷爷奶奶劝她息事宁人,只让闻星简单道个歉了事。   月娟儿不愿意就此做数,她无端端被冤枉偷钱了,幸好是没有在她房间里搜到什么,万一她真有三千多块放在房间里了,还不得就这样把名声传坏了。要是人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小偷,偷姐姐的钱,难道以后都要背着盗窃的罪名生活吗?   闻星也不愿意道歉,她说,万一月娟儿把钱藏在其他地方了呢?她那么精灵,一定不会把钱放在自己身上。   正是这个言论,把李若气得够火,一下子就打了她,打的是脸。   真响,真刺激!月娟儿想。   闻星捂着脸,不可置信望着全部人。疼了自己十多年的妈妈,在发现非亲生的时候都没有放弃过她的妈妈,居然因为一句话骂了月娟儿而打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怒不可遏让她滚出去。   闻星真的跑出去了,什么都没有拿。   之后月娟儿向李若建议彻查,报警。这才把真正的祸首揪出来。   是家里临时帮工的一个佣人,她最近缺钱,无意中看见闻星的抽屉没有上锁,里面那么多现金,她想,只拿个零头的话,闻星肯定不会发现的。   闻星呢,她无处可去的第一念头是亲生母亲,可当她真的跑到街口时,看到那个拿着垃圾袋扔垃圾的中年妇女时,她退缩了,躲在一旁。   有眼泪吹到风中,是心酸。   闻星暗暗想,以后她经济自主了,一定让这个可怜的女人衣食无忧。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颗草......”没有钱,真的寸步难行,但闻星不想回去看家里人的冷眼,害怕他们以为是自己陷害月娟儿。   傍晚阴风嗖嗖,闻星独自外面只套了一件薄薄的校服,风一刮,她不自觉缩紧了头躲在角落里。当她无路可走准备去找同学借宿时,几处手机的手电筒灯照过来......闻星暂停了回忆。   “当时我就想,为什么我回来之后,你就变了,再也不和我吵了,有时候我也是怀念和你吵架的日子,试图挑起火,可是你都变了,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或者说是你知道了什么呢?”   “你......”   “我想不通,但也没有继续了。”闻星把手里的皱巴巴的东西展开,抚平,放在手里摩擦了一遍又一遍,似笑非笑。   她平淡地说:“但现在我知道了。”   月娟儿在来之前就听星程说了一些前奏,所以已有预想。十年姐妹,早就了解得透透彻彻: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事可以让闻星气到晕倒,那么只有她最在乎的亲情。是亲情的背叛,把她从高高在上拉下神坛,最终跌落深渊。   月娟儿叹了口气,但她不觉得隐瞒是错误。   闻星用轻松的语气问:“是不是因为,其实我们不是抱错的,而是被调换的,这个调换的人,是爸爸。”   门外擅自进来一个人。不是聂景行也不是星程,而是闻星最害怕的:李若。   她们的妈妈。   就算李若曾经那样骂过她打过她,闻星的心里仍然称呼她为妈妈,很奇怪,因为闻星不是那种善良大度的人,得罪过她的大多数被施以双倍的报复,可面对李若,再有恨,都只是徒然自伤。   爱能磨灭,情却不能。这就好比,人会遗忘,但不会因为遗忘就当做没发生。   “星移,你这是怎么了......”还未有回应,她已经汩出眼泪。   “我没什么事。”闻星僵硬地把手中的旧照片塞进被子里。   “别害怕,我们全部人都在陪着你。”李若是看了新闻,才知道今天闻星被送进医院抢救了,没有人通知她来,她也跑来了,伤心到难以自抑:“没关系的,就算不演戏了妈妈也能养你,上天保佑,只要你能安然无事,妈妈再也不骂你了。星移,都是妈妈不好,妈妈错了。”   她一直在自责。   “妈妈,我只是饿晕的。当演员需要减肥,我是节食太过了。”闻星这样说。   月娟儿伸手擦干李若的眼泪,轻声安慰:“妈,您别哭了,星移看见你哭,她也忍不住要哭的。”   李若吸吸鼻子,拉着月娟儿的手,她怎么能比女儿还不如。   “妈妈,如果在我和月娟儿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闻星一直想要问她这个问题,今天终于能够鼓起勇气。因为她已经不再害怕答案,如果妈妈不要她了,她还有聂景行,聂景行是永远站在她身边的人。   李若愣愣的,闻星看着她的眼睛再问:“你说啊,妈妈,如果我和月娟儿只能选一个,你到底会选谁?”   “星移,为什么这么问,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啊。”   “都是女儿,也有不同的。”闻星执着于答案。   月娟儿吸一口冷气之后抬头抢言:“星移,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如果当初问你,你是爱爸爸多一些还是妈妈多一些,你能选择吗?”   闻星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选择呢?”   “那你选谁?”   “这个问题是我先问的,你们这么同仇敌忾,也先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好吗?要不然,现在这样就已经是回答了?”   李若扑到闻星床前,眼中含泪:“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星移,妈妈爱你,妈妈很爱你的......”   闻星注意到月娟儿的落寞,但她继续说:“妈妈,你只能选一个。”   李若看了一眼她,再看了一眼月娟儿,说:“妈妈也不知道,星移,妈妈一直以为你就是妈妈的亲女儿,你从医院抱回来时,还是小小的一个,我连帮你洗澡都不敢......”   她捧着双手对闻星示范,言语间多是温情的回忆怀念:“我那时多年轻,白天上课跳舞,晚上就陪你一起睡,那时候你爸爸都要排在你后面呢。你一步步长大,我给你讲故事、识字、一句狠话都没对你说过,就怕伤害了我的乖女儿......”   闻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李若对她,比对星程还要好。正是因为如此,当她知道自己是阴差阳错享用了这份爱时,对月娟儿抱有无尽的歉意。可每一个悲剧发生之前,都是温情脉脉的。正是前面的故事叫人痴痴怀念,后面的支离破碎才悲叹可惜。   月娟儿的手紧握成拳,她不愿意听下去。   病房里的两母女似不知道另外一个人已经走了,继续倾诉亲情。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让你练习,参加比赛,别人都是捱着难关咽着眼泪和痛熬过去,可你,从小就能想出一百种方法逃避,还要和我讨价还价说能不能练四十分钟就休息十分钟。”   “我那个时候不懂事......”   闻星回想起她的童年,真的很幸福。妈妈对她很宽容,但是她却不知餍足地要求更多,贪得无厌最终只能是被遗弃,所以,妈妈就不要她了。   “妈妈,你只能选一个。”闻星再次说。 ☆、溜粉   “妈妈,妈妈我要那个,我要那个。”   五岁多小女孩指着柜子上面的白色奶油蛋糕,几乎激动的要从母亲的怀里蹭出到吧台。   “哎呀宝贝,今天我们吃这个好不好?妈妈已经点好了曲奇,有巧克力哟,乖!”   “不要,妈妈我就要那个,那个好吃,好甜的。”   小女孩拉着母亲的领子,不停地祈求。母亲很快投降了:“好好,妈妈给你买,给你买。”   ......   手机在预料之中响了,月娟儿若无其事地把视线从那对母女中收回来,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和很多个开场白一样,她的声音温和安定,带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只要有她,心就是安稳的。   她说:“妈妈,你找我有什么事?”   “月娟儿,你去哪儿了?”   月娟儿面无异色,语气如常:“妈妈,我今天要加班。”   “哦,妈妈不打扰你,妈妈只是想你了。”李若的声音比刚才轻松了,说:“月娟儿,你不要和星移置气,妈妈对你两个都是一样的爱,妈妈心疼星移生病,所以没有顾忌你的感受,但是你要知道,妈妈也是爱你的。”   月娟儿喝了一口最爱的咖啡,淡淡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星移啊从小就爱吃醋任性,你要体谅一下她。”   月娟儿忍住了嘲讽,爽朗一笑道:“妈妈,我怎么会不理解,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计较那么多。”   “月娟儿,你真懂事,妈妈有你这个好女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妈,别那么说,你也很好。”   “那你去忙吧,记得晚餐要吃好一点,要不妈妈做点家常菜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妈,我和公司里的其他人一起,晚上有个越洋会议。”   “那好,天气凉了,多穿点衣服。”   “知道了,妈。”   ......   越长大,母女之间似乎就越没有共同话题了。以前住在一起,妈妈还会每天看看她的作业,给她炖汤炖糖水,现在呢,工作上的事李若不懂,也不会主动询问,生活上的,除了多穿点衣服,吃好点别委屈了自己之外,她也没有能够关心的了。   月娟儿想,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懂事”了,是不是可以像星移一样,任性地要求妈妈爱她多一点,是不是可以把所有的脆弱都毫无保留呈现给另一个人。   一个人在咖啡馆呆了很久以后,她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她想,她不可以。   她的独立、聪明、懂事、孝顺,让她不可以。   月娟儿站起来了,哦,她想起了她还有个越洋会议。   买完了单,才收到闻星发来的短信:滋味怎么样?   月娟儿:很好,感受到了暌违的母爱,谢谢你,姐姐。她一个个把文字打出去,每一个都用了千分力,最后,按下发送。   闻星:母爱真是个伟大名词。   月娟儿:你在报仇?   闻星:你私自拿门禁卡给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张淑梅。一直以来,闻星和张淑梅的交往都是通过月娟儿作为枢纽的,她很明确的说过,钱可以给,但是不要见面,省的恶心。   闻星:下不为例。   月娟儿:你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让你在钟家待下去?还不是想让你过优渥的生活接受好的教育,甚至为了让你不再留恋断掉后路,可是你呢?总是那么自私,总以为别人对不起你,却没想过你又为她付出过什么?闻星,你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月娟儿用一分钟打出这段话,却在发出这段话的一秒后,面带微笑地撤回了。   闻星:你刚才撤回了什么?   月娟儿:一个小小的秘密。   闻星多恨她的生母为了二十万就把她送走,月娟儿就是要让她永远恨着,永远都不懂。她也告诉过她了,可惜,她没看到。   这不能怪她吧。   闻星始终没有在李若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因为她的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一碗水端不平但又自以为很公正。   她懒得在乎了。   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也收到了很多粉丝和朋友的礼物,虽然人不到,但心思却让她欣慰。况且经过营养师的调理,她的身体也回到了正常水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圈内人透露,《龙山庄》女主拟定闻星”、“闻星参演《龙山庄》,是再造辉煌还是系列没落”   这两条新闻陆续被送上了热门,很快,闻星参演《龙山庄》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鼓掌支持的,批判反驳的,暗滋滋嘲讽的,都在踊跃发言。   除了当事人,她是第二天早上才被经纪人告知的。   阿敏姐坐在陪椅上,对此事嗤之以鼻:“我不就是把你的资料发过去了,他们就这么溜粉,算什么?你说,算什么?”   闻星随意撇了撇嘴,蹭热度蹭到这个程度,看来《龙山庄》系列的新制片新导演也不是那么灵醒。   阿敏姐继续看闻星的脸色,见她没有愠色才拍着胸口悻悻然:“幸好我及时悔悟,否则不定接个什么烂剧,这年头,就算是好题材,到了一些已经居高自傲的导演手里,估计也火不了。”   入选是炒作名气,落选是炒作名声。   要说闻星参演《龙山庄》肯定是不可能的,早在发资料过去的第二天,阿敏姐思来想去,还是截断了。可他们还打出这个名号,不就是想着让闻星的风带着他们广而告之,等到真正定下人选后,闻星落选的消息再刮一次大风,又把他们这部电影炒热了一次,连广告费宣传费都省了。   为了不让闻星以为自己真的逆了她的意,阿敏姐早餐都没吃就赶到医院来了,一是帮忙收拾东西会去,二是洗清自己的冤屈。   “对了,西游系列要再次开拍了,上面的意思呢,是让你去演孔雀公主,你不是学过舞蹈吗,正好他们需要,说懒得去舞蹈学院选人了。”   “哦,还有呢?”   闻星的态度让人捉摸不清,阿敏姐没敢直接看她,装作随意说:“让你带两个公司新人一起露露脸,当个小丫鬟什么的。”   “什么时候试戏?”   “下个礼拜吧。”   闻星算算时间,孔雀公主不是主要人物,拍完应该不到过年,正好春节可以和聂景行出去旅游。   “闻星闻星,闻星是在这儿吗?”   外面的声音整个走廊都能听见了,闻星和阿敏姐相互对视一眼。   “闻星,你果然在这儿!”   “我在这儿又怎样?”   方然被全民讨伐之后销声匿迹了一阵,闻星现在已经很少能够听见她的消息了,更不会想到,她会来医院找她。 ☆、方然结局   方然混迹娱乐圈十几年,从小配角到大明星,谁还不没经过几百次骂战污水。   唐粒把她的热度带下去之后,没过多久,齐玉衫又秉着一副凄凄惨惨的状貌,发出方然和杭森的亲密照片,说方然可能因为她知道了这件事才害她的,杭森的妻子当下就把事情闹到了法庭,吵着要离婚,也就是前几天才私下和解。   和解,花的自然是方然的钱。为了把小三和出轨的名号去掉,她只能把这几年的积蓄付诸杭森的妻子,求她高抬贵手在微博“澄清关系”。   没办法,男小三还能靠作品口碑扛回来,可是,女小三,不要命的人人喊打,起复机会太小了,她只能答应那个女人和解。平白出了这么大一次血之后,方然顿悟,翻转头来想还不是齐玉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并且手里握着证据她才一时不察着了道儿。想到这个,她恨不得杀了齐玉衫这个挡路狗。   杀了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这么多年了,无论是自杀还是意外死的明星,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方然有了心思,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保险,她没红的时候跟过一个大哥,现在也和大哥有些灰色交易,于是,她出钱,大哥出力,威胁加收买了《没有做不到》的道具师,在综艺用的假子弹里加了两颗真子弹。   《没有做不到》这个综艺,向来以大胆挑战出名,齐玉衫更是其中的大胆挑战师,一般有什么新的游戏品种她都会冲在前面,有名的冲动三娘,也是这个称号,让她成为独树一帜的综艺女星,收获千万粉丝。   按照正常情况,这一次,不是齐玉衫被打伤就是她失手打伤人,无论哪样,不脱下一层皮就枉费了方然花大价钱提前拿到综艺剧本的决心。   那一次的嘉宾是席浓安,一个比齐玉衫大牌了不知多少倍的咖。齐玉衫因为流产不久没什么冲动的劲头了,更不敢抢在大牌面前,于是就有了“席浓安失手打伤齐玉衫”的新闻。不过这个新闻发出当天就被按下去了,只在业内人员里有点风声。   警察彻查两天查不出是谁放在里面的真子弹,偏偏这时候被收买的道具师担心祸及自己,一惊之下收拾东西跑路了。   要是他本本分分待着,或许谁也没想过是他,一个平日里胆小畏缩的道具师,可他就是害怕。警察严问之下,很快就招了。   方然在外拍戏时,听到些许传闻说大哥已经被抓了,她知道自己不久后肯定也要进去一趟,于是打算向受伤的齐玉衫求情,如果她不追究责任,自己还能少判点。齐玉衫呢,估计是被吓怕了,在病房里哆哆嗦嗦地筷子都拿不稳。   方然一说到当时是无意害她流产的,她就不受控制地说胡话:“我再也不敢了,闻星,我把香水还给你,还给你,你让聂总别逼我,别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在齐玉衫的心里,这一切折磨都是因为偷了一瓶香水导致的,一见到方然,她就全部抖落了。   “你说你陷害我都是闻星的主意?”方然激动的握着齐玉衫的手,不放过任何一个探查的契机。   “聂总,我再也不敢了,我给闻星道歉,我给她道歉......”   “聂总?”方然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她继续诱哄:“聂总让你干什么?”   齐玉衫断断续续说出两个词:“方然,流产......”   原来是闻星的手段,方然至今才想明白。齐玉衫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把流产的事嫁祸给她,还不是闻星和她背后的金主逼的。方然眼中迸出毒辣森冷的光,她被人没日没夜的追着骂了那么久,此仇不报,她也不配当经久不败的视后。   “闻星,我们走着瞧!”   然而方然走后,神智不清的齐玉衫立马就清醒了,假装被方然临时支出去的助理也进来了,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方然要对付闻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把她名声暂时搞臭,而是想让她彻底被封杀。时间短暂,方然怕警察很快就找到自己,于是拼了命地寻找闻星的黑料,这时候,一个匿名者主动找到了她。   “方小姐,和我合作怎么样?”   “你是谁?”   “和你一样,想让闻星走投无路的人。”   娱乐圈藏污纳垢,方然又是刚经历种种脏水事件,警惕心理已经很强了。她先回复了几句不轻不重的稳住他,然后偷偷请人追查这个地址。对方说,他不求回报,不求利益,还主动把东西送上门,她只要联系原先的媒体朋友发送出去,再仿照她以前炒作的手法就可。   她知道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为了打压闻星,这点又算得了什么,造谣?这么多年哪个明星不是造谣造上了热门?他们私底下或许还感谢造谣者为她们延续火热的人气呢!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把所有证据都保存到了经纪人手里。   一切果然如她所料,神秘人提供的资料,果然非同凡响,有些年代久远的,方然敢说,连闻星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人搜集得到。   方然开始了收网的期待,一天一个□□,偏闻星那几天也是不走运,出去还能发生个车祸,在假目击证人的带动下,很快就炒成了人神共愤。   她想,风水轮流转,闻星害她到人人喊打的地步,那么她反扑再加上一脚,也不过分。如果......如果没有警察抓捕她的消息,没有闻星出演《龙山庄》的风声,方然还不会特意来找闻星。   凭什么?闻星的名声都臭到那个地步了,天红还让她演《龙山庄》系列女主,难道天红是她家开的吗?难道选角导演制片都不考虑闻星已经炒糊了吗?   她就一定不会让这两个人好过的,而此时,经纪人带来的消息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看来闻星和所谓的聂总之间,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老天爷给她的机会破坏他们,她就顺应天时,亲自去给闻星送上一份大礼。 ☆、无聊的故事   夜已经很深了,办公室里。墙上的电子钟过了十一点,聂景行无意识地转着笔,看着钟,看它每一秒的变化。   一声轻微的苦笑发出,很快就消失了。他将目光从钟表上收回来,观察自己坐了大半年的办公室......书柜的文件夹是按照时间顺序摆置的,一共一百五十六个,七个荣誉证书和九张大合照分别排列在灰色的墙上,晚餐的盒饭还在桌上放着,无人收拾,玫红色蔷薇是四天前插上的,尽管花瓶里只有水,它也依旧开得鲜艳欲滴。   像是在嘲笑他灰色的人生。   聂景行数了好几遍,都是三十二朵,那么应该是准确的数。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又想到了闻星。   闻星,不久前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暗紫色,不喜欢戴耳环耳坠,眼影喜欢用浅色,口红色号最喜欢的是A家的橘粉色......高跟鞋最喜欢的是细高跟九厘米,最喜欢的鞋颜色是纯黑,收藏了三十九双珍珠扣蝴蝶扣的鞋子,走起路来的声音......   难道想念的时候会出现幻觉?聂景行聆听,似乎从门外听见了闻星的脚步声。   她没有进来,也没有敲门。聂景行搂了搂黑色风衣,慢慢走过去,主动打开。   他说:“你来了。”   闻星原本靠在墙上,听见他的话转过身:“来看看你。”   中午的时候,方然发狂似的跑到医院,信誓旦旦和她说:“闻星,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你被骗了!”疯言疯语,没过多久就被警察带走。   闻星看着这一切,像是闹剧,但是她心口疼,像被人突然戳了一道。她懵懂睁开眼,看到拿着刀的那个人,冷峻的身影逐渐清晰。   “哦,我很好。”聂景行说,手插在口袋里,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你先回去吧!”   “十一点多了。”闻星走近一步拈过他的衣袖,“可以拿回去做。”   聂景行说:“我还是在这里弄完吧,懒得带回去了。”   “那我......我要不要等你一下。”   “不用......可能我今天会很晚,你不用等我,自己休息。”他说,“......也可能不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想睡,我应该还要......”   闻星没等他说完,已经按下了电梯,在他的嘴张张合合之时,隔离了双方。   壁上显出瘦削的身影,闻星拧着眉,轻轻触摸着,随后,拿出湿纸巾擦干净了手。   一个人的世界,太空了。她摸摸眼角,手中有湿意,是纸巾的水,不是泪水。   “星姐......”斑斑见她出来忙给披上外套,“聂总呢?”   闻星沉迷于自己的世界。   直到保姆车都停在了楼下,她依旧没有回神。斑斑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星姐,我送你上去吧。”闻星摇头走了,但斑斑依旧下了车跟在她后面。   电梯正好就在一楼,很快地开了,两人进去,按了八楼,斑斑不着痕迹观察她的神色,说奇怪也奇怪,说正常也正常。她们一前一后,闻星的姿态依旧傲慢,背部挺直,下巴微微抬高,目视前方。   开门之前她是这样的,开门之后,有些脚软。闻星手肘压住鞋柜,斑斑要扶她起来,被她一推,倒后退了几步。   “我好像......”闻星轻轻说:“动了真感情。”   “星姐,其实这个问题......”斑斑的声音突然断了,因为——门关上了。斑斑受了一惊,悻悻然拍拍胸口,幸好她早有防备,不然再多几次她可要心脏都吓坏。   下夜,凌晨三点多。   这扇门再次打开了,黑色风衣被脱下堆到了篮子里,聂景行换上拖鞋。秋天的夜里风很大,客厅没有关窗,因此好几页纸已经被吹落在地板上。   他捡起,用纸镇压着,关了窗,调高了空调,一举一动几近无声。   主卧室的小黄灯还亮着,床头柜里放着一本打开的书。聂景行把被子盖上闻星露出来的半只腿,坐在床上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将书拿起来。   是他堂姐的小说合集。   闻星做了笔记的是《不见了》,聂景行摸了摸她的碎发,慢慢看下去。   讲的是大学寝室里的六个学生,某一天,一个说,她的钱不见了,其余五个纷纷安慰。第二天,又一个说,她的钱不见了,其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面色各异。第三天第四天,六个人里五个人都说自己的钱不见了......最后一个没有说,于是她成了小偷,被赶出了寝室。   这篇文章的主题是:不被社会同化,就被社会孤立。闻星的批语是:很好笑的笑话!   闻星不同意他姐的看法,真是稀奇。   聂景行当然知道闻星和他堂姐是认识的,或许她和苏卫以为的一样,只知道他是在留学生的晚会上认识她,其实不是,他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了,可是,闻星早就忘了他的样子。   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做的最出人意料的事,就是一步步接近闻星,但沉闷而高傲的性格让他没有信心去和一个那么受人瞩目的女孩儿表白,他只能默默看着她和男孩们调笑、玩耍,像一个傻子一样去嫉妒疯狂却不敢开口。   他不是看不起她,而是觉得那样潇洒的她和他隔得好远。明明手拉着手身体相互取暖,可是闻星比“士之耽兮尤可脱已”中的士还要抽离的快。聂景行常常质疑,闻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贪图一时的新鲜。这种心情没有办法纾解,因为他不可能问她,也不可能问其他人:闻星爱不爱我?   闻星,你到底爱不爱我?   聂景行觉得是自己的高傲毁了他们的爱情,但他无法改变。在一定程度上他有种“保护自身的自私”,只要闻星是爱他的,那他付出多少他都觉得可以,因为值得,因为有理由有回报。但要是闻星不爱他,他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枉然是徒劳的,会很快从“我爱闻星”的旋涡中抽身。   他以为他可以,但是他做不到。   六点的时候闻星醒了,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她赤着脚跑到厨房,和昨晚一样的摆置,连碗都没有洗。她看了几分钟,默默将碗筷放到洗碗机里,倒头回去补觉。   她觉得自己活得很乱,心里乱,外表也乱。   白天一天都在看剧中度过,傍晚月娟儿下班之后打了个电话约她出去。犹疑再三,还是去了。听她炫耀完如何打击吃里扒外的下属后,闻星倦怠消沉地捧着杯子趴在桌上。   玻璃杯子倒映出一张俏丽瘦削的人脸,半侧颜,线条完美,肤质光滑,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眼睛中的眼睛,眼睛中的眼睛......闻星眨眨眼,似乎每一个轮回都生生不息,永远猜不到它的尽头。   “你和人闹翻了?吵架了?”月娟儿问。   “他背叛了我。”   月娟儿一口果汁喷了出来,被呛了:“你,你说的,和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大概是。”闻星苦笑,对她这么大的反应习以为常,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如果聂景行和她产生分歧,那么错的一定是她。就像月娟儿和她吵架时一样,每一个人,都站在与她敌对的一方。   一家人站在你对面,与你为敌时,孤立无援的你该如何自处?   “他做了什么?”月娟儿试探着:“出轨?”   闻星摇摇头,不想说。   “破产了?”   “你是不是很想看我不好过?”闻星重重放下杯子,“今天先这样,我先走了......”   想到什么她又改口:“你送我。”   倒霉催的,月娟儿冷冷哼了一声,不看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玩手机,就是没动身。闻星清清嗓子,将包包放到了桌面上,不走了。   一分钟,两分钟,月娟儿翘着二郎腿瞎抖。   五分钟......“好吧好吧,你熬得下去我还要回家呢,怕了你了,真是的。”   闻星暗笑。 ☆、替死鬼   刚好又是星期五,下班早,加班的少。闻星怕引起轰动还特意偷偷摸摸加了伪装,连脚步都放轻了,结果好几个碰面的,在电梯里进出居然没有人注意她。   人都出去之后,她嫌闷,把口罩脱下了。   楼上只有一间办公室传出光来,闻星走到去时,隐约听到有人交谈,还挺大声。   门内传出来的声音像是苏卫和聂景行,闻星不知为什么心里陡然咯噔一声,像是感应到了某种特殊的先兆,渐渐放缓了脚步......   “你想好怎么交代了?还是打算逃一辈子。”   “不知道。”   “不知道?闻星她就没有骂你打你对你家暴?”   苏卫有时候很不懂聂景行的想法,明明闻星不爱他,他却要巴上去,这也就算了,毕竟年轻的时候撞了南墙现在留有后遗症也是正常的。可他非要一意孤行去赌闻星受不了那些丑闻会退出娱乐圈,这就很奇怪了。   每个人的职业追求不同,闻星喜欢演戏和闻星喜欢聂景行这两者一点儿也不冲突,为什么聂景行一定要逼人家做选择,而且这种选择还是被迫的。   就算被迫,闻星依旧没有退出娱乐圈,反而眼睛都不眨接手了天红为她安排的电影。   聂景行呢?他做的一切成了闻星不再惧怕舆论的跳板。   他说:“或许是我心里在赌那一分侥幸,赌闻星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做的事情,赌她心高气傲会对粉丝和观众失望,赌她爱我可以忍受我的干预......”   他还没有说完,门就被重力拍开了。   “那你放出那些东西,没有想过我会因此崩溃吗?”闻星冷冷质问他:“你知道我有多恨吗?你看过网上骂我的评论没有?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忍受全家人被诅咒而不失去理智,还有心和你谈情说爱?”   “......”   “你的确成功了。”她说:“在最低谷的时候,我想过退出娱乐圈。”   闻星一步步逼近:“但聂景行,是你让我觉得,流言并不可畏,只要我爱的人安好,我付出劳动赚了钱,其他人的舆论都和我没有关系。”   “闻星......”   “你别喊我的名字。”闻星说:“你让我恶心,一边说爱我,一边背地里打压我!”   以前的聂景行是虚伪,心里看不起她们这些人还要凑上来,闻星想,忍也就忍了,他总不会前脚赔着笑脸和她好,后脚就在外诋毁她的言行。现在好了,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说一套做一套了。   闻星骂他:“骗子!十足十的骗子!”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个骗子?   “我,没有办法。”聂景行握住她冰冷的手,将它放到唇下,好一会儿,他说:“闻星,《神殿》拍完之后你是怎么对我的?闻星,你知道吗?我受到的屈辱和折磨,不是简简单单的重新开始就能解开的,更何况,你并不打算和我重新开始。”   “什么话你都说了,那我没什么好讲的了,就这样吧。我已经无法弄懂你了,我没有说你就要联合媒体让我臭名远扬?”闻星气到话都说不太利索了,“你滚!你给我滚的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她看他,再看苏卫,才发现是自己在人家的领域里,“我走!咱们就这样吧!”   “闻星,不要......”   “你去死!我们俩完了!”她再用眼神蔑视这聂景行,点头说,就这样吧。   轻飘飘的话仿佛一根尖锐的倒刺,锁住他的喉,上下难忍,让他失去挣扎的意志。他酝酿好的说辞,统统付诸东流。   “闻星——”   聂景行用手探上她的眼角,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流泪了。   可是手中空空的,他盯着右手,并不能盯出花来,聂景行心口榨疼,冷汗如雨。   闻星跑了。   “景行。”苏卫站在他背后,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就倒下了,他说:“我也觉得,你对闻星太过分了。”   聂景行没有说话,他向来这样,被打击的时候要很久才能缓过来。   苏卫继续说:“要是单闻星一个人也就罢了,你把她父亲搅进去,还把五年前的视频放出来,让她被骂成筛子,谁能受得了?”   “视频?”聂景行终于从刚才的世界中脱离出来,急忙回过头问他:“你说什么?什么视频?”   苏卫骤一挑眉:“就是你和她跳舞的视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接着他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   聂景行愣在那里,双眸茫然空洞,脑子高速运转时需要极度的专注。   苏卫赶紧把桌上的电脑转过来,输入“闻星艳舞”,立马几十万的通稿量出了来,苏卫点出最上面的一个,让他亲眼看看。   不仅对闻星用词恶毒,踩踏严重,连她的家人,一样连损带骂毫不留情。   “真想看闻星脱了衣服是什么样子?”   “这小子艳福不错,话说闻星还真的挺有料,你看那胸,都要抖出来一样。”   “都说闻星喜欢乱交,才知道是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病,木耳黑成什么样了?”   聂景行不敢看下去。他的骨节泛白,直接把整台电脑甩下桌去。   “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苏卫问他。   “陆尧。”聂景行咬牙切齿,“不是东西!”   苏卫目瞪口呆,好几秒之后,才说:“聂景行,你和陆尧合作?你是不是疯了?”   他知道聂景行不会亲手做这些,只可能是提供材料让媒体挖,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能和陆尧联系。“喂!你们俩可是情敌呀?当年闻星不就是因为陆尧才和你分手的吗,你怎么......”   “你给我闭上嘴!”看到这些视频的第一个念头,聂景行就知道他被陆尧耍了。原本他以为陆尧可以当他的替死鬼,分走闻星的怀疑,但是现在,他成了陆尧的替死鬼。   真是一个笑话。   聂景行突然明白了闻星写下那句批语时的心情。   苏卫摇头:“不对,就算你不知道你也可以在看到之后制止,难道你就没看过吗?闻星的新闻你都不关心?”   “自从上次看了宅男女神的票选评论后,我就不想看了。更何况,我以为这些不好的评论都是由我带给闻星的,哪里还敢去看。”   聂景行不可能那么傻,但是他心疼,和闻星一样,受不了那些肮脏的评论。宅男女神的评论之后,聂景行就不太喜欢搜闻星的黑料来让自己闷气了。明星需要流量,但是流量之中良莠不齐,他不可能断了热度不让人讨论闻星,既然改变不了别人,那他就不去看。   “完了。”苏卫摊开双手,十分可怜他,“都被人玩完了。” ☆、文章   “敏姐,我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洗清黑料,你觉得可行吗?”   她是这样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对于明星倒霉的事情专注了太多热情,以至于谣言一传开,真相却传不开。如果不能在一个大场合,告诉所有的人真相,或许十年八年后,还是会有人错信谣言。   就如同十年前刚红起来的洛天,有人造谣他是变性人,事后他多次澄清,力度不够也没什么人关注,到现在都能听见谣言指点的声音。又如同前几年“被去世”的老演员博深,每每出席场合都要证明自己是真人。   “新闻发布会?”   “是呀,既然要澄清,那就要把所有的都说清楚,让她们以后再不会随便做文章。”   圈里的明星被黑,性子急的就自己上去直接掐架,淡然的就让工作室拿出声明做个表象,还有呢,为了保持热度一点都不理,美名其曰不在乎。   新闻发布会,这种东西为了洗清黑料,还真是浪费了。但闻星想,她以后希望将精力都放在演艺事业上,不想勾心斗角那就不要给敌人再次黑你的条件。   阿敏姐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会不会给人一种受不了气矫情的感觉,要不我看看近期有没合适的访谈节目,让你上去?”   “我现在还不受气吗?”她说。   “可是会不会......”   “敏姐,一清就要全清,这种事情还有什么顾虑?”敏姐终究是过于谨慎了,闻星撂了电话:“反正你安排,怎么样随你!”   之前催着她洗白,现在犹犹豫豫,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闻星回忆起今天晚上的一切。她还没有吃饭,腹中空空,可是一点也没有食欲。   “见鬼的晚餐!不吃了!”闻星恨恨地想。   她打开冰箱,把盒子里的绿豆糕全部拿出来,啪啦扔到了垃圾桶里,接着又迅速跑回房间,把聂景行的衣服连衣架一起扔到了地上,鞋子和日常用品用推出门外,再然后,绞尽脑汁想了另一个能够不用本子就记住的密码。   聂景行两三点回来时,早已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通知了季风,把除了那对情侣口杯之外的东西扔了。   昏黄的灯光里,纱帐飘飘。他关好门,进到卧室。   闻星睡得很熟,根本不像他,心神不定到睡眠失常。她到底有没有心,或者说有没有心在他身上?   床头柜上的书再次被翻开了,聂景行有些气恼,书签标记的还是他堂姐的文章。   这篇文章是反驳一些名人名言的,什么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人生就像奕棋,一步失误,全盘皆输。   似是而非名人句子听起来让人振奋,仔细一想,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人为什么不能被打败?有一个胜利就会有另一个失败,这只是能力问题。为什么一步失误就全盘皆输?难道走错一步的人就是罪无可赦到整个人生都没了吗?   作者有理有据,先以历史名人的例子为引,再提出反问,加以自己的观点和当代企业家的创业事实佐证,一步一步,最后总结出,有些名人名言纯属是忽悠人的,不可听信。   由文笔来看,真的是一篇不错的文章。闻星在下面批语:“认真你就输了。”   聂景行记得他姐写过一些批驳假名言的文章,花了半年的时间把套用在历史名人身上的鸡汤统统找出来,写成一篇故事。可是这个......他拍了张照片,着重拍了她的署名,发过去。   半小时之后,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回答:不是我写的。   聂景行将书的出版社查了,果然,是盗版。盗版还不算,为了凑页数把其他人的文章署了他姐的名。   这世上,能信的东西果然不多了。名人名言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   “换密码能不能换个有难度的,这样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他轻轻感叹,摸着她的发梢,“还是得安个摄像头。”   夜里来夜里去,当聂景行第五次在闻星的床头柜上看见他姐的文章时,真有些嫉妒了。作为一个工科生出身的,他想叫他姐别写那么多无病呻吟的酸腐文章。   闻星怎么天天读着别人的文章睡觉?   这是一中篇小说,名字叫《君子长忧戚》。   二十世纪末,从乡村携家带口的汉子韩青,落脚到了小县城里。   他家的表哥胡永在县城的高中教书,一家又在学校附近买了新房,于是教工宿舍里的老房子就好心暂借给韩青一家居住。心怀感激的韩青带着妻子孩子上门,左手猪肉右手补品身上还背着几十斤土特产,一家人对胡永谢了又谢,比对亲生父母还尊敬。胡永夫妻都是教书匠,性格略腼腆,只收了两样土特产,其余都让他们带回去了,推辞说孩子长身体也要营养。   因为是亲戚关系,住的又近,两家关系很好,韩妻下岗后,由胡永介绍在学校食堂工作。韩青夫妻又是夸奖又是流泪,说不知道怎么感谢表哥好。第二年,韩青儿子没考上高中,又是由胡永夫妻帮他走了关系,高中毕业考不到大学,就介绍去了电子厂管理材料。   韩青腰背伤了做不了工,向表哥张口;儿子打架斗殴没了工作,向表哥张口;韩妻住院没钱,向表哥张口。七八年,每当韩家遇到困难,第一时间都是向胡永夫妻张口,胡家夫妻多多少少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   这些善意援手,换来的东西也一直在变。从提着几十斤重的礼物感谢,回村里逢人就夸胡家夫妻善心,到每次都是谢谢表哥,有你这个表哥这辈子值了的口头称赞,再到理所应当的接受。   在最初的时候,韩青夫妇还有强烈的回报念头,到后来,觉得自己一家穷,而表哥衣食无忧,就再也没任何心理负担了。   直到胡永夫妻退休,他们的儿子也要娶媳妇买房子了,一合计,打算让儿子儿媳住在现在的地方,自己搬回教工宿舍去,于是提出让韩青夫妇搬家。   韩青夫妇的态度转变却是他们始料未及......   升米恩斗米仇,给人的善心一旦成了依赖,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享受了。如果这时候你再想收回善心,无论你帮助过他们多少,都成了“小气吝啬”、“没人情”、“不顾及亲戚关系”、“穷人生活不易你必须无条件施以援手”......   聂景行再看下面的批语:君子长忧戚,小人坦荡荡。   忧戚,是为亲戚担忧,还是担忧亲戚?   聂景行在批语下面画了下划线,写上:远离君子,远离小人。 ☆、澄清   五点,天还是黑的,一辆奔驰离开了小区。   七点,闻星悠悠醒来,选衣服,喷香水,打扮的漂漂亮亮赶飞机。   下了飞机就收到某奖项的邀约,说她主演的电影入围了最佳影片,她也是最佳女主角的候选人之一。   想想,粉丝抛弃她了,奖项并没有。闻星喜不自胜,发了条微博:今天要和“老公”的老婆聊天,很激动,毕竟我是“结婚了”的人。@谢昆山@大明星,小见识@杨思淇。——一个深情却无处安放者的告白。   下面粉丝形成了队伍:   “星姐,爱你!——一个粉了闻星四年中年女人的告白”   “无论别人说你什么,你就是我的偶像,我最爱的柠檬茶女神。——最爱喝柠檬茶的人的告白。”   “星姐要去上《大明星,小见识》了?还真是老公的老婆哈哈!——一个假期作业没有完成者的留言。”   “留一个,闻星好运哦!——一个正在努力跑业务的青年男人。”   “——一个初中老师的告白,班里居然有十几个闻星的粉丝,还有个管理员。”   “一个考研苦逼生的告白,什么叫做老公的老婆?”   某电视台里,闻星一边让人化妆,一边听阿敏姐给她讲解待会儿主持人要问的问题。“除了日常聊天一项要调侃的,提问的问题大概有十条,包括主持人问的和现场观众问的,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回答,你看一下。”   “直接问吧,我会回答的。”   阿敏姐叹了口气,有个不听话的艺人就是要忍,谁叫人家关系比你硬,她说:“那行,这些证据,放出来的时候千万别说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闻星把脸转向镜子,“你已经吩咐了三遍了,留点口水吧。”   “哎呀,每次你一说知道了,我的心就瘆得慌,搞不好你又要整蛊人......”   闻星朝斑斑打了个手势。   “敏姐,敏姐,你的手机亮了。”斑斑抢了她的话。   阿敏姐低头一看,是她手下另一个艺人王依依打来的。   王依依也出道好几年了,和闻星不同,她走的是御姐的路线,源于她去年红的那一部戏里,饰演的是一个专门勾引男人的小辣椒,为了不放过一红再红的机会,又接拍了好几部相似设定的人物,慢慢打响了名气。   唯一遗憾地是,走轻熟女路线的王依依身高不够,每次站台,底下没有十几厘米的防水台高跟的话,照相就比同台的女星矮上一大截。而露了腿脚,那比矮上一大截还要尴尬,细腿高跟小个子,比例扭曲到无法以正常的目光直视。   这不,昨天穿平底鞋被路人拍到了,对比照片其他人的身高,网上有人号称,精准计算出她只有一五零,这还是四舍五入的。这下不说同台竞争的,就连自家公司的艺人,也在私下笑掉大牙。   于是来找阿敏姐想办法来了。   阿敏姐和闻星一说。   闻星闷声笑了笑,好歹是同一个经纪人,给点主意也是应该的:增高是没办法的,那让她改变路线呗。   “你看,御女身高高才有那种气势,她一个净身高一五五的,走萝莉可爱风不也挺好的吗?改变一下妆容就好了,谁会去在乎芭比娃娃有没有一米六?”   闻星没说,自己看了篇新闻,也笑的不成样子。她最近特别喜欢笑,但是这种笑在斑斑看来,有点勉强和折磨。勉强的是闻星,折磨的是伺候闻星的她。   化妆室里除了闻星和主持人,角落里还有四五个要当场提问“观众”,化了妆偷偷摸摸在聊天,只是时不时会偷看一下闻星。   这很正常,每次闻星上什么节目都会遇见这种观众,他们只是好奇,能够近距离接触大明星时的澎湃。   “陆氏集团叔侄相争,最终花落谁家?”旁边的主持人杨思淇把刚出炉的头条读出来。   她不仅是《大明星,小见识》的访谈主持人,同时也是《一周e财经》的主持人,对国内经济和国际经济的关注要比一般人多。   阿敏姐下意识看向闻星,然后和杨思淇讨论起来。   “什么争争抢抢都是花哨,有钱有股份就是铁腕。”杨思淇怕她们听不明白,放通俗了讲:“就是你能给其他人赚到钱带来利益,那他们就挺你。”   “可是手心手背,很难选,而且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斑斑问。   “那就看人脉咯,有人脉就有生意,有生意就有钱赚。”   闻星打开平板玩游戏,当做没听见。   当她把第三关过了后,就看见杨思淇站起身,准备出场了。   “今天我们请的嘉宾,可以说是绝对的美女,大家想不想知道是谁?”   “她是《惊风》中令人心驰神往的霓裳仙子,是《彼岸歌声》中深夜绽放的野蔷薇,更是《婚礼进行时》中口才了得的陈曼莎!让我们欢迎柠檬茶女神闻星......”   屏幕中一边放着剧照一边用磁性的声音介绍她,所用的形容词太过,闻星在后台听到差点没起鸡皮。   一袭斑点连衣裙,别上精致飘逸的蝴蝶结,霓裳仙子缓缓而出,杨思淇看的眼都呆了。   掌声在音乐的带领下,响起。闻星翩然落座,向大家问好,声音和《婚礼进行时》中一样,不粗不细,娓娓动听中带着几分性感。   “霓裳仙子名不虚传,见到你,我就觉得这样子的就是真正的美女!”   简单介绍之后,杨思淇按照惯例,先问起一些拍戏的小问题。   “最喜欢和那位男明星合作?”。   闻星装作回忆了一下,然后说:“谢昆山吧,他演技好,而且就是休息的时候会说冷笑话调节气氛。”   不仅现场观众笑了,连杨思淇都不太好意思,毕竟那是她丈夫。   打了会儿趣儿,又问:“彼岸歌声是你第一部主演的电影,那你觉得演电影和电视剧有什么差别呢?”   闻星说:“差别还是有的,演电影的时候,因为角色需要,我需要很刻意去做些不是我习惯性的肢体动作吧。然后就是,眼神,特别重要,而之前演电视剧的时候,我的重心更多是在台词上。”   “对于演电影比演电视剧高级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呢?”   还真是喜欢刁钻,闻星想了想,说:“在我看来,一部戏只有评分口碑有高低之分,其他都不能说明高级或低级。”   “听起来你的看法很有独特性。”杨思淇给她倒了一杯茶,柔和明媚的声音开启了新的话题:“生活中也是喜欢特立独行吗?”   于是就谈起网上那些爆料真假。   此时大屏幕上展现的,是那些银行凭证作假、大学生为偶像杀人、以及学生时期的打人乱交的新闻。   “我来上《大明星》,就是想告诉大家,特别是一直信任我、为我加油的海星,你们喜欢的那个闻星,从没有让你们失望过。”   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的换,都是之前黑她的所谓的“实证”。   “这个捐款是我让助理亲手去转的,银行凭证也是真的,至于网上那个声称在银行工作力证这张单据是假网友,我公司的人也找到他了,他只是一个无业游民,列出来的证据也是错误的。”   “大学生杀人事件其实很早就澄清真相了,是因为两个人在争院内的奖学金,后来有人把黑我的文章和这个杀人文章结合在一起了。”   “大桥坍塌,我想,有点是非观的人都能判断,我就懒得多讲了。”   “我高中读的都是私人学校,一个学校就那么两三百学生,如果哪位声称是我同学的,那么,亲爱的同学还请自报姓名,或许我们还真的认识呢。我闻星,在学校做过什么自己一清二楚,不需要别人替我回答。”   “这个车祸时间是十月十八号,记得特别清楚,我那天车子要左转的时候把旁边的一辆大众的后视镜撞了,后来我朋友来了也赔了钱,总共有五千多吧,我不知道市价。之后车启动不了才把交警招来的。”   最后一张,则是劲爆视频,也是最吊人胃口的,音乐应喝气氛,瞬间到了高潮。 ☆、疑似怀孕   既然要清,那就永远不要有后遗症。闻星这么告诫自己。   “上面的是当时的男朋友,我们一群朋友玩游戏输了,如果是情侣的话会有特殊惩罚。”她态度大方,神色平常,“情侣之间,难道不能在酒吧接吻和跳舞吗?”   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女生站起来提问:“闻星,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分手呢?”   这个问题没有彩排过,杨思淇虽然惊讶,但主持经验到底还在,静静待闻星回答。   红帽子的观众继续发问:“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闻星呆了几秒钟,才笑着说:“我在想,刚才说来澄清的,所以任何问题都不拒绝是不是个错误的flag。”   众人笑,现场音乐也变得轻快了不少,杨思淇又给她倒了一杯茶。闻星继续说:“在我出道前我们就分手了,因为性格不合,他个性沉闷喜欢安静,我呢,刚好相反。而且我比较强势,可能他和我在一起需要迁就我太多。”   她暗暗想,性格不合真是情侣之间最佳的分手借口,既不会是男方的错,也不会是女方的错,一句性格不合谁都没办法反驳了,无需深究,毕竟性格是没有错的。   气氛在这个瞬间尴尬了,杨思淇只好请观众坐下,谈起闻星的才艺展示。   原先定的是跳舞,这是闻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既然要演孔雀公主,那么提前秀一手也是应该,先赚点眼球。   “我不是专业的。”她说,“而且我很懒。这个必须声明。”   既是玩笑,也是自谦,不过谦虚总比夸耀有好感。   灯光暗了......如果没有够硬的功力,还是要挑一条专门的舞裙,好让人欣赏。   她做了几个模仿孔雀神态的经典动作,柔软的腰肢伸展,灵活的手臂从肩膀处到手指末,像波浪一样伸展,双脚踏在地板上转动,配合着森林奇幻的音乐,仿佛把人带进了山清水秀的深处,万物初醒,迎接朝阳。   这音乐有点过头了......闻星按照排练时的顺序开始转圈,还没几下胃酸就泛上来,一直到喉咙......转折是在此处开始的,杨思淇愣了两秒,见闻星已经捂着胸口在台上,疑似呕吐物的东西稀稀嗒嗒黏在她的长发上。   斑斑第一时间上去接住她,闻星顺势倒在了她怀里。杨思淇拿着纸巾盒跑过来,弯腰半蹲在地上帮她擦嘴角,见到她脸白得像鬼。   节目编导、摄影师上来了两个,阿敏姐酌情让人斑斑把闻星扶到后台。   “这,还要接下去吗?”斑斑问。   “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只是小事,最好就录完,如果不行,我们可以分两次录。”   杨思淇回到台中央安抚现场观众,说闻星突发状况,请大家安静等待一下。她的话虽有镇场的威严,但耐不住爆炸性新闻对观众的冲击,台下观众面面相觑,纷纷议论。   “我们还要继续坐在这儿吗?闻星到底出了什么事?”   “刚才我走神了,她是在转圈的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吗?”   “闻星是不是怀孕了?”有个青年男人说。   这不怪他,从小电视剧就告诉他,女人呕吐了,绝大部分都是怀孕所致。   于是闻星怀孕的消息不到两个小时火上了热搜。   “闻星录制节目,呕吐离场”、“闻星怀孕真相”、“闻星重病不治”接二连三成了街谈。有人甚至拿出了闻星跳孔雀舞的视频,里面闻星跳到一半突然就停下来,差点摔倒,然后捂着胸口就跑一边去了。   “难道闻星真的怀孕了?”   “很有可能。”   “其实很可能是转圈转晕了吧?这很正常。”   “你转圈转晕正常,闻星是练过舞的,估计转个半小时不在话下。”   “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同行知道,三日不练观众知道,闻星这估计三年都没练了吧?还好意思说演孔雀公主。”   “酸!再酸!酸掉大牙!闻星是演员又不是舞蹈表演家,那么较真干什么?”   “平心而论,闻星跳的还是挺不错的,我记得她小时候就是学跳舞的吧?”   “星姐加油~”   “星姐,现在外面都在传你怀孕了,连黄总都打电话问是不是真的,阿敏姐正烦着呢。”斑斑把外卖拿上桌来,打开,那股肉味一上来,闻星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的,立刻就跑到卫生间去了。斑斑追在后面,欲言又止,随后从口袋里默默递出一个小盒子:“星姐,测一测吧,你这样逃避不行的。”   从电视台回来本是要去医院的,但是闻星拒绝了,说什么也不肯。阿敏姐看她半晕着打算直接送过去,结果一半路程时闻星知道了,死活坚持要走。阿敏姐本来担心她的身体才自作主张,结果好意被任性打乱了,她破罐破摔,说闻星是死是活不关她事了。   “我不想去医院行不行?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能做主了吗?我是签了天红,但是不卖身!”   阿敏姐被她气到不想说话,一路上的低气压让斑斑的其他两个助理战战兢兢,直到回了公寓,闻星走到前面去了,阿敏姐才吩咐斑斑去买了吃的给她补补,顺带买了早早孕。   斑斑视死如归,说:“星姐,晚死不如早死!”   闻星犹豫了一下,愤愤然接过去。斑斑以为她要测试,退了出去,只是没几秒钟,她就听到咚一声,闻星把早早孕扔到了垃圾桶里。   “星姐......”怀孕的人,还能不能再作一点?   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她说,跑回房间去了。   测,还是不测。要是真的怀孕了,留还是不留?都是问题。事情来临,她却不敢接受结果。   闻星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是个好妈妈,如果把孩子放到月娟儿那里养?不,不行,月娟儿自己也会有孩子的,亲生和非亲生终究有区别,她自己不就是遗留的祸害吗?   如果打掉他?   他会伤心吗?他......聂景行会养孩子吗?他那种人,养出来的孩子还是身心会是健康的吗?   重要的是,她愿意生孩子吗?   不愿意!她不想生孩子!如果拍戏时见到乖巧可爱的孩子,闻星有时也会逗一下,可她清楚,她不是那种能够长久奉献无怨无悔的人,即使对方是她的骨肉。   “闻星——”   来人风尘仆仆,头发都吹乱了。明明他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是跑回来,可是回到房间了却不敢踏进去。   “我回来了,你,没有大碍吧?”他说。手中的绿豆糕异常显眼。闻星不知怎的,一见到食物就恶心,又进了卫生间。   聂景行:“......”她不会看见我就想吐吧?   闻星的吐是很有规律的,一看见吃的就想跑卫生间,但基本上吐不出什么,反而过火了还灼伤喉咙,吓得她立刻饮了杯牛奶,然后,又吐了。   “闻星,我们去医院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闻星吐完出来,聂景行救跪在床前,盯着她眼睛祈求原谅,然后一路向下到了肚子,脸上充满了期待。   那双眼睛虔诚而又明亮,闻星觉得刺眼。   他试探着问:“多少个月了?”   “什么多少个月了?你给我起来!”闻星没有好脸色,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病的。 ☆、结局   聂景行乖乖坐在她对面,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肚子,双眼充满冀望:“我们把他生下来好不好?”   闻星默不作声。   他继续加油鼓动,势要把闻星说服:“这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的,很漂亮的,他可以从小当个童星,能赚很多钱养活自己,就让他自己去赚钱,我们去旅游......”   闻星“噗”一声笑了,一脚踢他小腿:“敢这样对我的孩子,你去死!”   聂景行说:“我不去死,我去生!”说完他自己笑了,有些尴尬。   闻星说:“真的,如果你生你养你教的话,我不介意多个孩子,时不时奉献母爱就行了。”可是世界上,只有男人有这样的待遇!   “我们可以一起养,一起教,你怕疼没关系我陪着你生,到时候咬我的手。”聂景行摸着摸着,仿佛孩子已经存在于她腹中。   闻星声音低了:“我没测,还不一定是怀孕了。”这是一种逃避心理,闻星想,迟一点就迟一点,让她缓缓。又说:“如果真有了,我把它打掉,你愿意吗?”   聂景行沉默了,和她一样逃避这个问题。   世界忽然变得安宁,一个恹恹低着头,一个深沉看着对方的肚子。   很久以后......对于在尴尬的人来说,的确是过了很久。   “闻星,如果真的怀孕了,那我们就把他生下来,好好养着他,谁也不能让他伤心,欺负他,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宠着,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大。”聂景行抚摸着她的腹部,十分郑重地说:“如果没有,我再也不会强求,明天我就去做绝育手术,我们拉钩。”   他伸出尾指,等待着闻星的决定。   这个赌注太大了。   闻星说:“聂景行,这对你不公平。”   即使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专横霸道的闻星,都知道这个赌注不公平,聂景行的牺牲太大了。她怕他后悔,也怕她自己后悔。   聂景行拉着她的手:“如果你认为对不起我,那就原谅我。”   他说的是那件事,让他们冷战好几天的事。疑似怀孕的冲击太大,闻星一时间都忘了,他们之间的帐还有一大堆没清。偏偏此时是多事之秋,她还不能奈何的了他了。   聂景行说:“你相信我,那两段视频和你爸爸的事,都不是我放出去的,我知道你很在意。”   闻星仍然不肯说话,转过头不看他。   “那条项链我从席浓安手里买回来了,就放在你的梳妆台抽屉里,不管你舍不舍得,反正我舍不得,这辈子,都不可能舍得脱手。”   闻星依旧不说话。   那条项链是前几天一个慈善晚会里,闻星捐出去的。   她当时没有到场,让斑斑拿过去拍卖,中途反悔,又听斑斑说已经让席浓安买走了,这才追悔莫及。一条不过十万的项链,席浓安喜欢到,或者说她对慈善事业慷慨到直接喊了一百万,成了那场慈善晚会的美谈。   聂景行把它买回来了,十倍价钱,这些钱同样被席浓安捐了出去。得到美名的人家大名鼎鼎的影后,拿回自己东西损失了一千万的却是他们两个冤大头。闻星怨他乱花钱:他总是这样,没有正常消费意识。   难道赚钱容易的人真的不懂得珍惜?之前穷,却要买最好的,现在有钱了,又要摆大款样出十倍价钱。她之前辛辛苦苦拍几个月的戏,最后拿到手也不过就是那个数字,而他一下子就挥霍出去了,闻星心痛在于:那些钱本应该是她的啊......   “你到底会不会花钱啊?有你这么被坑还要高兴到替人数钱的吗?”闻星生气地捶他的肩膀,“败家子败家子,你比钟星程那个家伙还要败家!我当初怎么看上你这个人?”   聂景行挺开心的:“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原谅你个大头鬼咧!”   闻星怀孕的消息传的满天飞,地铁上、公交上、堵车途中,只要有拿起手机的,头条爆出来都是“闻星孕吐”、“闻星,又是一个即将嫁入豪门的女星”、“从星座和血型看闻星生男还是生女”、“闻星婚期已定”,还有顺便蹭蹭热气打打广告的:“林福珠宝代言敲定闻星,新婚快乐”、“最好的产科医院是爱BABY”......   温科大楼。   人们对于八卦的乐趣从来不限于学历高低或者工作水平。   红衣服的说:“听说闻星怀的是总裁的孩子?”   蓝裙子的附和:“妈呀这是要公开要结婚了吗?女神不会真的为爱隐退吧?”   又说:“苏西,你和安娜熟,昨天听见闻星怀孕的消息,聂总真的是会都没开就跑掉了吗?”   “可不是?听说车钥匙没拿,最后打车回去的,诶呀妈呀,男神又跑了一个,掉进婚姻的坑里了。”名叫苏西搅弄咖啡,一脸的羡慕。   红衣服的是闻星的资深粉丝,发出疑惑:“可是闻星不是说过不婚吗?她之前说过是单身主义。”   又一名女同事加入讨论阵营:“不婚又不是没有那什么生活,中奖的概率肯定有,再加上我们聂总......”   “啧啧!”   “你好坏惹~”大家露出你懂我懂的意味。   那女同事狡黠一笑:“哈,就知道你们想歪!我是说我们聂总家财万贯,闻星肯定会心动啊,女明星不就是最想嫁入豪门?”   “你想嫁也没可能啊,酸什么,首先闻星那张脸就是门槛啊......想当年,我为了收集她代言的柠檬茶,连水都不喝了。”   被讨论的当事人在办公室里发呆,对面是前来收集第一手资料的苏卫。   苏卫得意洋洋甩着单子,问:“这个生理期紊乱,还有下面这个胃肠道应激反应......就是结果?”   “节食过度,导致轻度厌食,体重过轻营养不良。”聂景行已经疲惫不堪了,昨天一夜未眠,今天结果居然是这样?   苏卫宣判:“一句话,就是没怀孕!”   他心如死灰,低下了头。   苏卫啧啧两声:“你也不喜欢孩子,干嘛要人家生一个?再说了,现在你们都是事业关键期,孩子?谁养?你姐?”   “我姐只会把他养成个酸腐诗人。”聂景行愤懑地用力捶打着桌子,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你说为什么就是没有怀孕?为什么?”   苏卫说:“没有就没有呗!这种事情急不来。”   “我昨天晚上都想好名字了!”他纠结万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是一场空,“闻星好不容易答应了,它怎么就,就......”   聂景行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苏卫坐下,本着苦口婆心的态度劝导:“想开点,起码人家原谅你了。这是好事啊,你不觉得吗?一通假怀孕你就彻底大赦了,这不是好事吗?兄弟咱还年轻,想开点。”   一边说一边憋着笑。   “你不懂!”   孩子并不是他一定喜欢的,但却是他需要的。聂景行希望他和闻星之间有一个永远也不会断开的牵连,既然不可能是法律关系,那么,共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选择。他知道怀孕这种事情的几率小,但自从听到闻星疑似怀孕的消息时,他心里仿佛已经住了一个孩子在他们家,每天都能够听到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起居的声音,这个莫名其妙的憧憬让他觉得他和闻星之间是能够长存一辈子的。   苏卫说:“我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可是我知道,闻星这种自私到极点的人能够原谅你,就代表她把你放到了她的圈子里......”   聂景行不想听他的絮絮叨叨,走到窗边,对面的写字楼外墙显示的正是闻星代言的珠宝广告,她侧着头淡淡微笑着,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展示各种首饰。聂景行看着入了迷,渐渐想到那个难忘的夜晚,闻星在他耳边蜻蜓点水一吻,说:“聂景行,你真可爱。”   她说:聂景行,你真可爱,我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让喜欢虐的朋友失望了,为什么没有虐点呢?因为我生活在幸福中写不出来呀。 还有要特别感谢一位长久以来都陪在我身边的朋友,即使我们最近的距离是隔着电脑屏幕,我依旧深深地爱着你。 以及,最重要一句:上部完。 如果有下部更多的关注点应该是在: 1月娟儿的身世 2闻星和聂景行的恋爱过程 诶,我是不是挺啰嗦说这么多? ☆、番外   虽然不打算领证结婚,但两个很有默契(雾)的情侣依旧买了一套房搬进去,作为新的开始。   “明天我要拍一场吻戏。”   “吻戏?”   “对!”   “你们导演脑子进水了吗?唐僧也有吻戏?”   “那我是和大鹏鸟的吻戏!”   “......”   “你没意见吧?”   他:“没有啊。”   第二天,她真的和大鹏鸟接了个吻。于是,她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他。聂景行不为所动地慢慢移开身体,给她一个枕头:“打这个吧!消火。”   闻星吹了口哨,想给他竖中指。   自此以后,闻星和聂景行陷入了一种不可明说的胶着状态。   单方面冷战的时候,通常是聂景行时不时哄哄她,闻星有时像是恩赐一样理睬一下。双方面冷战的时候,闻星通常见不到他的身影,但是又能感觉到其实他一直都很关注她,并且,替她收拾屋子,因为她懒。   但是这一次,闻星很难形容他们的关系。   就是......聂景行闷闷不乐,问他什么问题也不说,闻星不想吵架,于是就成了这样。   闻星觉得,男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确实很正确。   今天早上他突然说:“闻星,就算我们不领证结婚,也得有个进一步的名份吧?”   闻星冷脸:“你想干嘛啊?”   聂景行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戒指,说:“你把这个戴在无名指上。好歹别人看你无名指戴了戒指,就不会故意骚扰了。”   闻星:“......”   晚上,闻星和他出席公司晚会,一路上都是些不太熟的人,打过招呼之后最多就是聊聊今天你穿的挺漂亮的,鞋子哪个店的,最近出了什么新品之类的。   中途她去了趟厕所,还没补好妆,电话追过来。   他说:“闻星,你在哪儿?”   闻星说:“我在厕所啊,不是告诉过你吗?”   聂景行还没继续说话,她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是那种故意扮嫩扮萌的声音,差点没把她的隔夜饭吐出来。   女人说:“聂总,今晚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呢!”   见聂景行退后两步,说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捂着嘴朝季风手里的手机镜头打个招呼。   聂景行咳嗽两声,女人回来继续捏着嗓子朝他的手机里说:“聂总不会连这点要求也不愿意满足人家吧!”   聂景行:“今晚?”   “是呀,人家等你等好久了,去年一见到你,就想和你交朋友了。”   聂景行说:“我有女朋友了。”   女人笑了一声,娇气地说:“我知道,闻星嘛,一个二十六岁的老女人,怕是胸都下垂了,人家可是刚成年呢,你瞧瞧。”   聂景行说:“你别摸我衣服。”   二十六岁的老女人?闻星气到差点摔了手机。   “我还可以帮你摸其他的地方哟?有没有兴趣?”   聂景行因为香水味太浓打了个喷嚏,但他依旧没走,而是说:“我女朋友会介意的。”   那女人再次上前一步,娇滴滴地埋怨:“哎呦,又不是老婆她有什么资格介意,再说了女朋友嘛,随时就分手的,你不说,我不说......”   闻星拿着手机,气冲冲咬着牙已经走到他们隔壁的桌子了,阿敏姐的电话进来,闻星想都不想就挂了:捉奸!   “这位小姐?请问你贵姓?”闻星把她连衣服带人拉开,“你很喜欢别人的男朋友吗?”   “男女朋友,又不是不能分手,闻星,你管我?九零后的老女人。”   老女人?   闻星眼中的光可以射死人:“男女朋友?可是你勾搭的这位先生,今天早上还像我求婚了,诺,你看,十二克拉的钻戒!”   她破罐子破摔转向聂景行,说:“你不是求婚吗?我答应了,未婚妻就未婚妻!谁怕谁啊?”   聂景行笑着,那个来勾搭的女人也笑着。不知从何时起,人群已经把他们围成了两三圈,每个人手里都是一直玫瑰花。她看到季风手中里的手机,大个的标题写着:“闻星求婚直播”   页面刷成了满天星,鲜花钻石乱飞,一个大写的牛。   “我星威武!”   “星姐,可怜的星姐就这样被卖了!”   “星姐啊,我是特意来看你求婚的,不过这是被求婚还是求婚?刷一波666”   “闻星,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寿比南山!”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   “恭喜发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